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許多人自然不信,但隨著個別窮苦人家心誠問卦解象后都一一靈驗,或是來運轉(zhuǎn)生活改善,或母子平安誕下麟兒后,便一傳十十傳百坐實了這‘仙尊’之名;這時許多名媛貴婦這才恍然大悟,感情這次真遇到高人了?一時間原本一文不值被徹底廢掉的舊梁古幣價值大漲,只可惜大部分銅錢都在早先年的動亂中要么被私熔做他物,要么被官府收繳,現(xiàn)存的是少之又少。
不少來遲了的開封大戶久久求不到簽,便將主意打到了老道士身旁那個負責端茶倒水的小道士頭上。
這不,楚南楓正苦著臉將一個貴婦遞過來的燙金拜帖推掉,“這位女師傅,今天的卦都解完了,煩請明日再來吧?!?p> 貴婦胖的老媽子剛準備拉下臉來撒潑耍賴,大鬧一番好讓這個小道士知難而退,卻不想貴婦抬手攔住她,雙手合十微鞠一躬,“那麻煩小師傅了,我們就到聊城住下明天一早便來排隊好了?!闭f完,貴婦再次謝過小道士才帶頭離開,旁邊伺候貴人的老媽子雖有不滿,但也只能低頭跟著離開不敢造次。
楚南楓這才長出一口氣將道館門合上,其他求卦的香客見狀才心有不甘的散去。
“師尊你沒事下山干啥?下山就算了,可是跑的這兒擺卦看象又是想干什么啊,到頭來還得我在外面趕人……”
老道士正是武當山掌教張?zhí)幔痔柼煜笳嫒?,沒想到這位在外界傳言中早已登仙的真人竟然還健在,只是自從百余年前武當山斬斷龍鎖封山不出后,便少有人見過他真容,沒想到今日竟然特意下山一趟跑到這個小地方擺卦算命,若讓天下豪杰知道的話,非得踏破道觀門檻,磕破頭也要求上一卦。
“你沒看透便是因為道行不夠,道行不夠便更與你說不得,天機妙不可言,不可說,不可說……”
“又打玄機……”楚南楓打了個噴嚏降鼻涕擦干,“大冷天的,到屋里呆著多好,我去燒飯啦!”
“不用了,一會自然會有人送飯上門?!?p> “?。慷家验]門謝客,那些香客也都散去了,還有誰會送飯???”
“我?!敝姓酆竦穆曇衾洳欢〉膹某蠗鞅澈髠鱽?,好懸沒把他的魂嚇飛,他回頭時便看到一個及其高大的身影,那人甚至將緩緩落下的夕陽都全部遮住,讓小道士看不清長相,‘好高的人,估計都要比道觀大門都要高,進來都得彎腰了吧?’
誰知那人似乎聽得到楚南楓內(nèi)心所想,嘿嘿一笑低頭看向他,“灑家沒那么高,但是進這道觀確實是得低著頭,只不過我天性跳脫,所以便翻墻進來的?!闭f罷他遞過去一個油紙包裹,“小道士,去把里面的燒雞熱一熱,等下贏了棋灑家要下酒吃。”這人帶來的燒雞竟比普通燒雞大了好幾圈,楚南楓得托著才不至于拿不動,他回頭看向師尊,張?zhí)嵛⑽Ⅻc頭不置可否。
“怪人,這破地方拿來的棋?”等楚南楓去后廚熱吃食后,這個高大的陌生男子才在張?zhí)嵯路降目盏靥幈P坐下來,即使如此,他挺直了身板也依舊比張?zhí)嵋咭恍?,可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男子似是矮了張?zhí)嵋活^。
“這次天象真人下山所為何事?”
“點撥一下我那沒進門的劣徒而已,倒是韓家小子你,跑來干什么?”
“呃……”姓韓的男子楞了一下,似是很久都沒有聽過別人這么叫他了,隨即低聲笑了起來,“自然是來討教棋藝?!蹦凶由焓置蚺_階,如同抓泥巴一般輕松的從堪比銅鐵的石階上抓下一塊,兩手用力一拍,原本巴掌大小的石塊便被拍成鍋蓋大小薄如蟬翼的‘石餅’,他吐出嘴里的牙簽在石餅上隨便花了幾筆后拿手輕輕一點,圓形的石餅就變成了正方形的棋盤。
張?zhí)彷p嘆一句浪費,隨手捧起一把泥土微微一合,手再張開時卻是黑白兩色就徑庭分明的棋子。
韓姓男子拿起棋子微微瞇眼,隨即才搖搖頭將棋子放下陷入沉思。
張?zhí)釀t繼續(xù)半闔著眼假寐沒去搭理男子,過了一會兒后男子似是想通了,起身取出一壺酒放在地上,“以后再討教真人”言罷嘆息一聲,翻過院墻離開了道觀。
借著明月,依稀可以看到被他捏過的那枚棋子上,有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縫。
“燙燙燙!”楚南楓捧著燒雞出來,將油紙包丟在棋盤上后,才發(fā)現(xiàn)面前突然開闊了許多,“誒?師傅,那大個子呢?”
