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楚國，見過這個刺青，還與那刺青之人交了手?！卑坐P恢復(fù)平靜神色，“你大概還記得，我和你說過，衛(wèi)莊曾遇不明身份的人襲擊，襲擊他的人，身上也有同樣的蜘蛛刺青?！?p> 赤練雙眼大睜，只覺某個真相已呼之欲出。
“楚國，新鄭，邯鄲，三個地方，都出現(xiàn)了身上有蜘蛛刺青的人。很明顯，他們都屬于一個組織?！卑坐P抬眼看她，還是決定告訴她一切，“這個組織，我也與你提起過?！?p> “羅網(wǎng)？”赤練一猜即中。
“趙楚韓三國，皆有羅網(wǎng)殺手出現(xiàn)，且他們身份隱蔽，隱藏極深?！卑坐P面色沉沉如水，“如明硯這般，若不是她死了，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p> “可秦國的殺手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赤練問道，隨即又覺得這問題毫無意義，“他們......想攪亂六國局勢？”
“羅網(wǎng)隸屬秦國宮廷，他們的行動，多半也是秦王吞并天下的計劃之一?！卑坐P沉吟片刻，轉(zhuǎn)頭問道，“有匕首么？”
“有。”赤練將自己的防身匕首抽出，遞給白鳳。
白鳳接過匕首，刀尖一閃，已割下明硯后頸上那塊刺著蜘蛛的皮膚，“我與衛(wèi)莊都與羅網(wǎng)交了手，看他們的樣子，是有意針對流沙。我們現(xiàn)在無從知道羅網(wǎng)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們不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將這個刺青帶回去，如果與衛(wèi)莊那日看到的一致......”
“至少，流沙就要多一個敵人了。”赤練目光冷凝，接上了白鳳的話。
“如果明硯是羅網(wǎng)的人，那么那日襲擊你的人，多半也是羅網(wǎng)?！卑坐P站起身，“多人配合，截而殺之，本來就是他們的風(fēng)格?！?p> “你特意從楚國過來，也是聽說了羅網(wǎng)的消息？”赤練突然問道。
“我在楚國發(fā)現(xiàn)羅網(wǎng)殺手的時候，恰是衛(wèi)莊被襲擊的時候?！卑坐P轉(zhuǎn)過身去，語氣淡淡，“我們兩邊都確定遇見了羅網(wǎng)的人，于是便留心多查了一下，恰好查到在趙國邯鄲，最近有了羅網(wǎng)出沒的蹤跡。”
那應(yīng)該就是來邯鄲調(diào)查了。赤練語氣了然，“我就說，你豈會無緣無故地來邯鄲？”
白鳳氣息一頓，極為細微，“多說無用，火勢沒有控制，挽仙坊即將坍塌，我們須盡快離......”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兩人都是一驚，白鳳當(dāng)即拎起赤練，剎那起身，躲在了屋頂角落。與此同時，門外響起女人的聲音，“明硯？”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訝異——月姬？
門外的女子聲音，分明是月姬！
他們今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毒發(fā)身亡又身份詭異的明硯身上，一時竟忽略了月姬的存在。挽仙坊大火，月姬不忙著逃命，反而回來尋找明硯？
看來這兩人也有勾結(jié)——赤練與白鳳目光一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猜測。
只是赤練的目光往下一落，整個人一掙，差點掉下去。白鳳連忙扣住她，赤練這才急道，“明硯尸體還在那里，被月姬看到?jīng)]有問題？”
白鳳也向下看去，入目果然一地凌亂還有明硯死狀凄慘的尸體。這一幕若被月姬看到還不知會有什么后果，只是此時此刻他們也來不及收拾了。
門未閂上，只是虛掩，月姬進門就在頃刻之間。就算白鳳速度再快，也來不及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整理好現(xiàn)場。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卑坐P一咬牙，狠道。
他們已經(jīng)把趙及放跑了，還殺了個羅網(wǎng)的殺手，天大的簍子都捅完了，還差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月姬？
赤練心里微沉，也做好了面對一切后果的準備。
突然，一個黑影從房間角落竄出，全身都籠罩著黑袍，只能大概看出是個人。黑影對地上明硯的尸體猛地一踹，當(dāng)即咣當(dāng)一聲響，尸體在這巨力之下直直飛起，從房間窗戶撞出，墜到樓下。
赤練和白鳳大驚。
赤練隱約還可以聽到尸體不斷墜落的聲音，她順著殘破的窗戶向外看去，整個挽仙坊都已經(jīng)籠罩在火海中。實際上這個房間的窗紙也已被燒焦，危在旦夕，明硯的尸體等同于直接落在火中，再無蹤跡。
就連白鳳此時也是怔怔說不出話來。這憑空出現(xiàn)的黑衣人，甫一現(xiàn)身先將明硯毀尸滅跡?，F(xiàn)在的挽仙坊，王宮，羅網(wǎng)，流沙的勢力縱橫糾纏，這新來的人簡直是火上澆油，為本就混亂的局勢又添了變數(shù)。
“他是誰？”赤練扭頭問他，眼中也是驚疑不定。
白鳳還來不及說話，木門一響，月姬已經(jīng)推門進來。
一切其實都在彈指之間。從白鳳赤練聽到月姬說話，到他們隱匿身形，再到黑衣人出現(xiàn)毀去明硯尸體，一系列動作，都完成在月姬推門的剎那。
電光火石間，已是數(shù)番變化。
月姬推開門，走進房間，直接就在尋找明硯的蹤跡。而她手里提著一物，猶在不住地滴血，抓在手中的部分，像是繩索，又像頭發(fā)。
赤練定睛一看，一聲驚呼便將將要沖破喉嚨——
白鳳立即點了她的啞穴，同時死死捂住她的嘴，逼得她無法發(fā)出聲音來。而赤練在看清那物后如遭雷擊，全身戰(zhàn)栗，幾乎不能自持。她喉中不斷發(fā)出嗚嗚的聲音，不知是想拼命地叫喊，還是臨于崩潰邊緣的嗚咽。
白鳳更加用力地捂住她的嘴，同時全力壓制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動彈。他心中震驚也如巨錘擂下，然而他又明白，赤練這一刻的驚懼悲慟，尤甚他千倍萬倍。
因為月姬手中提的不是別物。
是趙及的頭。
赤練拼命掙扎，恨不能此時立即下去將月姬斃命當(dāng)場，而白鳳用上全身力氣壓住她，她每掙扎一分，他便更用力死扣一分。
他捂著赤練的嘴，不敢讓她發(fā)出絲毫聲音，而他手上一片濕熱......白鳳看著身邊失態(tài)的女子，看著她口不能言，眼中淚水卻不斷傾瀉而下，仿佛要流盡全部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