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應(yīng)對的法子
王興化回過頭,吹著胡子瞪了大壯一眼,曉得他空有心疼女人的心,沒有娶老婆的命數(shù)。這姑娘面相倒是好,鼻子長得小巧,聰明機(jī)靈,耳高于眉。心里只罵這徒弟不中用,沒有福氣,搖了搖鈴鐺。
“罷了罷了,定?!?p> 那排白衣尸體立馬站直了不動。
“法子也不是沒有,但姑娘你瞧,老頭子我干著活呢,這一耽誤便是一夜地功夫,這耽擱了時辰我如何與客人交代…”
方月影也看過這種電視節(jié)目,林正英也拍過類似的電影,曉得這兩人正是在趕尸,一般走的都是夜路。
“我…我把身上的朱釵首飾給你,道長你看行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她雖然不識貨,但作為一個外行,她頭上和脖子上戴的金銀首飾不說,光憑她手腕上的那對花紋鑲金翡翠鐲子的重量,便能看出價值不菲,梁家也是出的大手筆。
“誒?師傅,我忽然想起來,你好像也沒…”
大壯突然想到了甚么,狐疑地看向他師傅。王興化“嘖”一聲余光瞪了他一眼,咳了兩下,看似勉為其難地收下了,把她送上的幾只手鐲收進(jìn)了袖子里,心里樂著跑這一趟能抽到不少煙須。
“好吧,那既然你這么求我,那我?guī)蛶湍恪瓚?yīng)對那鬼最好的一個方法,就是假死?!?p> “假死?騙鬼呢?!?p> “就是騙鬼。我要你穿著相同的衣裳混進(jìn)這七具尸體之中,封了你的活穴。等那鬼聞著血尋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死了便不會再追了?!?p> 方月影想了一下,覺得不妥,不解地問。
“鬼不除掉,那之后呢?”
“之后的事老子可不管,我只管保你性命,至于這鬼愛往哪去往哪去?!?p> 她雖有異議,但此刻也沒得選擇。王興化捂著鈴鐺遞給了大壯,悠悠地從他背后的桃木箱里掏出了一把銅錢劍,放在大石頭上。又從地上撿了點(diǎn)枯樹枝,用紅線捆成了簡單的人形,大概半個人大。備了點(diǎn)朱砂,揮筆在一張黃紙上畫了一道符,對著躲在樹后換衣服的方月影大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方月影?!?p> “生辰八字是多少?”
“?。俊?p> “生辰八字。”
她本是不知道的,突然想起被關(guān)在棺材里時那個老婆念叨了好幾遍,便報了。既然她在這具身體里,便該是陳家小姐的。王興化大筆一揮,寫在了黃紙背面。然后讓方月影把身上的喜服換下,穿在這樹枝人身上。
“死者不戴金銀,把你身上的東西都摘下來?!?p> 王興化努了努嘴,抓著袖子兜著把她的首飾盡收了去,大壯在一旁微不可見地?fù)u了搖頭,她也沒說什么,畢竟身外之物,保命要緊。
捻指一算,那鬼到亥時是陰氣最旺盛的時候,現(xiàn)如今還有不到三個時辰,約摸再半個時辰便過來了。
“大壯,符都檢查好了,不得有紕漏,這些慘死的尸體若被上身陰邪得很?!?p> 那七具尸體整齊地躺在地上,胸前符布都縫得牢緊。王興化抽出一袋紅色細(xì)繩往幾棵樹上打著結(jié),大壯應(yīng)了一聲蹲下一個個檢查著,時不時朝換上了白衣服,黑色長發(fā)自然放下的方月影稍稍瞧一眼,似是覺得長的好看,便微露羞澀,憨大個老實(shí)得很。
王興化心下算著時間,便要方月影在那些尸體中躺下,這樣一排共八個,她在左數(shù)起第三個。雖然老道士說他們早已做過防腐處理,聞著也是一股濃烈的草藥加一股奇異味道,躺在他們中間,方月影還是感覺一陣惡心,顫顫悠悠的屏住呼吸,生怕左右忽然活過來似的。要知道趕尸的都是慘死他鄉(xiāng)的,什么死相都有,左手邊這個老人腦袋便是幾十針縫接起來的,甚是駭人。
“小姑娘記住了啊,一會我封了你的活穴,你的魂魄會暫時被我封存在罐子里。切莫不要瞎跑,不然魂魄回不到肉身,你便得下地府了?!?p> 雖然聽得玄乎,她還是僵直地點(diǎn)點(diǎn)頭,總之不要亂動等這老道士安排就是。王興化老手分別往她腦袋、肩胛的三個穴位一點(diǎn),方月影微微吃痛便昏死了過去。
“酒壺給我?!?p> 他喃喃道語畫了一道符,往方月影額頭一貼,一只老手牢牢捂著她的嘴,另一只手一伸,大壯忙將空酒壺遞給師傅,王興化將那酒壺對著她的嘴,對著她額頭狠狠拍了一下,似見她的三魂七魄紛紛被吐進(jìn)了酒壺里,而后堵上了壺口,貼了一道黃符。