“韓小子心還是太急,坐不下來安心下棋?!睆?zhí)岽鸱撬鶈?,自顧自的解開油紙包扯了一塊雞肉下來,“不錯,來你也吃點?!?p> “有那么好吃……?”楚南楓試著吃了根雞翅便一發(fā)不可收拾,等他打著飽嗝反應(yīng)過來以后,偌大一只燒雞被吃的只剩小半,而師尊則在一旁笑看著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油紙包合上,“師尊你不吃啊……”
“老道年齡大了吃清淡點為好”
“那剩的這些我可就帶回去給小師弟了啊.…”
“無妨,年輕人多吃是好事?!?p> “那我可真走了啊師尊….你別后悔啊。”
“啰嗦,這瓶酒也給他帶去,就當為師的見面禮好了。”
“小師弟喜歡喝茶的….”
“啰嗦!快去,不然罰你抄一百遍道德經(jīng)?!?p> …………
夜半,羅生又運完一個小周天巍云訣后,才皺眉睜眼陷入沉思。
下午那種立于云端觀云海的玄妙體悟,自他回家后無論如何用心沉浸與心訣中,都無法再現(xiàn)分毫,若不是自己依舊還能用道生一劍在石墩子上刺入三劍,而巍云訣也因此精進了不少的話,他真懷疑下午那種感覺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難道要再找個傻胖子對著我耍大刀?”說完羅生自己都覺得不現(xiàn)實,實戰(zhàn)中稍一走神都是血灑當場魂斷九泉的下場,哪還有那等閑工夫突破;可是劍法與心訣的精進又是做不得假的….莫非這就是所謂的機緣?
這也太玄了吧?難道要他學那些道人去云游四海?真有那等平和心境,除非他大仇得報才能大徹大悟,否則還是免談了….
羅生想到這里自己都笑了,“大仇得報….?嘿,真是想的比長得都美?!?p> 突然砰的一聲悶響自門口傳來,將正在發(fā)呆的羅生驚醒,他抽出離淵劍悄無身息的靠近大門。
今天下午他將郭淮以販賣極樂散的罪名下了大獄,而他那有身孕的老婆和小女兒則暫時押解在縣衙,大部分細軟都進了羅生的腰包,由漠鵖保存用來暗中發(fā)展諜子。雖說其他幾家人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派了些人暗地里對富貴坊被封之事究竟有什么深意旁敲側(cè)擊,但也不排除這些人腦子一熱對羅生動手的可能。
隨即羅生猛地將門打開,道生一劍的劍招更是捏在手里準備打出時……就看到暈乎乎的小道士楚南楓正靠在門上呼呼大睡,懷里抱著一個油紙包腰間掛著一壺酒。
羅生這才哭笑不得的將離淵劍收起,“這個傻道士,要么不回家要么在門口躺尸,真是……”說雖然如此說,不過羅生還是將小道士扛回屋里放到專門給他打的木床上蓋好被子,這才拿過油紙包和酒壺放到桌子上,正準備回去小憩一陣時,誘人的香味從油紙包內(nèi)傳出。
“嗯……這家伙哪里買來的燒雞,聞起來不錯啊,正好有點餓了,稍微嘗一點……”
“哎呀吃完了?呃….明天再給他買一只,還他就是?!?p> “這酒……嗯,估計是小道士給我?guī)У?,那就稍微嘗一點點好了?!?p> “嗝…嗝……楚南楓你起來,去給小爺買酒回來吃……”
“噗通”
“呼……呼…….”
次日一早,羅生是被自己臭醒的,他看著手上胳膊上那一層污黑惡臭的油脂簡直差點吐了出來,趕忙湊到水缸旁顧不得其他,提起水桶就從頭上往下澆水,洗了約莫一炷香后才勉強將那些黑色油脂洗凈,這才想起什么似得驚呼一聲,趕緊坐在原地運功。
“呼…還好只散了昨天一天的功?!绷_生長出一口氣,揉著太陽穴努力回憶昨晚自己為何睡過頭沒起來,直到他看到桌上放著的油紙包和空酒壺后才恍然大悟,“都是這個笨蛋帶回來的酒誤了事!楚南楓,你給小爺起……嘔,臭死我了!”
一刻鐘后,楚南楓往火盆里又補了些柴火,這才拍拍手嘟著嘴抗議,“小師弟你怎么可以這樣叫師兄起床???”
“那咋樣?都怪你臭的不行,我沒吐你一臉就不錯了?!?p> “哼……枉我還給你帶燒雞和清酒,早知道下次我就自己全吃光喝光。”
“嘿嘿,別啊!”羅生一把摟住小道士,“咱兩誰和誰???這點小事算什么!下次再有好吃好喝的記得帶回來,我保準給你找個心疼的小閨女開葷,如何?”
“.…..你走開!”
“喲,害羞啦?”
“走開!”
“嘿嘿,那燒雞哪里買的,告訴我我立馬走人~”
“呃……別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