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結(jié)束,唐祥在得知風(fēng)建春要去見個朋友后,讓唐泡泡開車送風(fēng)建春過去。我猜唐祥這么做也是存了私心,是想讓他這個不成材的弟弟,通過和我更多的接觸,增加我對唐泡泡的好感。
我和大虎上了車,唐泡泡沒有擺出一點公子哥的架子,對我恭敬的問道:“風(fēng)少,你和朋友約在什么地方見面?”
我把短信中的地址告訴他,唐泡泡一聽嘿嘿的笑了起來:“風(fēng)少,你要去的那地兒我太熟了,一會費用我全包,保證你玩的爽?!?p> 聽了唐泡泡的話,坐在后排的我和大虎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我瞬間明白了大虎和我是一樣的想法:唐泡泡這貨想歪了。
車子很快在一片燈紅酒綠中停了下來。
湖邊燈火通明,古色古香的房子排成一排,用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勾勒出建筑的籠括,看招牌都是些酒吧。酒吧門前大都擺放著一個廣告面板,寫著一些我沒聽說過的歌手名字。許多穿著前衛(wèi)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間,空氣中也彌漫著酒精以及荷爾蒙的味道,也許這個時間才是他們精彩生活的開始。
難怪唐泡泡聽到地址后會想歪,這地兒簡直就是傳說中“驕奢淫逸、紙醉金迷”的好地方。
大虎就像是劉姥姥進(jìn)了大觀園,打量著眼前的花花世界,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唐泡泡鎖好車走到我身邊擠了擠眼:“風(fēng)少,后海這地兒我熟得很,要不我選個地兒,你把你約的那位朋友也一起叫上?”
一聽我就知道這貨打著什么主意,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二少,是不是你母親忘了把我當(dāng)初的話轉(zhuǎn)告給你了?”聽我這么說,唐泡泡立刻蔫了下來。
“二少,這里你不是很熟嗎,那就幫我?guī)€路唄。”見唐泡泡站著不動,我沒好氣的說道。
唐泡泡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沒意思”,然后帶著我和大虎向一個胡同走去。
快到胡同口的時候,一旁的酒吧過來了兩個姑娘攔住了我們。還沒待這兩個姑娘說話,就見唐泡泡冷著臉抄著一口京片子說道:“一邊兒去,少擱這兒糊弄人。”兩個姑娘二話沒說就讓開了。
大虎有些不明白:“這是咋回事?”
唐泡泡邊走邊給大虎解釋道:“那都是些黑酒吧的拖兒,拉進(jìn)去沒個萬兒八千的別想出來。胖子你以后要是出去玩,可要記好了,正經(jīng)的酒吧都不會拉人的?!百I賣自由,公平交易。””
這唐泡泡還正是個有意思的哥們,前面的話還像那么回事,最后一句就有點兒變了味道。
我跟著唐泡泡在胡同里沒走多久,就找到了許巍和我約的地方——過客酒吧。
這個酒吧是一座四合院,簡單的古舊家具、綠色植物、個性飾物、舒緩的音樂,沒有過份的喧鬧,反而有著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難怪許巍會選擇這樣一間酒吧,在這紙醉金迷的后海,我覺得很難再找到這么一個,可以讓你單純享受音樂的地方。
進(jìn)到酒吧,掏出手機(jī)撥通了許巍的電話,電話沒有接通就被掛掉。四下瞧去,酒吧的角落中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子,正朝著我揮手。
我走了過去:“許巍,許先生?”
對方對我微微點了點頭:“風(fēng)建春?”
我微笑著也點了點頭,伸手和他握了握:“幸會!”
