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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唐

第十一回 三踢崔二郎

蒸唐 黑色的外套 4278 2018-11-02 18:24:58

  崔家內(nèi)院,崔勝掃興地騎著馬回來了。因為前日斬首的緣故,那些地痞都跟打霜的茄子一樣,沒有半點積極性,擊鞠游戲也打到一半便提早結(jié)束了。

  讓仆人幫忙牽走馬,一進門便撞見嘴巴油漬漬的崔浩,崔浩一見是三弟,胖胖的臉上浮現(xiàn)一個憨厚的笑容。崔勝雖然不喜歡這個胖成豬的兄長,但基本的禮節(jié)還是要的,對著崔浩一作揖,與之聊了幾句,便直接告辭了。

  崔勝腦子聰明,卻無心仕途也無意經(jīng)營,生性就喜歡玩樂,不像二郎那樣討好父親,期望父親的溺愛。

  走進內(nèi)院,朝著自己房間行去,準備去歇息一下,卻聽到隔墻傳來吵鬧聲。這聲音好像是崔二兄的,其中夾雜著女人的求饒聲,不禁皺了皺眉,一時氣火揪心,折回走廊,卻見到父親正一言不發(fā)地守在發(fā)出不堪聲音的房門前。

  “父親,我的命根子有用了,有用了,哈哈,太好了,沒被踢壞。”

  崔烈聽到房子里的笑聲,滿臉的欣慰,自己最疼愛的就是崔邈,若是命根子被那個潑婦踢壞了,他定然要了那潑婦的命,如今沒事了,只要擒住那潑婦讓她好好伺候伺候崔邈,事后再許些錢財。泄了憤,此事亦可作罷,不然就休要怪他冷血無情,雇匪殺人這種事他在長江水道便干過。

  崔勝看一眼站在房門前的父親,自己臉色雖然不好看,但見到父親發(fā)現(xiàn)并望向自己時,恭敬地行禮問候。

  崔勝本想把二兄揪出來暴打一頓,家中都被他搞得烏煙瘴氣,這種兄長不要也罷,可是見到竟然是父親在縱容兄長時,不得不心生怯意,退了回去。

  是值中午,崔家酒樓二樓的廂房里,四五(泛指)人坐于一起,除了尉遲拓和尉遲陽兩兄弟之外,還有另外三條身形健猛的漢子。

  這三人皆戴頭巾,身上無不佩刀,刀柄間刻著清晰的一個義字。三人面相兇惡,不是歹人便是惡徒。

  “來來,兄弟們,先干一杯!”尉遲拓舉起酒碗,向著眾人敬酒。

  尉遲陽手腕受傷未愈,只得單手舉杯,其余三人洋洋灑灑,一碗酒下肚,臉上氣色瞬間紅潤?!皼]想到啊,當年崔家聘請你們做護衛(wèi),因為承了崔家一些資助,大寨主不得不讓你們兄弟二人出寨來當崔家的護衛(wèi),今日一見,你們兄弟倆可發(fā)跡了!”這人尖臉,鷹鉤鼻,微有胡人的血統(tǒng),正是三里崗義聚寨的三寨主韓無咎。

  “話也不能這么說,我兄弟二人雖然過得尚且可以,卻不敢忘了在山里受苦的弟兄們,奈何崔家這些月來事情繁多,我兄弟手腕因為保護崔二公子時受了傷,至今還未痊愈,兩人都無法抽身,不然早早回去看望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了?!蔽具t拓給韓無咎倒酒,言辭懇切,略有賠罪之意。

  “這也不是怪你們二人,你們本來就離開了山寨,許多事情顧不到,最近為了準備過冬,去江陵縣搶了些錢糧和女人,那不要命的盧明府非要來荊州借兵攻打我們,不得已準備把他做了,這才一路追來,直到荊州城里,沒想到一進城就遇到你們兄弟,來,喝酒!”

  “這是冥冥之中必有天意,當日結(jié)義于三里崗,這份義氣我們兄弟二人不會忘掉,在城中若有什么用的著的地方,我兄弟二人定然不會推脫?!蔽具t拓再倒酒,再干,五人言談愈歡。

  “哈哈哈哈,好兄弟,來,接著干!”

