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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在匣中藏

55.困境

劍在匣中藏 方知同 2088 2019-11-10 12:00:00

  若說白羽刀的痛失所愛已是十分可憐,那么陳青水當(dāng)下的處境,便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

  青水自拜閻木昔為師,起初也是平平淡淡,每日辰時準(zhǔn)時登門,自己打一套威武拳和平波掌。這時,閻木昔約摸已經(jīng)起床,開始在院子里活動身子。他若愿意指點,青水便在他的指點下打一手閻氏的拳腳,若不指點,他就用一上午的時間繼續(xù)打白家的拳。

  午飯在閻府吃。

  飯菜倒也可口,每日換著花樣,只是對著閻木昔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再精美的飯菜也叫人吃不下去。這時候,張宏、湯如海這幾個討人厭的師兄就顯出作用來,青水瞧著他們八面玲瓏地說好話,把閻木昔的本事都吹上了天,自己一言不發(fā)幾如隱形,也不會有人察覺,他也落得個自在。

  吃過飯,休息半個時辰,師兄弟們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打不完的鬧,但從不主動邀他,他也沒興趣參與。

  下午,他繼續(xù)打拳,口渴了就喝杯茶。

  到申時末,弟子們一齊向師父行禮,多謝師父指教,便結(jié)束了一天的習(xí)武生活。說不上精彩,但也算不上難捱,只不過閻木昔收的這九個弟子中,除了青水風(fēng)雨無阻地每日登門,其他人大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閻木昔也從不怪罪——畢竟事情已經(jīng)明擺著,他收徒弟,可不是為了發(fā)揚閻氏刀法的!

  要說最難捱的,就是恰巧九個徒弟只有他一個上了門,要面對一臉嚴(yán)肅的師父閻木昔,還要面對一個陰險狡詐的閻儔,叫青水應(yīng)付起來甚是吃力,感覺到度日如年。

  要在平常,閻儔是不屑于與青水說話的,有的是人巴結(jié)他、奉承他,用上流社會的好酒好茶與他稱兄道弟、互鑒忠心??缮狭魃鐣那嗄杲K究有上流社會的事業(yè)要忙碌,于是三不五時,偌大一個閻府,與他相對的便只有一個鐵面冷心的叔叔,和一個瘦弱單薄的陳青水。

  天公地道的,他要找陳青水下手。

  這可叫青水為了大難。要他奉承閻儔風(fēng)流倜儻、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吧,這話太假,實在說不出口;叫他給閻儔送財送物以示誠意吧,他又窮,連一塊像樣的點心也拿不出手;要他直接對閻儔冷臉相對吧,他又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實在沒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于是在面對這個肥頭大耳的青年各種的明示暗示,青水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復(fù)著,有時實在不知說些什么,只好尷尬地笑。

  這一下可闖了大禍。

  兩次之后,閻儔直接翻了臉,趁閻木昔外出便叫罵起來:“在這閻府,除了我叔父,就我最大。連湯如海、張宏這些在天水城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在我面前都得低三下四的,你算個什么東西,竟敢不將小爺放在眼里?”

  青水十分慌亂,忙道:“我……我沒有!”

  閻儔冷笑道:“敢做不敢當(dāng)是嗎?這一個多月,你明里暗里給了老子多少白眼,真當(dāng)老子瞎,看不到是嗎?老子之所以不跟你計較,是看在你是我叔父徒弟的份上,其實你算哪門子徒弟,不過是白慕華那個老小子死乞白賴巴結(jié)來的,要不然,憑你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野小子,天資又差,憑什么當(dāng)我叔父的徒弟?”

  青水不敢回應(yīng),然而已經(jīng)氣憤到了極點,兩手緊握成拳,臉憋得通紅。

  閻儔見他這樣,更氣得發(fā)笑,道:“你小子還挺能忍!怎么,打算回家告狀,叫你那個‘刀眼子’表哥給你出頭嗎?我告訴你,老子根本不怕他!他要是敢動老子一根毫毛,老子就叫我叔父,把白慕華打個狗血淋頭。反正你金刀門的臉面也被你們這幾個酒囊飯袋給丟得差不多了,也不介意再丟人一點!”

  有那么一瞬間,青水覺得自己的拳頭就要忍不住揍到閻儔的臉上去了,他雖天資有限,遲遲進(jìn)不了武人二階,但對付這個毫無武學(xué)根基的普通人,也不過殺雞宰鴨一般。

  然而沖動有多猛烈,理智就有多沉重!

  青水眼見舅舅為了表哥的幾次惹事,愁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個金刀門都顏面盡失,如何敢在羽刀好不容易消停之后,他又徒惹是非?好不容易,金刀門因朱府講和宴而松一口氣,難道要因為他,再次走上晃晃悠悠的獨木橋嗎?

  青水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于是不管心里有多委屈多憤怒,他都強(qiáng)迫自己低下頭俯下身,道:“閻少爺,是我不對,我向您道歉。您千萬別誤會,我對您絕沒有半分不敬的意思,只是嘴笨不會說話,惹您不高興了,是我的不是!”

  閻儔倒因他的能屈能伸嚇了一跳,一時倒也不好繼續(xù)逞威風(fēng),只能撂下一句“知道就好”,便迅速偃旗息鼓,一場紛爭便如此這般,開始得莫名其妙,結(jié)束得也莫名其妙。

  青水倒也想得明白,閻儔之所以這么輕易地饒過他,是因為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以至于欺負(fù)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成就感。

  旁人卻不這么想。

  若無閻儔的怒氣,湯如海等人其實也是不將青水放在眼里的,畢竟他們雖然和白羽刀有仇,但也知青水實在是個老實的局外人。可是閻儔三言兩語,烘托了一下對青水老實巴交面孔的嫌惡,湯如海、張宏便捏著拳頭,沖青水而來——不是為了給閻儔出氣,而只是為了找樂子,逗這位侄少爺開心。

  青水就有了麻煩。

  湯如海之類自然不會蠢到當(dāng)著閻木昔的面對青水下狠手,但是閻木昔不常出去,出去也會回來,如何能打得他一身傷卻不叫師父責(zé)罵呢?

  點子是現(xiàn)成的,和當(dāng)初白羽刀想得如出一轍,名曰練功,實為挨揍,為的是幫助青水迅速突破武人一階,達(dá)到二階水平。

  這法子并非歪門邪道,便是閻木昔也無可指摘,便點了頭。

  于是,青水的苦日子便開始了。他再也無法安心在閻府當(dāng)一個隱形人,要想練功就得挨打,而湯如海等人自然不會像趙途安一樣,下手時避開他的要害,每一下都是直擊痛處的黑手。

  只一個上午,青水就收獲了一身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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