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色即是空
“諸位公子請上座,既然至此,想必費(fèi)了不少體力,先簡單的飽餐一頓吧。”
沒想到第七樓周到如此。
不一會兒四人柳腰一擺,翩翩而來,桌上已擺滿一套雨點(diǎn)釉碗具,孔季二人從天穹宇眼中的驚異,大概可猜到這東西的珍貴與價(jià)值。
四方的斕目釉碟內(nèi),擺放著六道菜肴,雖然不多,但足見精致,和早些在樓下的吃食,有天壤之別。
一品八寶鴨盒,是以新鮮鴨肉,混合七種香料,燒制而成;一品佛掌羹,九種珍鮮蒸制;一品獅子頭,粉白如瓷;一品三白蝦,晶瑩剔透;另加一尾長江三鮮,蒸鰣魚;一碗蕨根紅燒江瑤湯。
玉函玉蓮姐妹,緊接拿來酒碗,往杯倒時(shí),孔酒眼睛亮了,口水差點(diǎn)灑一地。
只見瓷杯內(nèi),呈琥珀光澤,晶瑩明澈,原料天然混合香氣,濃郁襲人。
“蘭陵香!”孔酒情不自禁道:“這是蘭陵香!”
“公子好眼力呀。”
那玉函語帶芭蕉,濕漉漉的打在人心上,沾粘不斷,
這倒酒美姬,亮大杏眼頻頻望來,直有勾魂攝魄之能,看的孔酒心慌意亂,趕忙搖了搖頭,驅(qū)走邪意,猛地抓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再看向其他兩人,穩(wěn)坐如山,雖一冷一熱,但都心堅(jiān)如磐石,孔酒內(nèi)心佩服,趕忙收斂心神,效仿兩人。
“酒質(zhì)純正甘冽,味醇厚綿軟。上品上品!”孔酒咂么咂么嘴:“這酒比一般的蘭陵香,勁道要大,粗略算來,也得有四十五年了,錯過可惜,來,再給我一杯。”
玉函正在為天季倒酒,水仙接過杯盞,道:“幾杯都沒問題,這酒最能補(bǔ)腎養(yǎng)血,多飲也無害,公子可以放心飲用,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p> 伴隨著輕言私語,一陣清風(fēng)徐來,水仙的黑絲拂過孔酒面龐,美妙如此,人間何求。只見他神采飛揚(yáng),狀態(tài)微醺,不知聞得是酒香還是女兒香,道:“姑娘詩詞文雅,秀外慧中,怕是快比得上那窮酸啦?!?p> “您說朱大爺啊,他若都是窮酸,那天底下的富人,可就少嘍。”水仙一聽就知他說的是誰,秀外慧中四字也不為過,抿嘴一笑道:“再說了,妾身又怎比朱大爺?shù)奈捻w武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p> 孔酒嘿然道:“這人厲害是厲害,就是太過小氣,酒都不管夠,誒誒,這可不是我一人吐槽啊,那個酒色都沾的胡倫道人也這么說?!?p> 眾女掩嘴偷笑。
孔酒又干一杯:“第七樓可真是有錢,光是這官窯上品的杯子,就值千金?!?p> “嘿,怎樣,這第七樓的土豪程度,比之你日上山莊如何?!苯?jīng)過多輪險(xiǎn)阻,幾人也熟絡(luò)起來,孔酒隨意打趣道。
天穹宇輕哼一聲,不做評判。
“幾位公子吃菜啊,妾身再為你們添酒?!?p> 正聊得熱鬧,百靈抱著琵琶而來,撒著嬌道:“水仙姐姐,我不依啊,一看來了三個青俊少年,你就都包圓了,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么,你的歸你的,我的歸我的。嘻嘻,反正這也不是你的菜,你不是喜歡那啥,那粗獷豪邁的邋遢漢子么。”
三人那想得到,這小妞也太過口無遮攔,把私底下調(diào)笑的話,當(dāng)眾說了出來,男子都覺得臉紅,更何況女孩子。
水仙顯然是拿他沒辦法,微嗔道:“怎有拿客人當(dāng)‘個’論的,這等沒規(guī)矩,平時(shí)的小姐樣子呢,都哪去了?!?p> 百靈仙兒嘻嘻一笑:“你看他們?nèi)齻€的怯樣兒,哪里像是客人,倒像是大姑娘,頭次見了花轎。比我還放不開?!?p> “這話姑娘是說對了,我等還真是頭次,一起見這么多漂亮姑娘?!笨拙齐S著她笑道:“早知道有如此豐厚福利,早早地就上來了,還在底下磨嘰什么。”
“就屬你膽子大,就屬你會說話。哼,估計(jì)也就屬你最花心兒!”百靈仙兒,最是天真爛漫,口部無遮攔,弄得孔酒哭笑不得,往天季二人看去,但并未博得同情,還落個活該如此的眼神。
百靈離得近了幾分,擺弄起手中琵琶,見她微施粉黛,就如艷抹,一張蜜桃似的臉,仿佛能掐出水來;水仙靚麗大方,素衣光鮮,真如淤下青蓮,優(yōu)雅純潔;還有那姐妹花,玉函眼帶桃花,玉蓮美若凝梅,都是極品;風(fēng)格各不同,真是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第七樓這一招花團(tuán)錦簇,使得真是厲害。一般人物,當(dāng)真未曾這樣享受過。
此等女眷,你為她做點(diǎn)什么都是心甘情愿,更何曾想過,他能如此這樣服侍你身旁。
“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望春愁,黯黯生天際……”
恍惚間,一曲改編蝶戀花,從百靈口中旋出。
“高樓上,不極遠(yuǎn)望,不盡愁思暢……”
脆律的聲音,果然適合說唱,能言善語的孔酒聽了她唱,瞬間感到自己曾都不會說話,自然而然就被腦中,帶入了畫面感強(qiáng)烈。
“對酒當(dāng)歌,強(qiáng)無歡樂,夕陽斜照,草色蒙素,一醉方休放縱……”
是春草,芳萋萋,劃盡還生,很容易使人聯(lián)想到,愁的連綿無盡。表示自己倦游思?xì)w,也表示自己懷念的愛人。至于那天際的春草,所牽動的“春愁”究竟是哪一種,卻到此為止,不再多說。
一曲還休,讓人欲罷不能,恨不得循環(huán)播放才好。
“你們這三個呆瓜,怎的就知道聽,還不快快打賞來。”百靈把琵琶扔到一邊,嗔怒道。
“還不鼓掌!”