  城外,騎著白馬來到荊州城東門的盧明府下馬,讓仆從牽著馬,自己去城門口勘驗身份。不多時,荊州刺史府,劉刺史便接見了盧明府。

  大堂之中,劉刺史坐于主席,盧明府坐于旁席,二人正襟危坐,待到仆從上完酒水,盧明府對著劉刺史再行禮。

  “劉刺史,我江陵小縣遭受山匪襲擊,百余戶人家被劫持,老人小孩被殺,女子被虜,縣內(nèi)糧倉亦是盡數(shù)被挪空,現(xiàn)在縣中十室九空,許多人家難以度日啊。今日前來,一為請罪,二為請求劉刺史發(fā)兵攻打三里崗的山匪,三為借糧。還望劉刺史可憐那些無辜百姓,救救江陵縣啊?!?p>  盧明府說著說著號啕大哭,長跪于地不起,捶拳砸地,十分悲愴。

  “這...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三里崗的山匪,略有耳聞,是那義聚寨啊。來人,傳公羊校尉?!眲⒋淌贩銎鹂薜貌怀蓸幼拥谋R明府,讓他把詳細情況說明。

  盧明府自然感激涕零,便將自己如何發(fā)現(xiàn)山匪襲來,如何召集縣中軍隊御敵,又是如何慘敗,這些事情講述一遍,幾乎所有的責任都歸咎于自己無能,不能造福一方百姓。

  劉刺史只得好生安慰,這天災人禍可不是想避開就避開的,直到公羊校尉進來,盧明府這才看到一點希冀,止住了婦人般的哭狀。

  “這么說來,發(fā)兵是不能發(fā)了,天已入冬,從此到三里崗有三百里的距離,若是發(fā)兵,反到不占天時地利,按照公羊校尉所說,只有春開,山匪們劫掠來的糧食吃完了,再發(fā)兵圍困,才是上上之策了?!眲⒋淌房粗蛐N荆f完后望向盧明府,不耐煩地將心里一口氣呼了出來。

  “這...這...”盧明府張口無言,只得茫然地看看端坐著的劉刺史,又看看站著的公羊校尉,將滿腔的委屈咽了下去。

  “就這樣吧,發(fā)兵暫時發(fā)不了,救濟糧倒是可以發(fā)撥到江陵縣,至于請罪,我看不必了,江陵縣的百姓都需要你,先在荊州城好好住幾日,休息休息,擇日再啟程回去,本刺史還有要事處理,先不奉陪了?!?p>  劉刺史說完便帶著公羊校尉率先離開了大堂,刺史府的仆人等待著盧明府發(fā)話,便將他帶到住所,好方便照顧他飲食起居,結(jié)果等了許久后盧明府又慟哭起來,立于其旁的仆人一時間不知所措。

  酒過數(shù)十杯,五人喝得醉醺醺的,食案上狼藉不堪。韓無咎打一個酒嗝,看向半撐著桌子的尉遲拓,“聽說荊州校尉是個軟蛋,不知道傳聞是不是真的?”

  尉遲拓哈哈一笑,也打個重重的酒嗝,“公羊校尉膽小如鼠,雖有幾個武功架子,男人模樣,其實優(yōu)柔寡斷,貪財好色,弱懦起來連個婦人都不如,有次請他喝酒,時天大雷,嚇得公羊校尉屁股尿流,哈哈哈哈哈哈!”

  “我等男兒豈可懼天雷!”

  這邊人兒才醉,崔家內(nèi)院之中,崔邈神清氣爽,陪著父親喝酒,本以為命根子不保,卻不料喝了幾天的滋補湯,又生龍活虎起來。

  “父親,兒向父親敬酒,謝過父親愛戴。還好父親能請到名醫(yī),開出一方滋陽藥,這幾日休養(yǎng),兒已經(jīng)全然恢復了?!贝掊沔移ばδ?,端著酒杯,向著崔烈敬酒。

  “嗯,過得幾日,我讓尉遲拓帶你去十里村,把你心頭之恨了卻,那小娘子你好好辦了,辦了后給些錢財。日后莫要再肆意妄為,荊州城現(xiàn)在是劉刺史說了算,將來可就不知道了?!贝蘖肄坜巯掳偷亩添殻抗馍铋L,頗有家主的風范。

  “嘿嘿嘿,這胯下之恥,兒一定為爹討回來!”

  “嗯?”

  崔邈出來沒多久的房子里,有女子啜泣著將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清白的臉上染著紅彤彤的巴掌印,穿戴好后在同伴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仆人們住的耳房行去。

  幾日后,上午,天色微暗,烏云密布。武月綾望著寂靜的河流,回憶著阿雪當日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無奈,這或許是命吧。窮苦的普通人就只能任由命運的摧殘,等待著時間的撫慰。

  不知何時,武月綾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喜歡發(fā)呆,聽到陸母的呼喚,這才回神應了一聲,跑去攙扶陸母。

  “月綾啊,去隔壁趙家借點粗鹽來,家里的鹽沒有了。下午你去城里帶點鹽回來,再還給人家?!标懩肝⑿χ?,向武月綾說道。

  “好的,”武月綾挽了挽垂落耳邊的黑發(fā),便往趙家去了。

  趙家就在井口的對面,他們家靠捕魚為生,并沒有田畝,村里有田畝和牛的人家并不多。若說牛有兩頭,田有三畝,這得是生活比較好的杜家,便是那穿著新麻布衣的胖婦人家,正是把武月綾介紹給崔邈的那婦人。

