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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娑婆無量苦

第五章 蜃景(一)同是人間惆悵鬼

聽說娑婆無量苦 寒潭小神龍 3394 2020-02-12 01:13:52

  狂風(fēng)大雨在城中肆虐,雨柱漫天飛舞,仿佛千萬支利箭帶著冰冷的氣息朝著驚慌失措四處逃散的獵物飛射而來,勢不可擋,威力無窮。漫漫雨幕像是無止盡的,不知疲倦地下著,在平地上匯成積水,迅速擴大。

  顧十安不斷的奮力向前奔跑,她可以清晰地聽到雨滴砸向地面的“啪嗒”聲和大雨傾盆而下的“嘩嘩”聲,雨水混雜著眼淚汗液一滴接著一滴從臉頰上滑落,打在干涸,有些蒼白的嘴唇上,然后和著雨滴重重砸向地面。她渾身被大雨澆了個透,濕透了的衣褲以非常不適的姿態(tài)緊緊貼在身上,她踩在像濕透的海綿般的鞋子上一步一步向前奪命狂奔。

  顧十安不慎摔倒,慣性使她猛地摔在柏油地面,泥水濺進眼耳口鼻,身上多處擦傷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繼續(xù)爬起來一刻不停向前跑,向前跑,她的潛意識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離開那里,一定要離開那個鬼地方!

  漸漸的,長時間的精神高度緊張和肌肉緊繃讓她渾身發(fā)軟,她跑不動了,只能疾步走著,臉色極其蒼白,遠處,傳來了那群追殺她的人的聲音,意識漸漸模糊,遠處燈光大亮,她下意識轉(zhuǎn)頭側(cè)身。

  “刷————”刺耳的剎車聲。

  “砰!”巨大的慣性和沖擊力,顧十安的大腦一片空白,應(yīng)聲而倒。恐慌和疼痛占據(jù)了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四肢以奇特的形狀扭曲著,顧十安抽搐了幾下,半咳半嘔地吐出兩股鮮血,雙手抽搐,血色自腦下綻開向四周漫去,漸漸覆蓋了整個上半身之下的馬路。

  顧十安雙目圓睜,雙目漸漸失焦,耳邊一陣嗡嗡聲,掩蓋了大地的一切生氣。瓢潑大雨竭盡所能沖刷著大地的污穢,可它洗刷不盡人間的罪惡,蕩滌不凈人心的的污穢。

  或許是人之將死,夙愿執(zhí)念在此刻被無限放大,漸漸地她聽不到來自外界的任何聲音,只有那些刻進骨髓融入血液的惡魔之聲像爆發(fā)的毒蝎蟻群,如浪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席卷而來,啃噬她的骨血,蟄的她體無完膚。

  。。。。。

  顧先生話中有話道:“顧小姐,閣下姓顧,我也姓顧,你說巧不巧?”

  顧十安沒有多想,笑道:“是挺巧的,說不定咱們八百年前就是一家。”

  顧先生頓時驚訝道:“不,一點都不巧,顧小姐,咱們本就隸屬同宗啊?!?p>  他這突如其來的作秀搞得顧十安有點蒙:“什么意思?”

  他接著靠在真皮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兩手扣在膝蓋上,老神在在地問:“知道我們顧氏是做什么發(fā)家的嗎?”

  “顧氏名下的房地產(chǎn)還挺有名的?!鳖櫴仓幸?guī)中矩得回。

  顧先生擺著食指,嘲諷一笑:“不不不,那不過是最近興起來的生意,我們顧家往上歷數(shù)三代都是玄學(xué)大師,隸屬‘科迷會’”語氣中不乏炫耀。

  顧十安皺眉,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說什么:“科迷會?那是什么?科學(xué)和迷信的結(jié)合體?”