我身子往旁邊讓了讓:“這個胖子叫大虎,這位是唐瑞,我京都的一個朋友。”介紹完后,我正要把許巍介紹給唐泡泡認(rèn)識。就見這位二少驚訝的指著許巍說道:“你不就是那個……那個歌星……叫啥來著……”
“許??!”我提醒道。
“對,許巍,我特喜歡聽你的歌,特喜歡那首‘欲望像野草,瘋狂地生長’?!碧婆菖菁拥恼f道。
“《在別處》!”許巍提醒道。
唐泡泡尷尬的撓著頭,嘿嘿地笑著。幾人落座后,許巍從包里拿出一張光盤遞給我:“哥們,這是我錄好的伴奏,您收好了,弄丟了可就再也沒有了,我那兒的存檔我都刪了?!?p> “謝了許哥!我明白,這次欠您個人情,以后有需要我?guī)兔Φ哪M管開口。”
我接過光盤交給了大虎,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人家真心幫忙,肯定不能給人家惹麻煩。
唐泡泡叫了些酒水,我們幾人邊喝邊聊著。音樂停了下來,一個中年歌手背著一把吉他走上了舞臺,在小小的舞臺中央坐下,調(diào)試起了琴弦。
“我總是迷失在每個幻覺的夜晚
我悄無聲息的走在幻想的邊緣
這感覺就像我走在另一個世界
……”
一把吉他,一個麥架,一副充滿故事的煙酒嗓,唱的正是許巍的《悄無聲息》。一曲唱完,掌聲響起,歌手起身鞠躬致謝。
這時卻聽到臺下有人喊道:“哥們,給哥彈個《兩只老虎》?!?p>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靠近舞臺的一桌中,三個男的正在笑著起哄,其中一個醉醺醺的男的,正靠在椅背上等著中年歌手的答復(fù)。
“老板,這歌我沒學(xué)過,不會彈,要不給您唱首別的?”中年歌手微笑著回答,看的出對于這樣的事情很有經(jīng)驗。
“連三歲小孩都會彈的歌,你都不會彈,還出來混個屁啊?!蹦亲頋h不滿的說道。
“不好意思,我今年三十了,三歲小孩的歌我真不會彈。要不我把位置讓給您,您來彈一個?”中年歌手依然面帶微笑,說出的話中卻帶了些軟刺兒。說完卻沒有看向醉漢,而是看向吧臺后的一個扎小辮的男人,顯然這個人是就酒吧的老板。
我看到“小辮兒”對著歌手搖了搖頭,可能是中年歌手有些失望,準(zhǔn)備開始收拾東西下臺。
那醉漢見狀,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怎么著,不給哥們面子?我跟你說,哥們的兩個朋友都是身價過上千萬的,你別自找不痛快?!?p> “撲”唐泡泡剛喝了一口酒,聽了這話沒忍住笑,噴了出來。扯了幾張紙巾擦了擦嘴:“風(fēng)少,我今天漲見識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土豪?”
許巍不知道唐泡泡的身份,所以沒聽出他話中譏諷的味道,嘆了口氣說道:“這種事兒,對于歌手太平常了?!?p> 說話間,就見“小辮兒”拿著瓶啤酒帶著中年歌手來到醉漢的桌前,說道:“我是這酒吧的老板,哥兒幾個來我這兒就是圖個樂呵,我讓輝子給哥兒幾個敬個酒,哥兒幾個就別為難他了?!闭f著,將啤酒打開遞給了中年歌手:“輝子,你干了這瓶。”
中年男子接過酒瓶,一仰脖子灌了起來,一口氣就將滿滿的一瓶啤酒喝完。
“小辮兒”笑著對這桌的三人問道:“哥兒幾個,覺得還滿意不?”
“行,給老板面子,不唱歌也行。我看著這位兄弟喝酒很豪氣,要不這樣,一瓶500,你就這么表演吹瓶子給哥幾個樂呵樂呵。”
說完,從手包里拿出一刀嶄新的鈔票丟在桌上:“先來個一萬塊的?!?p> 中年歌手看向了身旁的“小辮兒”,神情中沒有惱怒,我看著反而覺得他表情中有些興奮。
“小辮兒”拿起桌上的鈔票,捏了捏,對服務(wù)員喊道:“拎兩件啤酒過來?!闭f完,又對中年歌手說道:“輝子,你沒意見的話,客人這錢我就先替你收了。不過既然收了客人的錢,你就要讓客人滿意?!?p> 中年歌手點了點頭:“我懂!”
之后,酒吧中又響起了舒緩的音樂,中年歌手開始一瓶接一瓶的干起了啤酒,而周邊起哄的人也是越來越多。有叫好的,又大笑的,有鼓動再來一瓶的,反而讓酒吧中的氣氛顯的更加的熱烈。
我有些無法理解這一切,看向了許巍。
許巍對我無奈的笑了笑,喝了一大口啤酒,放下杯子才平淡的說道:“看到那酒吧的小方臺子了嗎,只是普通人最容易接近的舞臺,也是很多明星夢開始的地方。也許有一天等這些普通人實現(xiàn)明星夢的時候,他們也許就會指著那臺子,跟記者、歌迷們吹吹牛B:‘那就是我艱辛奮斗過的地方’。
但更多的時候,那個臺子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臺子,和辦公樓里上班的人一坐一天的小方格子,沒什么差別,你在上邊唱上一晚也就值兩百塊。
不過,對于愛音樂、愛舞臺的酒吧歌手來說,在這小方臺子上,干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把自己的熱情全部投入其中,這小方臺子也就成了他們實現(xiàn)夢想的希望。
只是這些人中,有的為了能站上更大的舞臺,會放棄尊嚴(yán),甚至于出賣自己。不過更多的,卻是為了能活下去?!?p> 聽了這番話后,幾人都陷入了沉默。就連笑呵呵看戲的唐泡泡,也轉(zhuǎn)回了身子,望著桌上的酒杯發(fā)起了呆。
此刻,我突然覺得,這燈紅酒綠下的喧鬧浮華,其實就是一個個霓虹燈下的絢麗氣泡。戳破了外表的那層薄膜,剩下的只有赤_裸_裸的欲望,再沒有剩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