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話（重制）許久之后

　　太陽懸掛在空中，火辣辣地烘烤地面。

　　“呼……呼……”

　　少女喘著粗氣，在城市中的大街小巷中，鬼鬼祟祟地行進(jìn)著。

　　她在烈陽下走了好幾天，從熾熱沙漠到荒山野嶺，都是可以用“干旱”來形容的地方?？傊@幾天內(nèi)她滴水未進(jìn)，頭暈?zāi)垦?，干燥的舌頭就像含在嘴里的蠑螈干，喉嚨沙啞又發(fā)痛，每一滴唾液都要好好珍惜。

　　她甚至有想過，用自己的血液來解渴，因為她的精神快要到極限了。

　　可她每次都要猶豫，因為她這條命牽扯了其他人的性命，她不能死，她還要找到充足的資源，特別是水和食物。在她離開那里之前，水和食物已經(jīng)被揮霍見底了，如果認(rèn)真分配應(yīng)該能支撐很久，但依照“他們”的消耗速度，恐怕?lián)尾涣藘商臁?p>　　嗡——！

　　身后的馬路上傳來了野獸般的咆哮。

　　一輛巨大的自改裝甲車朝這邊沖過來，它無視了交通規(guī)則，把路過的NPC汽車和NPC行人都給撞飛上了天，瘋狂到了極點(diǎn)。

　　她認(rèn)識那輛沉重的載具，只要聽見它的聲音，仿佛就能聞到那股刺鼻的機(jī)油味。

　　她轉(zhuǎn)身就跑，可是她被疲勞和饑渴給長期折磨，當(dāng)她想要用力跑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法再加速了，這就是她的極限?？墒撬€不想死，只能賣命地跑，即使速度還不如緩慢踱步的速度，她也要竭盡全力地跑起來。

　　而她身后的那輛車，似乎為了配合她的不發(fā)，故意踩下了剎車，以非常接近的距離，從背后慢慢追上她。

　　裝甲車?yán)锏娜瞬恢灰幻?，?dāng)駕駛員把握方向盤的時候，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老大、穿著皮革甲、梳理著莫西干發(fā)型的男人打開了天窗，說：

　　“你在外面閑逛這么多天還不回來，我們可擔(dān)心你了，肯定玩得很累吧！現(xiàn)在就上車休息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如果你沒有被改裝過的大車輪給壓碎，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追趕獵物的感覺，就這樣慢慢追逐著精疲力竭的少女。

　　而少女就像缺水的蝸牛，只能慢吞吞地挪動腳步，每時每刻都在擔(dān)憂著自己能否走出下一步，是否會被帶刺的車頭、加固的輪胎給撕成碎片?？粗b甲車上沒有洗干凈的血跡，她就感覺心里發(fā)毛。

　　可是，這么玩著，莫西干男人也覺得沒勁了，命令其他人給他傳遞步槍，然后站在天窗的位置上，扣下扳機(jī)。

　　砰！

　　少女的腿被擊中了，應(yīng)聲倒地。

　　眼看就要被輪胎卷進(jìn)去了，她連挪動身體或發(fā)出慘叫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像塊破布一樣橫在街道上，等待生命的終結(jié)。

　　——

　　“你們這么欺負(fù)一個女孩子，是不是太無聊了??？”

　　不知何時，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坐在裝甲車的車尾上，肩膀上扛著一把木刀，用懶散的聲音說道。

　　莫西干正吐著舌頭，發(fā)出歡快的笑聲，背后冷不丁地傳來這么一個聲音，讓他愣住了。

　　他敢認(rèn)定對方是個不好惹的對手，下令停車，冷靜地說：

　　“那個，你有什么事？”