  現(xiàn)如今,生活較好的就屬這杜家和每月工資三百文錢的武月綾了。畢竟武月綾每月能吃上幾回肉,經(jīng)常白米加咸菜,生活滋潤,在十里村田舍人的眼里這算得上十分奢侈的了。

  偶爾武月綾在顧家樓打包一些鵝肉雞肉,會分一只腿或者是一個雞翅膀給鄰居,自己吃肉也讓旁邊羨慕的人沾沾光。

  因此陸家現(xiàn)在和村里人的關系算好,從趙家借來兩勺粗鹽,武月綾開始生火。這次從趙掌柜那里得到了一些茶粉,陸母倒是有過研究,見到茶粉亦是驚訝萬分,這東西本就是有錢人奢華的享受,沒想到顧家竟然送了茶粉給武月綾,問過之后才知道,這是武月綾出謀劃策的獎勵,讓不景氣的首飾店又活躍起來。顧家又新開了好幾家首飾店,普通人家也能買的起的首飾,武月綾還給陸母帶了一根雕木發(fā)簪,雖說不如銀發(fā)簪,卻勝在價格便宜形狀奇美。

  陸母通過數(shù)道工序,加入武月綾秋天腌制的菊花,熬出六碗咸茶,讓武月綾叫趙家來端三碗去。武月綾倒是把那鼻涕小孩叫來,端著茶水回去。趙家趙碌在河邊垂釣,那趙碌老婆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茶水送到河邊給趙碌喝,武月綾跟到村口看在眼里,倒是覺得這兩口子雖然窮呼呼的勝在感情深,你不離我不棄,不由地贊嘆起來。

  過得片刻,飲完咸咸的茶水,武月綾朝著山上行去,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多存些柴火,以備冬日所需。踏上山路,她回憶起自己第一次從這里下來的時候,還是十分的懵懂和無知,現(xiàn)如今算是入世三分,略懂略懂。

  走上茂密的山林,在這里捨著干樹枝,捨著捨著做起了白日夢,回味起了夏天的可樂加冰塊,以及冰淇淋,一陣北風呼過,袖子下面的手腕感到絲絲寒冷,不由地將回憶轉(zhuǎn)向了火鍋,麻辣燙,學校外面擺攤的燒烤。

  “秘制豬蹄,小炒牛肉,還有大把大把的烤肉串,啤酒,哎,”砸吧砸吧嘴,繼續(xù)彎著腰捨著地上的木枝。“白日夢啊白日夢,哎,我特么怎么是個女子身,老子想找?guī)讉€漂亮的妹子過著舒服的生活??!醉了醉了!”

  武月綾捨了一堆干木枝,抱起來往山路上走去,哼起了平日喜歡聽的流行歌曲,在蕭瑟的北風中穿過深林,卻止住了步伐,停了歌聲。

  “喲呵,小娘子,好巧??!”

  武月綾看著擋在路中間的崔邈,還有一個戴著斗笠的神秘人護衛(wèi)在其旁邊,下意識的感覺不太妙,同時也頭大,隨后暗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

  “呵呵,跟蹤狂!癡漢!腦殘!不可理喻!”武月綾把懷里的木枝丟在地上,木枝散開亂成了一片。

  “嗯?什么?”崔邈瞪著眼睛看著武月綾,除了不可理喻之外,竟然無法理解對方講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武月綾掰起了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數(shù)著,“你是傻x你是傻x你是傻x,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這下崔邈倒是懂了,你罵我傻,簡直不能容忍,“賤貨,你敢羞辱我!尉遲拓,把她抓?。∥乙橇怂囊路?,吊到樹上弄死!”

  武月綾微微瞇起眼睛,雙手已經(jīng)拔出了腰間漆黑的薔薇紋左輪,對準了戴著斗笠的男子,“上前一步者,死!”

  尉遲拓本運起一口氣朝前踏了一步,聽到對方底氣十足的朗喝,不由地止步俯身警覺地注意四周,并沒有注意到武月綾手上的兩把左輪手槍。

  崔邈見尉遲拓不敢往前,又急又氣,“怎么連個女人都怕,你不是準一流高手嗎?今天要是連個女人都拿不下,你就不用呆在我們崔...家...了,咕嚕~”

  武月綾看著尉遲拓扔下斗笠,其轉(zhuǎn)頭用兇惡的目光掃了一眼崔邈,逼得崔邈住嘴后,目光直迎著武月綾的而來。武月綾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并沒有被對方的氣勢所壓倒,只是微微戲謔地看著對方,似乎在看一個不諳世事的懵懂孩童。

  隨即,槍響,仿若天上炸雷,傳動山野,驚得蟄伏在山林里的飛鳥亂啼。武月綾朝前走去,看著抖如糠篩張開腿癱在地上濕了褲襠的崔邈,越過躺在旁邊草屑里茍延殘喘的尉遲拓,提起裙邊,朝著崔邈的褲襠踩去,踩一腳罵一句,“叫你犯賤!叫你玩世不恭!叫你整天就知道糟蹋良家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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