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普蘭帝國不是經(jīng)常在國際上援助其它國家嗎?而且帝國內(nèi)也有很多自發(fā)的救援團體啊?!焙瘩g道。
“沒錯,但那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絕對不能插手到這里面?!蹦紝幙隙ǖ馈?p> “為什么?”涵水糊涂了。
“我們需要做的是服從,是保護國家的財富和領(lǐng)土,是維持秩序和規(guī)則,涵水。普通的公民是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同情心向那些人捐助財物或者是自發(fā)前往救援。但我們不行。涵水,你是不是以為你可以用你的名義去多發(fā)放救援物資?!?p> “難道不行嗎?鳶尾花。我的意思是我的吃穿用度沒有這么好也無妨,省下來的物資換成更實惠的物品給他們不行嗎?”涵水的眼眸因悲傷而有些低垂。
莫思寧經(jīng)過十幾天的觀察知道,涵水是個心地善良且有著深重悲憫心的人。當(dāng)然,他的善良和道德原則也不僅是嘴上空談還有身體力行。而且也是十分拎得清輕重緩急的。
莫思寧不討厭這樣的人,倒不如說十分喜歡。涵水這樣的人是莫思寧心中相當(dāng)理想的被保護人選。要是自己保護的都是涵水這種心地善良,懂得感恩,拎得清是非,能聽人講話的人莫思寧想想都覺得心情舒暢。
自然,她對涵水很是和顏悅色。遺憾的是正常人基本無法從她那嚴(yán)肅冷淡的處事作風(fēng)上感覺出來差別。
莫思寧嚴(yán)肅的說道:“不可以?!彼M浪麄円觥昂?,請不要將你的日常生活視為享受,你應(yīng)該將其視為義務(wù)。我們身為恒星級的異能量持有者踏上了征戰(zhàn)之途,只要不死,便會作為國家的顏面活著。因而我們有義務(wù)去維持這份顏面。我們的言行舉止,吃穿用度彰顯著我們的身份。而我們的身份也規(guī)范著我們的行為。而你剛剛所說的,并不是你這個身份能做的事情。換句話說,你越界了?!?p> “越界?”涵水像是難以置信的咀嚼著這個詞語,“他們說我如果愿意,我可以在普蘭帝國的任一一個星球內(nèi)擺滿宴席直到我死,美酒佳肴取之無禁,鮮花芳草簇?fù)砥渲?,弦音雅樂不絕于耳。而人人皆可享用。而你說,這樣的我卻會因為自掏腰包多發(fā)了一些物資就越界了?”
“對。因為你弄錯了一件事情。涵水。我們從來就沒有自己的腰包。我們所有的一切都屬于至高的帝國。一切皆因從帝國出發(fā),一切皆因由帝國考量?,F(xiàn)在的我們不是負(fù)責(zé)思考的頭腦?,F(xiàn)在的我們是負(fù)責(zé)服從的軀干。只要沒有觸碰到三大守則,你決不可以越級思考?!蹦紝幍恼f道,顯然,她對自己的話語是深信不疑的?!奥犞?,涵水。確實,抗擊光尤是保衛(wèi)全人類的偉大舉動。但在全人類中,我們更需要保護的是普蘭帝國的人民。無視掉外面的水深火熱,涵水,我們只需要讓普蘭帝國內(nèi)歌舞升平。而這也就足夠讓你付出一生了?!?p> 涵水沉默了,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說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你,但我覺得你說的并不對,鳶尾花?!?p> 莫思寧點頭說道:“我自然有我的局限性,涵水。但我所說的也是事實,希望你能加以考慮?!苯又紝幚^續(xù)吃起了烤鴨。有些人認(rèn)同莫思寧的觀點,舉起了筷子或刀叉。而有些人則和涵水一樣,靜靜的盯著眼前精致的菜肴在思索著。
莫思寧這次,吃得非常多。就像是為了抹去愧疚一般強硬的往喉嚨里塞著食物。她還沒有貨真價實的殺過人。她也沒有吃過人。確實,她接受過很多訓(xùn)練。她向砸碎玻璃珠一般弄開了很多機械人,仿真人,合成獸的頭顱。她在饑餓的時候生吃過狼肉。在干渴的時候撕扯過駱駝的瘤胃。但是,她直面人類死亡的次數(shù)只有一次。
她靜靜的在隔離窗外面看著她那被安樂死的母親。透明的液體注射進血管流動。母親帶著解脫的微笑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那是非常輕柔的死亡,就像一片羽毛從天空飄下。
沒有粗暴和難堪。
那部紀(jì)錄片非常殘酷。無監(jiān)管的災(zāi)民在饑餓與戰(zhàn)亂下的瘋狂與絕望被無死角的拍攝著,被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著。
他們看到了易子而食,他們看到了人們爭搶尸塊。在一個被酸性武器焚燒過的星球上,無法飛離,科技水平不足的人類只能活活的在名為星球的囚牢上餓死。
對于那些人來講,現(xiàn)實是不會有著超級英雄出現(xiàn)救他們于水火之中的。試探性移民的五百萬人,無一例外,都死在了那顆紅色的星球之上。他們大多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和出生不久的嬰兒。只是因為一發(fā)炮彈,所有的未來都沒有了。
她以后也要做這種事情嗎?她以后也會做這種事情嗎?
會做吧,還是說不會做。到時候,她真的有按下清星武器按鍵的覺悟嗎?那可是一整個星球的人口。一整個星球的物種。所有的人。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少年,孩子,嬰兒。男人,女人。有罪的人,無罪的人。消極的人,積極的人。平凡卻誠懇生活的人。天賦異稟卻放浪形骸的人。大量的屬于人的可能性,就因為一道指令,一個按鍵。全部都輕而易舉的消散了。只要沒有救援,他們是絕對活不下來的。因為清星武器就是為此發(fā)明的。
莫思寧是想的很多的人。她感覺她的脖頸被壓力化為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所以她來到衛(wèi)生間,用手指把咽喉撐開。那些精致美味的吃食化為帶著粘液的糊狀物被嘔了出來。
莫思寧雙手撐在衛(wèi)生間的臺子上。看著被水流沖走的嘔吐物。她帶有嘲諷意味的笑了一下。
她會做的,她怎么會不做呢。她要殺掉瑪麗提亞塞西爾,她要糾正這一切,因而這一切皆為必要的鋪墊。心慈手軟之輩,怎能上戰(zhàn)場。
但,莫思寧終究不是嗜殺之徒。她很難以他人苦痛的死亡作為自己歡欣取樂的柴薪。就算她的堅定前行的意志猶如太陽般熾烈,罪惡感和無力感終究會如霧似紗,輕輕籠罩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