　　少年的另一只手上拿著蘋果，啃了一口，含著甘甜水嫩的果汁，說道：

　　“我只是覺得你們正在做一件很缺德的事情，現(xiàn)在停手還來得及?！?p>　　“哈，這個游戲可是叫做‘次元戰(zhàn)爭’，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贏，在這個游戲里不殺人，等于RPG不刷副本，吃雞游戲不打人，我們不殺掉其他人是根本活不下去的。再說了，你知道躺在那邊的廢物是干什么的嗎？如果帶她回去，又要浪費(fèi)食物，反正她也快死了，還不如就在這里給她個痛快，或者好好玩一玩，她還沒有被‘用過’哦?！?p>　　莫西干特地強(qiáng)調(diào)了最后一句話的幾個字眼，這讓黑衣少年感覺一陣惡心，皺起了眉頭，說：

　　“那種東西我沒興趣?！?p>　　莫西干就像一個急著推銷商品的商人，說：

　　“這樣吧，我看你好像挺厲害的樣子，我們不想跟你打。你想救她對吧，那就把她送給你了，我們之間就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這件事，行吧？”

　　“可以啊?！?p>　　沒想到少年爽快地答應(yīng)了，他跳下裝甲車，準(zhǔn)備帶走倒地不起的少女。

　　“那就這么說定了——你真當(dāng)老子傻？！我怎么可能會向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鬼認(rèn)慫？！”

　　莫西干突然撕破了臉，舉起步槍就掃射一發(fā)。

　　他的槍法極準(zhǔn)，就算沒有召喚師的力量，他也是個百發(fā)百中的神槍手。趁著少年放松警惕，一槍打爆他的腦袋，這根本是小事一樁。

　　可是，子彈沒有射出去。

　　因為在他舉起步槍之前，少年已經(jīng)取出了一把漆黑的劍，唰唰地兩下把步槍給切碎了，莫西干的手上只剩下扳機(jī)和彈匣。

　　他趕緊關(guān)上天窗，下令道：

　　“快！碾死那個女的！就算我們打不過這小鬼，也不能給他留下好處！”

　　嗡——！

　　裝甲車又發(fā)出了咆哮的轟鳴聲，輪胎極快地轉(zhuǎn)動起來，從少女的身體上碾壓過去。

　　莫西干從車窗內(nèi)發(fā)出大笑，吐著舌頭說：

　　“欸嘿哈哈哈哈哈！怎么樣？！你這只會裝逼的小鬼，從沒見過死人吧？！你以為我只是隨便說說，開到一半就停下來嗎？！你以為生命真的是那么值錢的東西嗎？！看到這女人被壓成碎片，腦漿都噴出來的樣子，是不是被嚇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的聲音變小了，然后他的笑容僵硬地掛在臉上，好像看到了非常尷尬的畫面。

　　因為他看見——本來應(yīng)該在車頭的少女現(xiàn)在正躺在黑衣少年的懷里，而裝甲車的前方什么都沒有，軋了個寂寞。

　　“什……這怎么可能？！”

　　他想起來了，剛才好像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閃過去，救走了差點(diǎn)被碾死的少女，然后回到原地。

　　這個少年的速度居然比改裝過后、附帶噴氣加速的裝甲車還要快？！

　　莫西干先是感到恐懼，然后不服輸?shù)卣f：

　　“掉頭！快掉頭！我不信撞不死他！”

　　不愧是精良改裝的車輛，這么龐大的車型，居然如此靈活，在這么狹窄的道路上只需要短短一秒就完成了轉(zhuǎn)身，朝著黑衣少年沖撞過去。

　　黑衣少年站著沒動，只要他有想法，就可以輕松保住性命。相比他曾經(jīng)對峙的某些對手，區(qū)區(qū)裝甲車和玩具車一樣弱小，不管是切碎它還是躲開它，都太輕松了，輕松得讓人不想去做選擇。

　　他站著不動，咬了一口蘋果，說：

　　“我勸你別開這么快，不然你會后悔的?！?p>　　莫西干才不理會這種威脅，說：

　　“誰會怕啊——”