  “恩,差不多。一個國家級組織,輔助考古,處理國際靈異事件?!鳖櫹壬c點頭神秘道。

  顧十安干笑兩聲:“主題跑得有點偏了吧,剛才你說的隸屬同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偏不偏,顧小姐別著急嘛,且聽我細細道來。我們顧氏乃是玄學(xué)世家,顧茴香是我父親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也就是你的養(yǎng)祖母,我的姑姑。近三代子弟中尤以姑姑她老人家天賦異稟,可惜她身為顧家女,享受著顧家的榮耀和資源,卻不肯為家族犧牲做貢獻,這算什么道理,姑姑她可真是糊涂啊!”

  WC,這TM是什么走向,顧十安越發(fā)不安。

  “玄學(xué)世家?同父異母的親妹妹?顧先生,您這玩笑開的有點大了吧?”

  顧先生仿若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故作驚訝道:“顧小姐,您有什么可讓我騙的?”

  這嘲諷來的漫不經(jīng)心,顧十安想吐血。

  顧十安點點頭也不否認:“這么說來,倒是有幾分可信了。所以,然后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要是到現(xiàn)在還看不出這姓顧的別有用心,那就是腦子有泡了。

  顧十安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防備之心乍起。

  “顧茴香一聲不吭逃走的時候偷走了一樣?xùn)|西,一本羊皮手札,這東西是我們顧家不世出的傳家之寶,雖說歷代只傳女不傳男,可你不過是顧茴香隨手撿來沒有爹媽的孤兒,沒有資格拿著我們顧家的東西,顧茴香既然死了,那我們顧家的東西也該還回來了?!?p>  姓顧的直呼其名,言語無狀,對顧茴香毫無敬畏之心,顧十安不爽。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又怎樣?我祖母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她老人家向來光明磊落,絕不是那等雞鳴狗盜之輩。且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也一定是你們觸及了她的底線她才一走了之的。你不覺得你的說辭漏洞百出嗎?我祖母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勢單力薄的女人,按你的說法,你們能放任我祖母帶著你們顧氏不世出的傳家之寶孤身潛逃數(shù)十載嗎?”

  “天大地大,姑姑她老人家若是有心藏起來,我們也沒有辦法不是嗎?”姓顧的不以為然道。

  顧十安冷笑:“不要說什么失散多年,下落不明這樣哄騙小孩兒的話,二十多年前顧記棺材鋪名聲大噪的時候你們在哪兒?她沉疴在身,躺在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我連醫(yī)藥費也湊不齊,四處求告無門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兒?更何況她從始至終,既未更名也未改姓。如今她走了,你們又冒出來要東要西。呵,開什么玩笑,要是真那么重要,你們等到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為什么?你們在顧忌什么?還是說......“

  顧十安頓了一下,意有所指道:“你們到底在怕什么?”

  姓顧的恍若被人踩到了尾巴,不客氣道:“顧十安,這些就不勞你操心了。你算個什么東西,我們顧家內(nèi)部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沒爹媽的拖油瓶來說三道四。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吧”

  姓顧的步步緊逼:“畢竟,債臺高筑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現(xiàn)在很缺錢吧?被高利貸催債很害怕吧?這天底下沒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只要你愿意,我們顧家也不是不能施舍你,只要你想,金錢、名譽、地位,唾手可得!”

  蘇十安挑眉,半步不讓:“你說的的確很誘人,可是讓您失望了,你說的什么羊皮手札,我沒聽過,更沒見過?!?p>  姓顧的聞言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表情陰森可怖:“顧十安,別像你的祖母一樣不識好歹,別重蹈她的覆轍,你也想死的不明不白嗎?”

  。。。。。。

  汽車爆燃,火光漫天席卷而來,火花在顧十安逐漸失焦的瞳孔中跳動,映襯著顧十安蒼白的臉龐冰冷的身軀上都有了三分暖意。

  想到這兒,顧十安這才后知后覺:“就是說啊,我怎么可能從那樣隱蔽的房間逃出來?提前催債的高利貸,沒有目擊證人的無名公路,惡劣天氣難以視物下的車毀人亡,哪一樣不是精心安排?又有哪一樣不是理所當然?任誰看都覺得這只會是一場意外??!”

