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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龍庭傳

第三章 兒時戲耍街巷

蜀中龍庭傳 徐遠書 3016 2019-09-20 11:33:01

  徐遠書半依在桌案,一只手撐起下巴,扮成癡呆樣,愣愣的遙遙相望窗外藍天白云,耳邊是夏蟬蟲鳴,自有一番趣意。和父親打賭,誰贏了就可以吃到兩個雞腿,父親后來考校他的字時,久久無言,過了許久才嘆息說道:“雖字體行間里仍有幾分稚趣,但大體字風字格都有了柳公權(quán)......“父親莫名奇妙的夸贊了他一番后,就離開了院子。午飯吃過都沒有見到他,簡單的跟母親告知一聲,徐遠書便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為了打發(fā)午后無聊消遣的時間,他只得這般,又不能出門找那同穿一條褲子的“狐朋狗友”尋歡作樂,“狐朋狗友“是誰?當然是同巷的小乞丐趙曉和戶部巷的陳世墨。桌案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文房四寶和徐遠書新寫的字作。少年郎看膩了閑適夏景,實在是過于單調(diào)的緣故。竟緩緩趴在桌案前,不顧形象的酣睡。

  伏于案上的徐遠書聽到了有人推門的門聲。頭發(fā)披散于案上的徐遠書恍然從夢中驚醒,來不及扶正頭冠,待看到來人是誰后,徐遠書恭恭敬敬的朝那人施禮:“父親?!毙爝h書小心打量站在面前的中年男子,生怕父親怪他學習不認真。

  徐芝豹進門后看到徐遠書立刻正襟危坐,像是個犯錯的小孩,聳拉著頭。

  “遠書在午休?“徐芝豹有些好笑的看著兒子,隨即歉意道:“為父不知,打擾到你了?!?p>  徐遠書見到父親沒有生氣,反而一臉歉意,他心頭懸著的石頭便放下了。

  徐芝豹拿起書案上的寫稿,輕輕放下拿起的稿紙,撫了撫一把自己的胡須,突然發(fā)現(xiàn)徐遠書在看他。徐芝豹看向徐遠書,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遠書寫的這幅字與為父之前所看的那些和認知的書法大家的字的風格都不太一樣?這是為何?“。

  徐遠書定睛看了看父親手里捏著那副字稿,字稿上的字字體體放縱流動中疏密得當,他一副了然的開口說到:“哦哦,你是說這幅字呀,遠書自小對柳明權(quán)和張伯芝二位書法大家的字帖模仿的比較多??蛇h書覺得兩位大家的“楷書“和“草書“,雖都極好,但也各有不及?!?p>  “哦?遠書跟為父說說,有何差異?!?p>  “楷書,每次運筆寫字都該仔細思慮,講究的是一個'慢'。而草書行跡狂放,赴速急就,講究的是亂中有字。但實在是難以看懂,所以遠書就將兩大家的風格嘗試的去融合其中。就有了父親手中的這個字帖?!?p>  徐芝豹啞然,十分驚訝,隨后問到:“遠書,有給它起名?“

  徐遠書低著頭,思慮,過來一會抬起頭說道:“行草?!?p>  一字千鈞,徐遠書的話語一落,些許是心態(tài)使然。竟讓徐芝豹覺得手里的字帖變重了幾分。

  徐芝豹深知自家長子所寫的字帖的確有那開創(chuàng)一家流派的潛力,但又念顧及遠書年尚小,勸勉多于夸贊才是。

  確定念頭后,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對徐遠書說道:“家父先前與柳葉巷最里頭的葉先生打了賭,家父取巧得勝,答應送一件東西給你?!?p>  徐遠書當然是知曉家父中的葉先生是何許人,但仍然是呆立原地,尚且不能這份意想之外的喜悅。

  徐芝豹見徐遠書呆杵在原地,不禁笑罵:“兔崽子,老子好不容易才贏得葉先生一籌。再磨磨唧唧,失了禮,我可饒不過你。“言罷,作勢就要伸腿踹向徐遠書。

  同樣身著白衫的少年被這一頓罵,趕忙回過神,求饒?zhí)舆^自家老子的“進攻”。就在他又失神的片刻間,頭發(fā)灰白的中年人同樣發(fā)覺自家長子又愣住憨憨,原本要收回去的腿勁多加了幾分。打在徐遠書身上,后者嗷嗷叫疼,捂著小腿一瘸一蹦的跑出房間。

  待到長子漸行漸遠,消失在徐芝豹眼前。徐芝豹無奈的聳聳肩,搖頭,眼神欣慰。他走到院里長子經(jīng)常洗墨的池子旁,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望向池中清水,清中略有泛淺黑,中年人不語,心頭愈加覺得舒暢。

  在徐芝豹打算起身時,兩肩被人溫柔一握,徐芝豹心有所感,當即停下動作,重新蹲在池前。伸手拍拍伏在肩上的纖手,柔聲道:“夫人,怎么醒了?剛不是還在休息嗎?”

  徐芝豹身后站著一位典雅端莊的婦人,細看眉目成熟中不乏雅麗,含唇微笑:“想看看是什么讓夫君心如此歡喜?”

