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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蒼狼引

第五十一章·匹夫之怒,寧死而已

北辰蒼狼引 相見不宜 2478 2019-05-13 12:05:00

  那名身騎白馬的瘦高男子聽見秦北望的挑釁,古井一般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但他所注意到的卻并非秦北望這個人,而是他手中的長刀。

  “你是大梁官家子弟?”那人直勾勾地盯著秦北望問道。

  秦北望有些哭笑不得,“這位朋友,你見過哪個官家子弟的衣服上有補???”

  那人并不答話,從白馬背上飛身躍起,右手伸出五指如鉤,越過左含清直取秦北望。

  秦北望早有準備,不退反進揮刀迎擊,雖然這人的速度比他略快一籌,但在入微境界早已逐漸穩(wěn)固的秦北望眼中,也并非不可匹敵。但令他驚訝的是,這人居然敢以赤手與他的刀鋒相撞,而且絲毫不落下風。

  “好硬的手!”秦北望感受著刀身傳回的力度,只感覺自己仿佛是劈在了金石表面,這絕不應(yīng)該是一雙人手所應(yīng)有的強度。

  秦北望本以為這人先手丟了兵器,自己應(yīng)該能夠占些便宜,但沒想到這人一身不講道理的橫練功夫,一雙鐵手反而要比長刀更加靈活迅猛,所以秦北望很快就落在了下風,只有招架之力并無反擊之功。

  世間兵器無非要走兩條路,要么一寸長一寸強,要么就是一寸短一寸險。而且“強”未必是真強,但敢用短兵器的武者大多是有真功夫傍身。所以此時的秦北望感覺自己相當?shù)姑?,因為這世上就沒有比雙手還要短的兵器了。

  但就在這時,一道鞭影如閃電般驟然落在兩人中間,逼迫瘦高男子不得不收斂攻勢。秦北望趁機抽身拉開距離,還不忘陰險的反攻一刀,但卻只能在那人手臂上留下一道白印。

  那瘦高男子轉(zhuǎn)頭看向左含清,語氣陰沉道:“我不打女人,要是不想被傷到就躲遠點?!?p>  左含清勃然大怒道:“你敢瞧不起女子?那我就偏要教訓(xùn)教訓(xùn)你!”

  秦北望舉刀吶喊道:“左女俠,好樣的,不愧為女中豪杰!上,把他打趴下,我為你吶喊助威!”

  其他兩人一齊回頭看向秦北望,異口同聲道:“閉嘴!”

  左含清盯著瘦高男子的雙手,冷笑道:“龍門谷的鐵龍爪,百花宗的九轉(zhuǎn)拓碑手,再加上已經(jīng)不存于世的黑峰塔橫練體魄,你這人還真是技多不壓身??!”

  瘦高男子氣息一滯,似乎是在驚訝于左含清的見識廣博,但卻并未答話,只是盯著秦北望,沉聲問道:“你為什么不肯使出全力?”

  秦北望見兩人沒有打起來,有些興致缺缺,扛著刀懶散道:“陪你玩玩而已,你又沒有殺意,我干嘛要跟你拼個你死我活?而且你也別太瞧得起我,就算是我用出全力,大概也贏不了你?!?p>  瘦高男子欲言又止,抬腳欲走,但卻被秦北望叫住,轉(zhuǎn)過身,卻看見自己的黑鐵長棍被扔了回來。

  “總不能沒搶到錢,就連自己的東西也不要了吧?”秦北望揶揄道,“你們江湖人難道都是如此敗家不成?”

  瘦高男子一時語塞,似乎是不理解秦北望為何如此自來熟,伸手拉低斗笠,剛要匆匆離開,卻又被秦北望叫住。

  “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瘦高男子終于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

  秦北望一臉無辜的指了指腳邊的馬尸,說道:“雖然好不容易能吃到葷腥,但這么多新鮮馬肉,我和這位女俠也吃不完啊。搶錢的事情先放一邊,一起吃頓肉總是好的吧?賊不走空嘛!”

  瘦高男子徹底抓狂道:“去你大爺?shù)?,你說誰是賊?!我才不吃別人的東西!”