  顧十安恨恨地想:“我早就在別人的局里了,不只是我,還有祖母也早就被人家給盯上了,祖母的死有問題,她一定是被那群狗雜種害死的?!?p>  連這場大雨最后也會把為數(shù)不多的痕跡沖干凈,顧十安當然不會覺得兇手連天氣都算好了,她只是覺得,

  “連老天爺也在幫他們,真的是天要亡我嗎?”

  電光火石間,手機屏幕忽閃了兩下后瞬間大亮,仿真木質(zhì)紙張頁面迅速翻動了起來,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字體如同一行行發(fā)光的代碼躍出屏幕,圍繞著顧十安形成一股颶風(fēng)屏障旋轉(zhuǎn)而來。

  顧十安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腰間仿佛有一股力推著她面朝著漆黑的天空上浮,天空烏云滾滾,大雨還在繼續(xù),可顧十安已經(jīng)沒感覺了,因為雨滴并沒有砸向她的面門,而是穿她而過,就好像自己的身體不存在似的。

  顧十安驚呆了,身體漸漸轉(zhuǎn)動,她得以站姿在空中保持平衡,驚雷滾滾后幾道閃電劃破天幕,她借著天光看清了柏油公路上半個身子已經(jīng)燃起來的自己的尸體。

  她可以肯定:“我死了,死透了,死的不能再死了”顧十安第一個念頭先是給自己下了一張死亡通知書。

  顧十安又打量了一下能打量自己尸體的另一個自己,看清楚了如今自己半透明的身體狀態(tài),“這算什么,我的靈魂?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那群狗雜種索命了?”這是顧十安的第二個念頭。

  泛著金色光芒的文字圍繞著顧十安化作風(fēng)暴,顧十安慌亂中審視著旋轉(zhuǎn)的大片文字,越看越熟悉,“我去,這不是一只草莓醬的那本小說嗎?”

  顧令顏死時的凄慘模樣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記憶猶新,雖然她自己死的也不好看。

  又是一陣白光乍起,顧十安的四肢百骸也漸漸擺脫了之前失重般不可掌控的感覺,身體的主導(dǎo)權(quán)再度回歸,顧十安感受自身緩緩落地,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她如是想。

  再低頭看看身子還是那副半透不透的狀態(tài),地上也沒有自己的影子。

  “顧十安——”有人在喚她。

  簡簡單單三字換回了顧十安的深思,有些人的聲音就是很特別,低沉內(nèi)斂,盡管年輕卻還是能給人傳達出歷經(jīng)滄桑般的故事感。

  顧十安應(yīng)聲轉(zhuǎn)頭,這才看清自己所在之處的大概面貌。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身后隱隱閃爍著微光,而顧十安所在之處不過是平平無奇的入口,真正的別有洞天之地乃是身后恍若深山洞府般的存在。

  洞中隱隱約約傳來唱聲,聽不分明,顧十安卻身不由己被這幽幽唱聲吸引了去。

  顧十安轉(zhuǎn)身踏進洞府,抬頭望去,暗自心驚。

  靈壇之上香煙裊裊,斜插一物。白素黃繒,幡長四十九尺,幡身書青玄全號。左足太微回黃旗,無英命靈幡。右足書攝召長夜府,開度受生魂。左手書茫茫,酆都中云云,右手書功德金色光云云。

  “這是——”顧十安皺眉,大驚道:“招魂幡!”

  古幡僅存世間二種,遷神、回耀。

  回耀靈幡即招魂幡,用以召請亡魂。

  那唱聲漸漸清晰,“蕩蕩游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弟子敕誥,奉天承運。萬天遵揚,魂兮回來,魂兮歸來!”

