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里的葉宅只住著葉清音一家人,所以晚飯總是一起吃的。
父親要求食不言,葉清音只好給父親,母親,小弟多夾菜來證明自己的安好與乖巧。
飯畢,照例留下來敘話。
葉母蘇惠雖生了三個孩子但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這些年來丈夫仕途順利,女兒婚事和美,她并沒有需要太過操心的事。
雖然前兩天受了驚嚇對清音有些嚴(yán)厲,不過今日看著小女兒那乖巧的模樣,她又有些心疼,她生清音的時候難產(chǎn),葉父不在身旁,恰巧那日淮南侯夫人路過,找來了侯府的穩(wěn)婆,清音才得以順利降生。
產(chǎn)后她身體不好,只能把清音交給奶娘喂養(yǎng)。所幸這孩子身體強(qiáng)健,后來一直無病無災(zāi),也讓她安心不少,可前兩天大夫說清音氣血虛弱,她的那顆心又揪起來了,莫非是當(dāng)年難產(chǎn)給清音留下的隱患。
清音快及笄了,她要找個時間和淮南侯夫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婚期延遲一些。
清音六歲時,葉曠調(diào)離南郡,由侯府老夫人做主,兩家定了婚約,這婚事是她們高攀了,不過老夫人極喜愛清音,侯爺和夫人也是看著清音長大的,她們也是看著姬淮長大的,就都同意了。
之前聽淮南侯夫人的意思是想讓清音及笄后便嫁過去??汕逡衄F(xiàn)在的身體狀況她不放心。
葉曠看著自家夫人走神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自家夫人還是年輕時的老樣子呀,不過清音走神的時候也像她母親一樣可愛。
想著這些,他又瞧了一眼清音,正坐在榻上和清梧調(diào)笑些什么。
“夫人,今個姜熾來信了。”
“嗯?姜熾,澄兒怎么了?”葉夫人突然回神,自家大女兒還在京都呢!
葉父笑著說道:“好消息,她懷孕了,已經(jīng)三個多月了?!?p> “真的!你怎么不早說?這種大喜事還藏著掖著?!比~母高興地站了起來。
葉曠也隨之站了起來,然后環(huán)住了自己的妻子,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不過清澄是頭胎,京都又沒有親人,我想讓你早些入京,讓她安心,順便再去給清音看看身體,也讓清梧早些入太學(xué)。”
“老爺想什么時候?”
“下個月吧,我先安排好船只,你們從水路走?!?p> “這么早,不至于如此急吧?!比~母詫異道。
“我今年十月要入京述職,地方巡視要早些做好,你們先入京讓親家?guī)臀铱纯茨懿荒軇觿游恢?。”葉曠說道。
“父親,長姐有小寶寶了嗎?”聽到父母的話,十歲的葉清梧小朋友睜大了眼睛問道。
“嗯,你要當(dāng)舅舅了,以后就是個小大人,不能再貪玩?!比~曠看著兒子故作嚴(yán)肅說道。
“我沒有貪玩?!比~清梧小聲嘀咕道,他是不會承認(rèn)的,明明是先生講的東西太枯燥。
葉清音聽到了小弟的嘀咕,不過她只笑了笑,并沒有揭露。
這種溫馨時光真是久違了。
“阿音,到京都里好好養(yǎng)身體,有空多出去走走,別總在家里憋悶壞了”葉曠溫和說道。
“好的呀!父親,我正想去見識見識京都的繁華呢!”葉清音湊趣道。
“等養(yǎng)好了身子再想著玩。”蘇惠柔柔地瞪了自己女兒一眼。
“姐姐,我可以保護(hù)你的,一起出去玩嘛!”
