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重回故地
“那為何當今皇上不整頓吏治呢?”杜語若疑問道。
代謙牧滿目悲憤:“皇上久居深宮,朝廷內官員不是賈相朋黨便是明哲保身之流,欺上瞞下之輩大有人在,只怕就是連陛下都被蒙在鼓里?!?p> 楚烈卻不同意,懷疑道:“聽聞皇帝初繼位時也被認為是中興之主,現在也正值春秋鼎盛,怎么說起來判若兩人呢?”
代謙牧說:“賈丞相在皇上未登基時是他的老師,皇上自幼便對其敬重有加,如今又官至太師,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時蒙蔽天聽也并非難事?!?p> 杜語若問道:“難道就沒有直臣諫言么?”
代謙牧冷笑道:“怎么會沒有,三年前趙國公的兒子奸殺民女,被大理寺羈押,當時的寺丞上書追究趙國公責任,卻被他們父子聯(lián)合賈相反撲,一夜之間被連降三級。又有幾名言官上書,都被壓了下來,事后沒有一個人逃過報復。自此之后滿朝文武噤若寒蟬,誰也不敢站出來明著反對賈家?!?p> “嘿,那他們豈不是大魏真正的皇帝嘍!”杜語若打趣道。
見代謙牧的臉陰沉似水,楚烈插言安慰道:“有道是天理昭彰,報應循環(huán),既然皇帝還年輕,早晚會醒悟的,我看那姓賈的也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不,語若姑娘所言非虛??蓢@滿朝臣宰皆囊括,更無一人是丈夫?!贝t牧仰天長嘆:“不能澄清玉宇,橫掃奸邪,實乃是吾輩讀書人之奇恥大辱?!?p> 楚烈聽聞此話,只覺得他是書生意氣只知空談,想當今風氣低下豈能是一人之奸惡所能造成的。
每年京試之際,多少試子學士不遠萬里從各地趕來趕考,但他從未曾聽聞某人有治國經略傳頌天下,只知道誰為了討好玄武街上的一位姑娘又寫了一篇詩詞歌賦,又或是誰為了一夜春宵而豪擲萬金。連這些未來的官員都一位追求風花雪月,虛浮的脂粉氣從根上就有,那大魏朝廷又能好到哪里去。
心中雖不甚茍同,但口中還是勸解道:“老兄不必太但憂,雖然朝野暫時有小人當道,但是也有不少像令尊這樣的清官,等皇帝想明白了,時局自然也就慢慢好了?!?p> 杜語若眼含笑意,瞟了楚烈一眼,知道這位老兄又在應付人了。
代謙牧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我也就只能發(fā)發(fā)牢騷,倘若真的是我處在那般地位,恐怕也不能出淤泥而不染?!?p> 說罷,三人不再言語,趁著天色尚早,趨馬趕往博客圖。
時隔一月有余,楚烈重臨博客圖城。同一個地方卻給了他不同的感覺,上一回急匆匆地逃避追蹤,這北方最繁華的城市也無暇欣賞,這一次定然要好好觀賞一番。
只可惜錯過了上一次的祭天大典,一年之中最熱鬧的那天被李孝堂那幫人追殺的狼狽不堪,實在是算不得什么美好回憶。
有蘇家的憑證,守衛(wèi)城門的軍士并沒有為難他們,三人牽著馬路過街市,兩邊店鋪林立,形形色色的小攤更是數不勝數,偶爾還有因為位置擁擠卻互不相讓的攤主在街道一邊大打出手,周圍的吵鬧聲都幾乎讓三人聽不到彼此的聲音。
“什么?”楚烈看杜語若櫻桃似的小嘴一張一合,低頭問道。
“我說,咱們現在去哪里?”杜語若在他耳邊說道。
楚烈一眼望去,也只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往,一時也不知道方向,正要尋找岔道。
“回來!”代謙牧忽然大喝道,一把扣住身邊一位半大小孩的肩膀,將他摁在了地上。
“哎呦,疼疼疼……”眾人仔細一看,這哪里是個小孩,根本就是個中年人,只不過身材矮小,乍一看仿佛一個半大孩子。
“我的荷包呢?還給我!”代謙牧立即搜遍了男子全身,卻是什么都沒有找到,便將他拉了起來。
“什么荷包,你發(fā)神經吧。”男子一臉無辜,慘兮兮地說道。
杜語若見突發(fā)狀況,上前問道:“代兄,怎么了?”
“此人偷我錢包?!贝t牧指著那男子說道。
男子忽然解開衣服,敞胸露懷,在場的姑娘媳婦登時轉頭扭身,口中叫著無禮。
那男子雙手一攤,大叫道:“小子你可別胡說八道??春昧耍疫@里什么都沒有,你不要冤枉了好人。”
“怎么回事?。俊焙鋈?,幾名壯漢從人群之中不約而同的走了出來,為首的那人叫喚道。
“三哥!”矮小男子像一條哈巴狗一樣走上前去,哭訴道:“你可要為王小安做主啊?!?p> “滾開!”楊三一把將其推到一旁,沖代謙牧說道:“小子,知道這是誰的底盤么,敢在這里惹事?”