  “哈哈哈哈”徐芝豹開懷笑道:“歡喜的是你生了一個好孩子?!闭f著將婦人摟入懷中,握住婦人的纖手,感嘆:“遠書爺爺是那了結(jié)春秋的大柱國,我是讀的兵法韜略的儒將。但言來從去,還是逃不過一個“將”字誰說徐家只出武將?就不能出一個寫得一手好字的讀書人?沒有這樣的道理!”

  “是是是!”婦人點頭應和道,拉起她的夫君讓徐芝豹安靜坐在凳子上。婦人熟捻的替徐世墨揉肩。開口道:“夫君,好久沒見得你舞槍了?!?p>  徐芝豹低頭與婦人對視,他看出發(fā)妻眼神中期翼。

  “哦?”徐芝豹對于妻子的要求也是愣了愣,婦人含齒微笑,便要伸出手指戳向徐世墨的額頭,小小埋怨道:“總是說遠書呆呆憨憨,你這個當父親的不也一樣?”

  徐芝豹悻悻然,不置與否,只得干笑。

  大抵上,天底下是一物降一物。婦人微微瞪眼,徐芝豹立馬認慫。起身抄起回來時放在院里角落的一桿銀槍。徐芝豹站在院中,手掌撫過銀槍,槍頭點地。提槍而起,似潛龍出淵,扎,刺,攔,拿。一襲白袍,隨風而舞,槍弧如月。

  遠處觀望的婦人,視線竟然漸漸泛起朦朧。才恢復雙腿行進不久的婦人坐回石凳上,輕拭去眼角的淚痕。與徐芝豹投向她的視線交匯,婦人幾分俏皮淺笑,前者亦然會心一笑,當下舞槍更加隨心而行,大道自然。

  婦人清楚,徐芝豹舞的是一地悲涼,亦是一腔回憶。

  風聲不再寂寥,此去今年,白衣不苦。

  出門半個時辰的徐遠書,從巷子里吹來的一襲清涼,徐遠書心頭舒展而開。徐遠書簡單的整理了自己一番儀容,邁步走向巷子里,等到徐遠書來到葉先生的住所前,發(fā)現(xiàn)葉先生正坐在鋪子前搖扇歇息,葉先生一襲青衫,旁邊的清茶已不冒熱氣,想來已經(jīng)放置許久。徐遠書見此,打算先離開,不愿意打擾到葉先生的休息。

  就在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躺在藤椅上的青衫男子挑了挑眉頭,睜開眼恰巧看到徐世墨。青衫男子叫住徐世墨,他揉了揉額頭。朝徐遠書展顏笑道:“遠書是父親叫來的?”

  徐世墨點頭致意,將袖口提起,雙手合攏于前,向青衫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禮。

  青衫男子擺擺手,“不用那么多的繁文禮節(jié),有心則可?!闭f著從藤椅后拿出一個小凳子,放在一邊,玩笑道:“來來,遠書坐。先生一詞,葉某大抵上還是不配的。直接稱我的名字就好了?!?p>  “這?....”徐遠書遲疑一番。

  青衫男子無所謂笑笑,反問道:“遠書怎么如此婆婆媽媽?”。調(diào)笑徐遠書間,青衫男子已經(jīng)將重新倒好在茶遞了過去。

  徐遠書頷首,雙手接過青衫男子遞給他的茶,僅僅是淺嘗了一口,就差些將口中的茶水吐出來。迎著青衫男子玩味的笑意,硬生生的吞下。他深吸一口,皺眉道:“葉宣先生的茶好苦?!?p>  直到徐遠書舌頭的苦味褪掉了一些,后者仔細砸吧嘴,又猶豫道:“似乎極苦后有回甘?!?p>  葉宣方才滿意的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朝屋內(nèi)大聲喊:“小曲兒你蹲茅廁是掉到茅廁里了??遠書已經(jīng)在等你了?!?p>  “來了來了“里頭的人應和著,不一會一個比徐遠書矮了一個個頭的男生走了出來。手里提著紅豆豆糕,不安好氣的說道:“先生,哪里有人半分面子都不給的。“

  葉宣假裝聽不到他說的話,只顧閉上眼:“小曲兒,把豆糕送給世墨后,順便把他帶出來。就說是柳葉巷葉先生有物要贈?!?p>  留下徐遠書和趙曉面面相覷,大眼瞪大眼,趙曉端起一個袋子遞給徐遠書:“試試?“

  兩人離開書軒走遠了后,徐遠書摟住趙曉的肩膀:“好兄弟,果然沒看錯你,有好吃的沒忘記給我和世墨留著。“

  趙曉神色飛揚:“小事小事,客氣了嗷?!?p>  說完,兩人對視大笑。

  “棋差一步,差強人意?!叭~宣嘆了一口氣,不等徐世墨開口,就自顧自的走入鋪子中,口中哼曲:“分明是墨鄉(xiāng)故里。聽說一點如漆,是游龍靈眸初啟,幾欲騰空破壁,扶搖而去,將天地洞悉?!毙赏褶D(zhuǎn)悠揚,縹緲絮遠。