“鼓掌鼓掌,好!”孔酒帶頭鼓掌,“此處有掌聲?!眳s笑瞇瞇的看向天季二人:“來吧,露臉的時(shí)刻,留給你們了,兩位財(cái)主?!?p> 兩人身上何曾帶有錢財(cái),被屋內(nèi)人看的,臉上發(fā)燙,但也窮苦自知,任再聰明,志比天高,也奈何不了囊中羞澀。
還是水仙上來打圓場,“喝酒喝酒?!?p> 緩解尷尬時(shí),孔酒早就和其他三女聊到一起去了,兩人心中暗罵無恥。
三人酒到杯干,菜卻始終未吃一口。無論眾女如何勸酒,夾菜,筷箸始終未動半根。
玉蓮美目漣漣,如水面泛起波瀾,道:“三位俏公子,也真是奇了,光喝酒不吃菜,也不恐傷了胃。難道這一通折騰上來,就不餓么?!?p> 孔酒笑笑,舍不得放過杯中一滴酒,學(xué)著朱逢春的樣子,搖頭晃腦喜不自勝道:“再美的美食,也不如眼前的美人美啊。光看就看飽嘍,怎么還有時(shí)間去欣賞其他的。”他接連三個美,一個語氣比一個重。
“這位公子可真能說笑。”水仙和玉函忙過來添酒,玉函擺著那令人望穿秋水的細(xì)腰圓臀,道:“咱們姐們幾個,又怎抵得上腹中勞苦,幾位公子還是將就吃些吧,雖然不甚豐盛,但也都是江南玉華樓,大廚的手筆,連朱大爺對其味道,都贊夸不已呢。”
看著面前擺設(shè),色香味俱全,還說什么不豐盛,簡直就是奢侈至極,要說看著沒食欲,那才是假,得需要多大的忍功,才能不動這些精致一分。
孔酒嘆了口氣,道:“不是我們等人,不吃啊,實(shí)在是這些東西是碰不得,就像你們姐妹一樣?!?p> “怎的?”玉函臉色不經(jīng)意的微變,轉(zhuǎn)而又笑中含著媚道。
“只能遠(yuǎn)觀不能褻玩也啊,哈哈?!笨拙菩Φ?。
“公子還真是能說笑,這要是到了江湖上,得讓多少年輕女子受累?!彼傻男κ悄欠N不夸張,但是能無形中把你融化的藥。
“哼?!碧祚酚罱K忍不住出聲道:“是不是說笑,你們自己心里知道?!?p> “第七樓還真是有誠意,”孔酒還在對手中的杯子依依不舍,道:“就是這誠意,有些淺顯,這一招是不是叫做,酒池肉林啊。哈哈?!睂μ旒径它c(diǎn)著頭大笑,“這些胳膊大腿,美酒佳肴的,明晃晃的,亮瞎我的狗眼,差點(diǎn)就上了當(dāng)了?!?p> 季亦濃也不在委婉道:“幾位不要再遮掩了,這里有毒,又怎好勸我們下口呢?!?p> 百靈仙兒蹭的站了起來,急道:“你別盡胡說,這里怎會有毒,你們都喝了這多杯,要有毒,豈不早就毒死你們了?!?p> “酒中雖然無毒?!笨拙频溃骸暗驹诓酥?,更可笑的是,居然和一樓時(shí)候的毒,一模一樣,只不過更厲害了些,幸好我等對美人時(shí),定力尚足,要不要不……嘿。”說這話時(shí)候,臉上一紅,眾人還以為他酒勁上腦,也沒在意。
天穹宇哼道:“還敢說不是故意設(shè)計(jì),這里熏香是,紫蘭香搭配甘松做引,清涼、甘甜,心志不堅(jiān)之人,必定會被影響,在其中還加了少許安魂香,更甚者,在加上你們的美色,中酒中之毒,豈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更容易?!?p> 早在剛進(jìn)門坐下之時(shí),孔酒就在暗中示意兩人了,所以只喝酒,菜卻從未動過。他們怎曾想到,這里有一位嗅覺超靈的,酒中大行家。
隨便一嗅就知道酒是好酒,還是未兌過水的,嘿嘿。但是菜么,大廚精手,色香味自然不說,正好也能遮掉毒中的輕微酸味,巧合的就是,如果不是在樓下的酒中,聞過這種毒的味道,那么孔酒想必也不易分辨出來了。
四女起身而立,面色瞬間肅容,一改以往輕佻,微微欠身作揖,只有水仙含笑說道:“三位公子請!”
玉手斜指房內(nèi)另一道門,三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知這里面又有什么玄虛,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