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趙曉三人一同來到柳葉巷時,快已近落日時分。
柳葉巷坐落于蜀中城東南,落日朝西北而下,此時巷子里已有黃昏之時的余暉。
書軒,門前,依舊一張椅子,一儒士青衫,閉目小憩。
陳世墨和徐遠書見到葉宣后顯得小心局促的多,反觀趙曉倒是沒有像他們那般拘謹。趙曉剛想湊上前把葉宣喊起來,只見葉宣微閉的雙目睜開,即便只有一霎那的光景,那攝人心魄的眼眸還是讓人心頭一顫。葉宣笑著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將目光放在了陳世墨身上。
他和藹道:“你就是陳世墨吧。“
“先生,弟子陳世墨拜見?!瓣愂滥~宣鞠了一躬,言語誠懇,態(tài)度端正。
“嗯“葉宣不咸不淡的點頭回應,看向三個人,笑言:“江山代有才人出呀?!半S后,葉宣招呼三人進去書軒里頭,徐遠書和陳世墨都是第一次來,縱然舉止十分拘謹,但視線還是不停的會在書軒里徘徊。
書軒和徐遠書想象中相同卻也大不相同,干凈簡約,桌椅都擺放整整齊齊。用來聽書的屋子中央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木椅,材質徐遠書看不出來,但卻沒有一絲塵埃。看來趙曉沒少用心,徐遠書張望著正碰上了同樣在四處瞎看的陳世墨的目光,兩人尷尬又默契的笑了笑。
最后葉宣站在屋子后堂的一張八仙桌前,八仙桌兩排一字排開,包括桌子旁臨近的兩張外共有十張桌子,還余下不少空地方?;璋档暮筇谜龑σ婚T,剛來時木門是關的。八仙桌上有一個雕刻精細的香爐以及三個錦囊,細膩的煙攜帶余香飄在空氣中。徐遠書和陳世墨絲毫沒有掩飾住自己的啞然。葉宣走到木門前,將蓋在上面用來鎖門的木板挪移到一側,他雙手握住把手,往外一撐?!爸ㄑ健埃T外尚未夜幕,點點夕陽余暉灑落在大堂中。
葉宣轉身面向三個少年,雙手負立在身后,緩緩坐在八仙桌旁臨的最近的椅子上。
三位少年眼中只見為首的青衫男子抖了抖自己的袖口,伸出手,環(huán)顧過三人,笑言:“諸君落座!“
三人面面相覷,縱然三個都是少年郎,但并不代表徐遠書,陳世墨,趙曉都是不諳世事的人,先生這是讓他們三個人排個先后。
白衣的徐遠書輕輕鄒了鄒眉頭,沒想到先生的第一堂課就是一道問心和考驗。但他沒有過多猶豫,堅定的看了看葉宣,走到了葉宣對邊的椅子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徐遠書坐定下來后,一言不發(fā),視線投向陳世墨和趙曉,靜靜的等待他們做決定。
第二個做出選擇的是陳世墨,挨著徐遠書就坐了下來。而趙曉笑著玩笑道:“你們兩都跑到那邊坐,我?guī)煾地M不是很孤單“。笑嘻嘻的便挨著葉宣落座了。
葉宣淡淡一笑:“那徐遠書便是大師兄,陳世墨是二師兄,而小曲兒是小師弟了“
落日的余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三個少年郎卻不似暮色沉沉,眼中流露著光和朝氣。葉宣攤開手,示意三人從八仙桌上已經準備許久的白紅黃三色三包裹中選擇一個。每個錦囊的大小如一,最先起身的徐遠書,陳世墨和趙曉也近乎同時到桌前,走到八仙桌前,伸手放在了黃色的錦囊上,就在他要拿起時,徐遠書停留了片刻,反倒是拿起白色的錦囊。陳世墨好奇的瞅了瞅徐遠書,當下也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選擇了他更加喜歡的紅色錦囊,趙曉倒是對黃色的錦囊更加傾心,在徐遠書拿走白色的錦囊后就立馬拿起了它。
“時間都不早了,你們就都回去吧?!叭~宣雙手籠袖,臉上掛著笑容。
徐遠書三人一齊走出了書軒,陳世墨微微捏了一把汗,“瞧把我緊張的“。趙曉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徐遠書則是搖頭苦笑,剩下兩人又何嘗不緊張萬分。趙曉率先開口,說道:“陳世墨用不用我們兩個人送你回去?!靶爝h書同樣看向陳世墨,陳世墨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家又不遠,走一會就到了“
“行咧“
說完,趙曉轉身回到書軒中,徐遠書拍了拍陳世墨的肩膀,輕聲道:“我送你到巷口?!?p> “好“。
徐遠書和陳世墨兩人并肩走在柳葉巷的路上,一路無言。徐遠書自小玲瓏心,心思比常人多一竅,所以即便年紀尚小,也懂得諸多人情世故,見到陳世墨似乎有心事。便問:“世墨,你怎么了?“
陳世墨把頭抬起,思索了一番說道:“不容易“
徐遠書微愣,但也恍然,承接道:“是不易“。
等到兩人快走到巷子的出口時,一個穿著普通鐵甲,神情堅毅的中年男子背對兩人。似乎察覺到了后面的話語聲,中年男子轉過身來,面容和藹的朝徐遠書笑了笑,但和徐遠書并不熟悉,男子只是禮貌的打了招呼。陳世墨則是如臨大敵,原本喜悅的熾熱有要墮入谷底的寒冷。他最害怕的人還是出現(xiàn)了,陳世墨鄒著眉頭,正視中年男子的目光:“父親?!彼^續(xù)說些什么時,中年男子平靜道:“我知道了,我不會反對的?!?p> 陳世墨在一刻間心頭輕松,徐遠書見狀找了個理由就離開了,留這對父子相處。
陳父走到陳世墨的身旁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讀書,莫要辜負了葉先生的期望?!?p> 陳世墨了然一笑,穿著麻衣的他,立于巷前,熱淚盈眶,出聲道:“且看戶部巷小兒郎,讀出個郎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