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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秘史

第八十章

流沙秘史 顧望星河 2035 2019-10-31 20:14:37

  月姬如提著一個輕巧包袱一般,隨意將頭發(fā)攥在手中,提著趙及的頭。

  那張與身體分離的面容上,并沒有太多的驚惶,甚至還很安詳。他一如之前清淡雅致從容不迫,合著眼,抿著唇,仿佛在死前一剎猶不知大限已至,還留著生命里最后的優(yōu)雅愉悅。

  他應(yīng)該......沒有很痛苦。

  白鳳明白此時赤練心中的驚慟幾可撕裂天地,他無法感同身受,卻也懂得這一刻哀痛欲絕。于赤練而言,這并不是一個前一刻還言笑晏晏,此時卻了無聲息的差別的無法接受——她見識不少,又怎么會為這些感懷?

  她悲的,是她遇見一位佳公子,他們飲酒暢談,引為知音。她拼著任務(wù)失敗還是放過了他,帶他出逃,眼睜睜地離別。本以為從此相忘于江湖,卻不曾想,不過區(qū)區(qū)片刻,他們又見了面。

  卻已隔了黃泉。

  她從趙及身上看到了逝人的影子,她珍視,珍重,不忍毀滅。她與趙及互引為知己,在這個人身上寄托了這些年來壓抑的所有孤獨(dú)與空茫,她以為她在這世上終于遇見了一個能代替那個人彌補(bǔ)她失去的存在,卻在一轉(zhuǎn)身一言一行一舉止間,還是錯過。

  得而復(fù)失,何等大哀。

  白鳳壓著赤練的身體,像壓制,又像擁抱,靜靜地等她度過最初的也是最大的驚慟。女子掙扎的身體逐漸安靜下來,只余不斷的顫抖,她不再試著掙脫,也不再試著叫喊,像是終于回到了現(xiàn)世,終于接受了一切,沉默地流著淚。

  失去了啊,失去了。

  血仍不斷滴落到地上,腔子斷裂處血跡殷然,仍猶未干。

  難逃的一死,難逃的訣別。

  過了最初的震驚悲痛,他們還是要將目光放在當(dāng)下——月姬究竟是什么人,趙及是否是月姬所殺,以及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他為何要?dú)ッ鞒幨w......諸多謎團(tuán),如懸頂之劍,讓他們并沒有時間悲傷。

  白鳳眼睛緊盯著那個黑衣人,此時看來,他比月姬更難應(yīng)付。

  黑衣人在將明硯尸體扔出窗外后,立即貼在了門后墻上,月姬推門進(jìn)入,那片地方被陰影籠罩,恰成一個死角。那黑衣人便躲在這個死角里,月姬推門伊始,竟沒有發(fā)現(xiàn)他。

  而他的位置正對著白鳳赤練的藏身之地,月姬看不見他,白鳳卻能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黑衣人不知是未發(fā)現(xiàn)白鳳赤練,還是根本未將他們放在心上,就那么坦然地躲在那里,不知要做什么。

  月姬仍在房間里四處尋找明硯,眼看著便要走到門口窗邊,這時,黑衣人突然動了——

  那一刻,白鳳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像一個沙子堆砌的人形,猛然被石子打散,又像一團(tuán)煙霧聚攏,被風(fēng)吹開......黑衣人全身突然變得模糊,看不見身體的邊緣與界限,仿佛慢慢融化在了空氣里。到極限時,他整個身體都變得透明,幾乎可以透過他看見其后的墻壁,而此時,他已散成一團(tuán)虛影,將近看不出人形來。

  隨即,如物極必反一般,他的輪廓又漸漸清晰起來,從身體邊緣,到衣裳容貌......像霧氣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從那個空間的空氣中,又慢慢凝出了一個人。

  只是此時的人,身上已不是黑衣,而是女子華服;頭上已沒有兜帽遮面,而是有了一副姣好容貌——待他整個人徹底凝聚成形時,已完完全全不是方才的黑衣人,而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了。

  至于那女子容貌,已讓白鳳瞠然無言——

  是明硯。

  這詭異的黑衣人,一番變化下來,竟變成了明硯!

  赤練此時也是震驚非常,她雖然心中難過,但警惕仍在,也在緊盯著那黑衣人的一舉一動。她與白鳳同樣目睹了黑衣人變成明硯的全過程,如此離奇,如同鬼魅,令她一時簡直懷疑自己所處是不是人間。

  而這位假明硯施施然從門后走出,招呼月姬,“月姬姐姐,我在這里。”

  連聲音,都與明硯一模一樣。

  “原來你在這里。”月姬聞聲,回頭,一眼便看見了她,“你去找那赤練要解藥,她可給了你?”

  語氣如常,似乎月姬也沒有發(fā)現(xiàn)眼前的是個冒牌貨。

  “她倒是還算守信,果然給了我最后一顆解藥。如今西施毒已解,我也沒有掣肘之處了?!奔倜鞒幮σ饕鞯?,從表情到舉動,竟與真的明硯沒有絲毫不同。

  若不是白鳳親眼看見明硯痛苦死去,他也要以為這個明硯就是正主了。

  也怪不得他首先便是毀掉明硯尸體——白鳳心中暗想,這便說得通了——這人的本事,大概可算易容,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代替明硯活在世上。

  卻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既然毒已經(jīng)解了,那我們也可以回去復(fù)命了?!贝藭r的月姬冷靜沉穩(wěn),話語間滿是肅殺之氣,與原先的鴇娘判若兩人,“趙及如今也死了,不出半月,趙國必定大亂。這下,大人想要除掉的那個人,無論如何也活不成了?!?p>  “不殺趙及,便扳不倒那人?”假明硯問道。

  “那人在趙國朝堂根深蒂固,勢力深厚,若不賠上一個太子的性命,恐怕也沒法讓趙王下定決心除了他?!痹录崃颂崾种械念^顱,眼中笑意殘忍,“這一次,他必死無疑?!?p>  假明硯沉吟片刻,復(fù)又問道,“那趙國死了太子,必會全力追查,他們一路查下來,查出是我們所為怎么辦?”

  月姬冷笑一聲,“趙及臨死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是誰?今夜太子遇刺,誰的嫌疑最大?那個赤練武功不低,絕不是什么泛泛之輩,來挽仙坊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盤。既然她送上門來,也別怪我們拿她當(dāng)擋箭牌,趙王失子的雷霆之怒,便當(dāng)作我送她的回禮!”

  赤練全身一顫。

  白鳳扣住她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只是他心中也是微沉,下面兩人的對話,似乎隱隱也透露出了某些驚天的陰謀。

  而眼下,他們竟然打算,將刺殺趙國太子的罪名,全部扣到赤練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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