  半個時辰后,暮色漸濃,三人圍坐在火堆旁打著飽嗝,馬骨散落一地。瘦高男子看著火堆上架起的鐵鍋,滿臉不屑道:“我還沒見過有誰行走江湖還隨身攜帶鐵鍋炊具的?!?p>  “那你現(xiàn)在見到了?!鼻乇蓖p手抱頭平躺在粗礪的黃土地上,隨口說道,“這位大俠,肉也吃了不少了,是不是該告訴我們你的尊姓大名了?”

  左含清只是看著這人摘下黑布之后露出的臉頰,一言不發(fā)。

  此人倒是相貌不凡,鳳眼纖眉,儀表堂堂,正氣凌然,若不是左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疤痕,定然是十分出彩的一名美男子。左含清心里清楚,這道從眼角縱貫至下頜的猙獰疤痕,便是此人不愿露出真容的理由了。

  他坐在那里,撫摸著膝蓋上的黑鐵長棍,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我名叫公孫玄,喪家之犬而已,不值一提?!?p>  左含清似是想到了什么,訝然道:“公孫?難道是那個號稱‘三朝忠烈,滿門英杰’的漢中公孫氏?”

  公孫玄看向左含清,苦笑道:“姑娘你,不是大梁人氏吧?這梁國,早就沒有什么忠烈英杰的漢中公孫氏了?!?p>  聽到這樣一句自嘲,左含清疑惑道:“我的確是來自南華國,但對大梁多少也有些了解。公孫氏當年代大梁天子鎮(zhèn)守漢中一帶,與我南華國大小戰(zhàn)爭百余場,勝之八九,可謂戰(zhàn)功顯赫,更是以家傳武學名揚江湖。如此顯赫門庭,怎會說沒就沒了呢?”

  公孫玄聽著左含清的話,雙拳緊握,仰頭不語。半晌,他才嗓音沙啞道:“姑娘說的沒錯,我公孫氏并非發(fā)跡于江湖,而是靠著對大梁的忠誠,歷經(jīng)三朝天子而不衰。但你可知道,公孫一族也正是因此而亡!

  “大梁北伐狼族期間,舉國糧草漕運通通向北方戰(zhàn)場傾斜,但有一部分大梁官員,克扣糧草中飽私囊,最后卻打算以南部邊軍的糧餉來補這個窟窿。被當年的公孫氏家主,也就是我父親,給嚴詞拒絕了。

  “但沒想到,北伐狼族結(jié)束之后,那些貪官污吏并沒有受到懲處,反倒是我公孫氏被誣陷謀反,落得滿門抄斬一夜死盡!唯有我被父親的江湖好友拼死救出,流浪于江湖?!?p>  左含清靜靜的坐著,一言不發(fā),她能夠聽出公孫玄言談之間那種盡力掩飾的無奈與仇恨,這些廟堂傾軋對于出身江湖的她來說,格外遙遠。“那你又是如何能夠習得這一身武學的呢?”

  公孫玄淡淡地說道:“說來有些諷刺,救走我的那位前輩,恰好是被我公孫氏視為外敵的南華人士,也將我?guī)チ四先A茍且偷生。我自小武學天賦尚可,被視為下一任家主培養(yǎng),后來流落江湖十余年,為了掩飾家傳功夫,也就逐漸修行了一些江湖武學,手段自然也不算光彩罷了。”

  “那你又為何要回到梁國?憑你的境界,想要在南華江湖中出人頭地也并非難事吧?”左含清疑惑道。

  公孫玄冷笑道:“仇人仍在大梁廟堂,我又怎能茍活于江湖?我要讓那些人瞧一瞧,匹夫之怒,寧死而已!”

  左含清聽聞此言,有些不寒而栗。她默默的轉(zhuǎn)頭看向秦北望,心緒復(fù)雜。

  一個是滿門忠烈卻因忠烈而滅亡,懷著匹夫之怒回到梁國只為復(fù)仇。另一個卻是被大梁視為仇敵而滅族的狼族后裔,但卻從未流露出任何對大梁的任何敵視之心,可是嘴上不說,難道他的心里就沒有任何想法嗎?

  左含清不知道,她一直都覺得秦北望是個很簡單的人,簡單到令她有些看不透。但當她將視線轉(zhuǎn)向秦北望那邊時,她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這家伙仰躺在松軟的黃土上,天為被地為床,正睡得十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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