“師傅…俺記得…你好像也…沒抓過鬼啊…”
支支吾吾地,大壯終于忍不住把心里話給吐露出來。
“誰說你師傅我要抓鬼了。抓鬼和騙鬼,能是一回事嗎。這么多錢,不掙白不掙。若不是你小子沒妻運(yùn),你師傅我必把她哄騙了當(dāng)徒媳,我瞧這姑娘,八字輕了點(diǎn),卻是有險中求福運(yùn)的?!?p> 聽見師傅說想把自己和方月影配姻緣,大壯一下紅了臉。當(dāng)初他剛出生時,便有算命先生說了,他天生犯沖,克母克妻,是孤身寡命,父親在大壯尚在娘胎時便死了,母親是普通農(nóng)婦,一聽嚇得緊,往深山一丟使他變成了棄嬰,后來被趕尸的王興化撿到。
他給大壯連算了好幾卦,確實(shí)是克女命,但倒也不是天煞孤星,反之處子之身入道是最合適不過的。所以娶妻他是萬不敢求的,也生怕連累了別人。
“這方姑娘…生得這般好看,家人真是歹毒,跟俺一樣是可憐人?!?p> 王興化想是大壯傷心想起了丟棄自己的生母,吐了一口唾沫便招呼著忙正事。給排列尸體的地方繞著樹牽了兩圈浸過糯米水的紅繩,又畫了個圈把那貼有方月影生辰八字的,著紅色喜服的樹枝人放置在中心位置,兩人便抱著方月影的酒壺和其他物什躲在距二三十米的地方,披著黑袍等那鬼過來。
等了有一會,半點(diǎn)動靜都沒有。
“那鬼可能找著別的目標(biāo)了,還需點(diǎn)時間才過來。你好好看著,師傅我先睡會,真麻煩?!?p> 久久不見人,夜也漸漸涼了,王興化打了個呵欠,交代了兩句便背倚著樹干睡著了。大壯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邊的情況,卻恨躲的有點(diǎn)遠(yuǎn)了,到了晚上烏漆麻黑的看不太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大壯也感受到了一絲困意,眼睛盯著累的很,一見師傅打著呼,可不能沒人管,便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打的痛了也清醒了點(diǎn)。
幾番下來,他也是昏昏沉沉地瞇著眼睛,忽而一股陰風(fēng)襲來,直冷的大壯抖醒了。跟著王興化,他功夫也是學(xué)了一點(diǎn)的,直覺不對,便睜大眼睛注意前邊的動向,發(fā)現(xiàn)有個身影慢在前邊動。大壯忙悄聲把王興化搖醒。
“師傅…師傅…來了,醒醒?!?p> 大壯裹著黑袍,邊晃他邊發(fā)著氣聲,警惕地往那邊看。月亮已經(jīng)爬到了天上,趁著月光,那個人影也慢慢從黑影中走出,一個高挑的滿身是血的女人緩緩朝前面那塊移動。
“師傅…”見王興化睡得死熟,大壯情急下扇了他一巴掌,“啪”一聲輕響,王興化驚醒,一見大壯抓著自己的老臉怒得很,正想罵他不尊師重道,大壯卻豎著指頭發(fā)出“噓”聲,指指前面。
哎是了,差點(diǎn)忘了,在吊鬼呢。
“那姑娘說,鬼上了一個丫鬟的身,咬死了幾個人。想必就是這個女人?!?p> 大壯盯著那個丫鬟陰陰地朝樹枝人走去,悄聲說,王興化也躲在樹干后面盯著她的動向。
突然,那個丫鬟像發(fā)瘋似的,撲上前抓住了樹枝人,撕拉狂咬,還發(fā)著怪聲,只兩下便把樹枝人拆得四分五裂,看得他們兩生生吞了下口水,可像豺狼似的,實(shí)在兇狠。許是沒意思了,不一會兒那丫鬟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又原路走回黑暗里去。
“師傅…這下就是算完了嗎?”
大壯見許久沒動靜了,便轉(zhuǎn)過身悄聲問道。
“再等等。這鬼是個厲的,走的有點(diǎn)兒快,我心里頭總有點(diǎn)放不下?!?p> “有效果嘛,它真能把那草人當(dāng)成方姑娘?”
“若生辰八字寫的是對的,自然可以?;昶嵌冀o取出來了,哪兒還能辨得人。”
大壯又轉(zhuǎn)過身去,好生看著。忽而右眼皮一跳,他看著地上那幾具陳列的尸體,總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
“一二三四五六七…對呀。”
“數(shù)什么數(shù)?嘀嘀咕咕的?!?p> 王興化見大壯憨憨地伸出指頭數(shù)著,心生不快,最是不喜他自言自語。
“六七…慘了!”大壯一拍大腿,慌張地看向師傅,指著那邊地上的尸體:“少了一個師傅。這趟趕的是七具尸,加上陳姑娘該是八個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