  店外,等到確定兩小子走遠后,葉宣睜開眼,吃疼的捂住心口,但隨后放開心口的手,坦然笑道:“好一桿梅子酒。”

  相隔了幾個巷子外的戶部巷,也是陳世墨家所在的地方。和“柳葉巷”的清冷人氣而言,戶部巷的人氣要熱鬧的多。世墨如往常一般搬著小凳子坐在家門前看著午后放學的同齡孩童,遇到了不著急回家吃飯的,世墨就會上前去詢問夫子教了什么內(nèi)容。

  遇到了脾氣好的還好,愿意跟世墨講講學到了零星知識。世墨也不管是否對的或者錯的,都會拿一張紙記下來,等到兩個“柳葉巷“的好友來了,世墨就會把自己記下來的拿去給他們看。鄰里對葉先生倒是熟悉,都知道是一個遠近聞名的讀書人。可徐遠書的家父徐芝豹可又曾差了半分?所以對于兩位,一個是弟子,一個是兒子,學識都還是有的。徐遠書和張曉對他也甚是了解,常常調(diào)侃他是一個少見“厚臉皮“的人,但卻未曾對于那些見解有過敷衍,都是像倒豆子般。一點不剩的都教給陳世墨。

  陳世墨記起更小時,三人認識的情景。徐遠書與趙曉同在一個胡同巷子,最先認識。徐遠書要比趙曉年長些,趙曉還是個小乞丐那會,如果說葉先生對小乞丐是第一上心,那徐遠書便是第二。聽徐遠書說,見到趙曉的時候就覺得親切,像一個弟弟。雖然陳世墨每次咀嚼這番話,都覺得有些甚是奇怪。但是奇怪在哪里,他也說不上來。一來二往,兩人就成了朋友。陳世墨認識兩人倒是頗有些緣分,他幼時拿著壓歲零錢想去買一些新奇的玩意,不巧碰到了一幫地痞流氓。些許是天氣寒冷了些,這幫地痞流氓們又像是有幾天沒吃上飯了。再加上利益熏心,不計后果的便要打劫他。

  他當時被嚇的不敢說話,連告知對方自己的父親是蜀中城的守城士兵的勇氣都沒有。就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候,徐遠書和趙曉出來,陳世墨僅記得兩人抄起石頭朝地痞流氓扔去,一頓臭罵,現(xiàn)在想想還真的是嘴臭的兩人。陳世墨低頭失笑,后來,氣急敗壞的地痞流氓就去追了他們。陳世墨也見機跑了出去,跑了許久,在一個巷子的胡同里正好撞上了兩人。

  那年冬天,是三人的第一次見面。

  就在陳世墨回憶過去的某個片段時,被兩個突兀又熟悉的聲音打斷,“陳世墨!想啥呢?“趙曉大大咧咧走向前摟住陳世墨的肩膀說道。

  陳世墨本來被打斷了思緒,有些慍惱,可見到了來人后,小小惱怒就隨風飄遠了。

  徐遠書依舊一襲白衣站在趙曉身后,面龐已有幾分出塵和俊朗,尤其是那一雙丹鳳眼遠遠便可以吸引住別人的視線。

  陳世墨朝徐遠書點了點頭,將視線收回,揉了揉個頭還沒有超過他的趙曉,笑道:“你們兩個怎么來了,我可不會陪著你們兩個去偷看......“

  徐遠書一本正經(jīng)道:“誒誒誒,食之色也,人之常情?!?p>  “對對,人之常情,和五谷雜糧一樣?!摆w曉回應道。

  “你們倆?“陳世墨扶額,對兩人的一唱一和實在沒有辦法,他反應過后問道:“你們兩個找我有啥事呀?“

  “瞧瞧,難道我們兩個來找你,就非得有事才行,給你帶東西吃來了?!摆w曉說著,拎起一直藏在身后的袋子,遞給一臉狐疑的陳世墨。

  陳世墨看了一眼袋子上的圖案,脫口而出:“何家的紅豆糕呢?!绑@喜的抬起頭看了兩人,迫不及待的伸手進去拿出紅豆豆糕,他咬了一口,入口甘甜,咀嚼后更加細膩和甜潤。他忍不住豎起拇指,點頭稱贊,而趙曉的一番話差點沒讓他憋死。

  “世墨,我?guī)煾到袢ツ慵叶垢佡I豆腐,跟陳姨說了愿意教你學識讀書。如果你父親不肯,便說是柳葉巷葉先生?!?p>  “什么?。。 瓣愂滥活櫺蜗?,胡亂的擦了擦嘴,跑到趙曉面前,緊緊的握住他的肩膀。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真.....真的嗎?“

  趙曉和徐遠書同時點頭,陳世墨霎然間眼眶通紅,竟然蹲下哭了起來。

  徐遠書見陳世墨是太過激動而泣,就拉著趙曉坐下來。等到陳世墨的情緒緩解了下來,三人一邊戲耍打鬧,走回柳葉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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