“怎么,不但偷盜還想搶劫么?你可識得大魏律法!”代謙牧厲言告誡道。
“律法?在這條街上,我就是律法?!睏钊槌鲅吨钢跣“舱f道:“這是我的兄弟,你也看到了,他身上可是什么都沒有。你冤枉他偷了錢,總要給個說法吧?!?p> 代謙牧突然意識到了,說道:“你們根本就是一伙的,還敢合起伙來坑人!”
楊三神色得意,嘲笑道:“一伙的又怎樣,你冤枉好人,不放點血別想輕易了結?!?p> “你……”代謙牧想不到此人如此無恥,竟敢明打明的當街碰瓷,見周圍都是圍觀的商販小廝,立即拱手高聲說道:“諸位,你們都聽到了,此人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不齒之事,請大家同在下一起去衙門說個清楚?!?p> 卻不想周圍之人眼神一碰到代謙牧便立即躲開,鬧哄哄的街市頓時寂靜無聲。
“哈哈哈!”楊三一伙人指著代謙牧大笑道:“你怕是個傻子吧。”
隨后又對周圍觀者呵斥道:“以后還想再這條街上混的都他媽滾蛋,不然老子就掀了你的店?!?p> 話如圣旨,周圍看熱鬧嗚嗚泱泱的人群頓時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店鋪里。
“你們……”代謙牧臉色被氣得漲紅,不曾想此地竟然如此人心不古。
在一幫一直冷言旁觀的楚烈忽然凌空拔起,身似猿猴,在四散的人群里掐住了一個人,將他扔了起來。
“哎呦?!蹦侨酥刂氐厮ぴ诘厣?,痛苦地叫了起來。
楊三忽然臉色一變,對身后的幾人比了個手勢,眾人立即抽出短刀將楚烈三人包圍了起來。
王小安見同伙被擒,趁著眾人被楊三吸引,立刻隨著人潮散去。
“這位三哥,這下你可沒話說了吧?!倍耪Z若捋了捋額角的發(fā)絲,笑瞇瞇地說道。
楊三猶在嘴硬:“你們什么意思,冤枉好人也就罷了,還敢當街行兇!”
代謙牧冷哼一聲:“當街行兇的是你們才對,無故當街持兵傷人,可是要流放邊關的。”
楚烈從那人身上搜出一個荷包,遞給代謙牧,說道:“可是這個?”
“正是!”代謙牧點了點頭。
楚烈向楊三說道:“如此蹩腳的手段,你爺爺我十年前就不用了,你還有什么話可說的!”
扒手得手后立即將贓物轉移是慣例。
“你們找死!”楊三惱羞成怒,向手下大叫道:“給我宰了這兩個人,那個小娘皮留著晚上用?!?p> 杜語若聞言臉色一冷,正欲出手一掌斃掉這個口無遮攔的混子。代謙牧卻是后發(fā)而先至,瞬間就放到了楊三等六人,快的不及眨眼。
楚烈瞳孔微微一縮:“好厲害的手法?!?p> “你們……”楊三右腿的大穴被封,驚恐萬分,只能用左腿不停地后蹬,“你們不要過來!”
“你不是要給我們放點血么?怎么不動手啊?”楚烈從地上拾起一把短刀,貼在他的臉上笑嘻嘻地說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爺饒命,祖宗饒命!”楚烈忽然問道一股騷味,低頭一看,原來楊三褲腿已經濕了,立即起身后退了幾步。
杜語若眉頭一皺,說道:“惡心死了,楚大哥趕緊讓他們走吧?!?p> “不可!”代謙牧堅定地說道:“這些人都身懷罪行,定要帶去官府問罪才好?!?p> 楚烈想了想,忽然說道:“哪里的佛爺,敢扒我的包,報個萬來?!?p> 只是用黑話問他的姓名和堂口。
楊三忽然抬頭,臉色又紅又白,以為惹到了大賊,急忙回答道:“我,我是自己混的,但是這里的捕頭是我堂哥,但還請前輩恕罪。”
楚烈忽然笑道:“原來是一只沒有碼頭的小耗子,你可知道平安號老黑蛇。”
“您……”楊三不知哪里來的力氣,躺在地上忽然轉了個身,用頭狠狠地撞地,鼻血四濺,驚恐的說道:“饒命啊,祖宗饒命啊?!?p> 杜語若、代謙牧二人皆是瞠目結舌,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正要插言。
“好了,今天老爺還有要事,就暫時不追究你了,以后長點心眼。滾蛋!”太平聯(lián)盟虺字門的名號在黑道上向來好使。對此,楚烈從未懷疑過,輕輕一腳踢開楊三的穴道。
代謙牧急忙阻止:“楚兄弟,他……”
“代兄,你還要悄悄地回京,此時去官府,豈不是自泄行蹤?”杜語若雖然也不知道楚烈放了楊三的原因,但卻相信他有他的理由。
代謙牧猶豫片刻終究放棄,可惜地說道:“不給這些人一點教訓,恐怕以后還會魚肉百姓?!?p> “放心吧?!笨礂钊娙艘蝗骋还盏叵г诮纸?,楚烈才回頭說道:“我們走吧。”

北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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