  四周懸浮著泛著金光的符箓,腳下閃爍著大型溫靈養(yǎng)魂的陣法。

  顧十安審視著周圍環(huán)境,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些東西引我而來。又是招魂幡、招魂引、八方引魂符箓、又,掐算回魂路線,真是好大的手筆?!?p>  顧十安沉吟:“這樁樁件件,若非有真?zhèn)?,否則難窮奇妙。是誰?是誰如此大費周章引她而來,還是說這法事單純只是認錯鬼了?”顧十安暗想。

  畢竟,她這種蝦兵蟹將,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小角色實在是emm。。。。。。不值得如此費心思啊,嘖嘖,想不透啊想不透。

  “顧十安——”又有人喚她,還是那個聲音,無喜無悲,悠遠縹緲,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

  “哈?什么情況,叫魂兒似的,太嚇人了吧?!?p>  顧十安晃了晃腦袋,反應(yīng)過來:“不對,我就是魂兒,太嚇鬼了吧!”

  如果顧十安肉身尚存,如今早已雞皮疙瘩掉一地了,不過她現(xiàn)在還是稍微有一點發(fā)麻,頭皮發(fā)麻的發(fā)麻,只不過不是頭皮,因為她如今的游魂狀態(tài)實在談不上頭皮這一說,就像是一股微小的電流沿著四經(jīng)八脈一閃而過。

  顧十安循聲望去,一眼便望進了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她披頭散發(fā),嘴唇慘白,白衣飄飄,并非當下所熱衷追捧的尖下巴瓜子臉,那是一張高級厭世的貓系臉。

  小短鼻、短下巴,軟組織非常的飽滿,沒有一點凸起的骨骼感。細而上挑的眼型,慵懶魅惑的眼神,瞳孔偏上,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下三白?

  顧十安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她想起了貍花貓,奶兇奶兇的,可御可萌又可欲的貓系女孩兒。

  顧十安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鬼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她真漂亮,顧十安暗道。

  她竟奇異的沒有感到一絲的害怕,好看的皮囊就是吃香,果然,做鬼都有鄙視鏈的嗎?

  顧十安是第一次做鬼,所以一時半會兒還無法適應(yīng)自己的身份,作為一名不信神佛的受過高等科學(xué)教育的當代獨立女青年,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實在太過慫人聽聞。

  真實得像一場夢,也虛假得像一場夢。

  可再細看,女鬼分明是比自己還要透明的狀態(tài),顧十安莫名心里有點堵得慌,感覺眼前的女鬼虛弱地快要消失了。

  同是天涯淪落鬼,相逢何必曾相識。顧十安嘆了口氣,不放心的問道:“你還好嗎?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p>  那女鬼搖搖頭,似是感念顧十安的關(guān)心,朝顧十安微微一笑,這一笑,更漂亮了,漂亮的不似凡人,哦不,不似凡鬼。

  顧十安沉浸在那女鬼的嫣然一笑中無法自拔,愣愣地想:“這是哪個朝代的美女?怎么生得這樣好看?莫不是哪位皇帝的后宮佳麗?”

  那女鬼忽然正了臉色,鄭重其事道:“顧十安,我時間不多了,來不及和你重新認識,簡而言之,你不是無意間闖入此地,而是我的法陣召你而來,只有異界中的有緣者且同我一般有入骨執(zhí)念之人方可受我感召,顧十安,關(guān)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我想同你談一筆交易?!?p>  顧十安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

  那女鬼注意到顧十安臉上的茫然之色,頓了頓又失笑道:“瞧我,方才太心急忘了自報家門,一定把你說糊涂了吧?”

  顧十安歪了歪腦袋更茫然了,暗道:“就算你說了我也不知道??!這么好看的姑娘,我見了一定會過目不忘的”她既然沒印象,

  “在下鄴城宮氏宮顏。”

  “鄴城宮氏?。。????宮顏?。。。。????等等,不會是我認識的那個宮顏吧?”顧十安睜大眼睛目瞪口呆,心中嘶吼吶喊,天人交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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