“你顧好自己就行?!碧K惠沒好氣的說道,兒子真是越大越想往外跑。
“時間不早了,散了吧。”葉曠對著一對兒女說道。
送小弟回了梧桐院,葉清音在自家宅子里慢悠逛著,前世,姑且這么認(rèn)為吧,也是這個時間長姐來信,但是她們等到八月才入了京,父親也是七月底才去巡視的。
今生,都因為她的回來而提前發(fā)生了嗎?那她也要提早準(zhǔn)備了,不知接下來還會有哪些變化。
……
……
十天后,南郡的回信才到,是老夫人回的,信上說姬淮和她一切安好,就是她又掉了一顆牙,不知等清音嫁去的時候她還能不能去嘗音丫頭做的好東西。
葉清音看著信,又溫暖又感傷,老夫人和她祖母一樣,都是可敬可愛的長輩,自幼年起便對她諸多寵愛,可這次她必定要辜負(fù)老人家的好意了。
重來一次,她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一廂情愿的少女了。既然姬淮于她無意,今世便不必再有牽扯,她只能盡力保全他的性命便罷了。
這十天里她并沒有閑著,而是仔仔細(xì)細(xì)思索了她的處境。
她家庭結(jié)構(gòu)簡單,祖父祖母都在平郡,兩位老人安于在那,外祖家便只剩舅舅遠(yuǎn)在云郡,家里世代經(jīng)商,長姐嫁入京都常國公府,現(xiàn)在是世子夫人,懷著小外甥,前世,長姐頭胎是個男孩。
此外,她家便無甚近親,父親是家中獨(dú)子,且沒有納妾,家宅很是安寧,她唯一的煩惱便只有如何同姬淮退親。
前世她對姬淮最生氣的一點(diǎn)便是姬淮喜歡別人卻依然娶了她,娶完她又晾著她。讓她覺得姬淮的良心被狗吃了,好歹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此坑她還不帶說一聲。
等她退完親保住他的命之后一定要暴揍這混蛋一頓。
前世查姬淮的是她成親時舅舅給她的陪嫁林叔,要早些把林叔要過來幫她,葉府里的人她不能用,否則很容易被父親看出端倪,父親絕不會同意她無緣無故退親的。
另一件麻煩事便是她死亡的原因。
當(dāng)然她是掉下了山崖,可在那埋伏與被埋伏的人究竟是誰?
山上除了別院便只有那座道觀,她又拿出了自己的木劍,那木劍看上去就如同小孩的玩具一樣,就是那天她與姬淮從羲山下來遇到一個青衣道人給她的,說是送她的禮物,說完便走了,這么多年她再也沒有見過那道人。
本來她以為那就是一把普通的木劍,然而拔出劍鞘才能看出木劍邊緣薄如蟬翼,她曾很輕易地劃破了自己的手指,也是自那時起,她把這把木劍當(dāng)做防身的武器,并在陪伴祖父母的時候,找了一位武師求教。
那黑衣人似是認(rèn)識這木劍,或許通過這個她能查到些什么。
……
……
明月高懸,繁星滿天,葉清音吃過晚飯后在花園里消食,杏珠在后面跟著,自從她醒后,她的周圍總是有人在。
四月中旬的天氣已經(jīng)開始熱了,這十天來她一直堅持補(bǔ)氣血,已經(jīng)不嗜睡了,但卻又發(fā)現(xiàn)了其它奇怪的地方。
比如總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想要爆發(fā)出來,又比如她的聽覺比之前敏銳了很多……
葉清音在月光下看著自己的白嫩的小拳頭,突然某些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咔嚓一聲,花園里一棵碗粗的樹斷了,葉清音看著將要倒下的樹枝,連忙往后退去。
嘭的一聲斷樹落地,濺起一地塵土,也驚動了葉家的護(hù)院,杏珠正呆愣在一旁,她完全沒想到自家小姐竟……成了大力士。
葉清音心里哀嚎一聲便拽起杏珠的袖子準(zhǔn)備跑路。
沒想到又是“咔嚓”一聲,袖子破了,杏珠這才回神,然后看著葉清音一臉震驚地跑掉了。
葉清音也很無語,這也太奇葩了!望了望四周,已經(jīng)有人舉著火把往這邊來了,她還是早走為妙,異象太多,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她還不想出名。
很快回到院子,她立馬關(guān)上了院門,百荔從屋里出來,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她有些心虛,連忙說道:“杏珠回來了嗎?她剛衣服被樹枝扯破了,你明告訴福叔讓他找人把院子里的花枝剪剪?!?p> “杏珠回房了,修剪的事我明早就去?!彪m然百荔覺得杏珠的袖子并不像是被樹枝刮的,但她從不懷疑葉清音的話。
一刻鐘后,杏珠換好衣服,整理好心情,進(jìn)了里屋,房間里只有她們二人。
葉清音看著低著頭的杏珠,首先開了口。
“杏珠,你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小姐……你……是不是變了”杏珠慢慢抬起頭有些猶豫的問道,小姐一直教育她們要有話直說,最近小姐真是太怪了,她總覺得小姐哪變了,尤其是今夜。
葉清音當(dāng)然知道自己變了,只是她也不知這是怎么變的,以及這變化是好是壞。
“嗯,我是變了,那天昏迷我做了個長夢,夢醒之后就變了,至于力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葉清音并沒有隱瞞杏珠,杏珠與百荔都是自小同她一起長大的,撒謊只會徒增懷疑。
“小姐,那要不要再請大夫來看看?!毙又閾?dān)心是不是大夫開錯了藥。
“不用了,過幾天去京都再看吧!還有,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不想母親擔(dān)心,若有人問起,你就咬定你衣服被樹枝刮破了,我們便回了院子,別的什么也不知道。”葉清音叮囑道。
“是,小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