　　哐——咚————！

　　還沒喊完最后一個字，其中一個車輪突然報廢，整輛裝甲車都失去了控制，掀翻起來，摔落在路邊。就像后背著地的烏龜，躺在地上，剩下三個輪胎無論如何運(yùn)作，都沒能再跑動一步。

　　莫西干知道這肯定是那個黑衣少年干的，但是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其實剛才黑衣少年救走少女的時候，他的木刀沒有閑著，一擊敲壞了輪胎附近的很多部件，多虧了裝甲車的重量和改裝，只要速度不夠快，還能勉強(qiáng)運(yùn)作。所以當(dāng)車轉(zhuǎn)彎加速之后，運(yùn)行過快的損壞零件就自我散架了，就這樣引發(fā)了交通事故。

　　“都叫你不要開那么快啦~?！?p>　　黑衣少年沒有補(bǔ)刀，叼著蘋果，抱著少女，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莫西干不甘心，不僅沒有處理掉組織派出去的廢物，還被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給耍得這么慘?？墒欠囀鹿式o他的頭部造成了很大的沖擊，就這樣暈過去了，連放狠話的機(jī)會都沒有。

　　……

　　少女的意識快要飄走了，在黑暗的視界中，她只能看見非常模糊的影子，不知道救下她的人是誰。

　　周圍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白林，你只是去調(diào)查那邊，怎么還帶一個人回來？”

　　“世冰，如果我說這是撿來的你信不信？”

　　“我信，她的嘴唇有點(diǎn)發(fā)紫了，臉色也很不好，應(yīng)該很長時間沒有休息。就和當(dāng)初逃跑的優(yōu)格一樣，但你手上這人應(yīng)該更嚴(yán)重些。”

　　“反正先把她帶回去吧，放在外面會死的……”

　　“救人是好事，我絕對不反對，但是我們‘死后戰(zhàn)線’才剛搬來這個地方，也沒有多少資源，不能保證可以好好照顧病人，這件事還要聽別人的意見才行。”

　　“你也知道不可能有人會反對吧，雖然名義是唯一毒舌的人，但他其實也從不反對救人。”

　　“也對，他們不可能反對的，我只是為了保險才這么說。”

　　“謝謝咯~”

　　總之，就是得救了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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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嘩啦~

　　盡管只是非常普通的飲用水，卻讓少女聯(lián)想到清澈的河流，久違地嘗到了冰涼透徹的清水。

　　然后是看起來非常美味的肉排，撒著胡椒粉和深紅醬汁，這濃濃的香氣，讓她嘴里的口水嘩啦啦地流出來。

　　她這幾天連一棵雜草都沒有下咽，忽然得到這么豐盛的食物，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向旁邊的白林問道：

　　“那個……我真的可以……”

　　白林拿著漫畫，邊看邊說：

　　“吃吧，我還是第一次給別人做這些東西，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謝謝……謝謝……”

　　她連聲道謝，拿起了刀叉，開始品嘗這豐盛的餐點(diǎn)。可是她的手指不斷打顫，就算白林把肉排烤得很嫩，她也很難下手切開。

　　白林只能放下漫畫，接過她手上的餐具，說：

　　“如果不方便，叫我來幫你就行了，照顧病人或傷員什么的這種事，我還挺有經(jīng)驗。來，張嘴，放心吧，這個不燙。”

　　白林好像很熟練的樣子，吹了幾口氣，等少女張開嘴以后，用叉子喂她吃了下去。

　　少女看得出來，白林只是單純把她當(dāng)作一個虛弱的病人，不管是誰躺在這里，白林都會這么溫柔地對待他們。這只是他對待工作和同伴的態(tài)度，并不是另有企圖的別有用心，就像醫(yī)生護(hù)士照顧病人那樣。

　　可是，明知對方?jīng)]有心思，當(dāng)少女吃下肉塊的時候，她的心里還是萌生了一棵情感的幼苗。

　　等臉色和體力恢復(fù)了些許之后，她用甜美的聲音說道：

　　“謝謝你，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