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十八章 打手
窗外的寒風呼嘯著,像是厲鬼被陰間的使者勾住拖往地獄時不甘與恐懼的吼叫。
楚烈盤腿坐在驛館的床上,頭頂冒出陣陣熱氣,床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只剩下殘渣的藥碗。
半晌過后,楚烈通紅面龐漸漸回白,身上的熱氣也不再散發(fā)。
“呼——”楚烈緩緩吐出一口氣熱氣。
“想不到這藥方子還真管用?!背冶犻_雙眼,自言自語道。
楚烈按照石決明給的方子從通州城醫(yī)館里的老頭那里抓的藥材,和杜仲一行人走了半夜,來到驛館里住了下來,便熬了一副服下,運轉(zhuǎn)內(nèi)力調(diào)理的半夜,受的內(nèi)傷也已經(jīng)好了一大半。
雖然知道和杜仲這些人一起走應該不會出什么事情,但多年來生活在黑暗中養(yǎng)成的習慣還是讓楚烈在門口和窗戶上綁上系了鈴鐺的細繩。
從武器盒子里抽出丙子林長刀,楚烈怔怔的望著這桿刀,突然想起了黑蛇郎。
“黑蛇郎是怎么和杜仲交上手的?”楚烈很納悶兒。
虺字門在京師和江北二省的勢力不小,又和山字營還有魁字門聯(lián)盟,對外號稱太平聯(lián)盟,可以說是威壓京師附近五省。附近的黑道勢力幾乎全部歸順于聯(lián)盟。
而年幫勢力在南方的湘南、西川幾個省,兩大幫派相距甚遠。平時更是井水不犯河水,生意上也沒有什么交集,他們二人沒有道理那般生死相向。
“杜仲說是黑蛇郎突然出手擊殺了他手下的弟兄,這又是怎么回事?”楚烈將刀放回盒子中,躺在了床上。
“嘶——,難道說?”楚烈一骨碌坐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么。
“黑蛇郎請出了灰線草蛇!”楚烈越來肯定,“他們還真是肯下本錢啊”楚烈憤恨的說道。
灰線草蛇乃是西川萬毒門老祖苦心孤詣培養(yǎng)出的追蹤利器,只要將特質(zhì)的藥粉灑在目標的身上,無論目標隔了多遠,逃往何地,灰線草蛇都能準確的在空氣中嗅出味道,并且快速追蹤。
只是灰線草蛇極難繁殖,所以也十分珍貴,而且每條蛇被喚醒后,追蹤到目標過后便會立即死亡,即使財力雄厚如虺字門,花了重金也才不過向萬毒門購得兩條而已。傳說當年太祖攻打南越國時,就是用了灰線草蛇,才將出逃的南越君主追蹤到,而后強迫他寫下恥辱的滅國文書,從此灰線草蛇名動天下。
而這一次居然為了殺楚烈,動用了價值連城的灰線草蛇,真是煞費苦心。
至于藥粉,恐怕是楚烈和黑蛇郎對戰(zhàn)時就被灑在了身上。
在京城的家里和黑蛇郎第一次交手的時候,氣味被大火濃煙覆蓋,導致黑蛇郎無法找出他的蹤跡。
之后又需要相當?shù)臅r間喚醒灰線草蛇,才會讓楚烈成功逃脫。
楚烈在張家鎮(zhèn)的客棧里又洗了澡,身上的氣味被抹去。又因為前一夜杜玉若和杜仲的玩笑賭約,使得楚烈換了一身衣裳。
在通州城里,和杜仲分別時給他還馬的時候,又把裝有換下來的衣服的包裹落在了馬上。
種種機緣巧合,使得黑蛇郎通過灰線草蛇追上了杜仲一行人,又錯誤殺了那個騎在掛著包裹的馬上的杜仲的屬下,才導致后來楚烈見到的大戰(zhàn)。
雖然陰差陽錯的避開了黑蛇郎,但楚烈依舊有一種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
這么多的巧合,萬一沒有那場大火?萬一他沒有洗澡?萬一他沒有換衣服?萬一他沒有忘記包裹?
都會導致被黑蛇郎追到,到那時候絕對難逃一死。
楚烈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滴,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呵呵,不知這是我楚烈命不該絕,還是黑蛇郎和杜仲的運氣太差了?!背倚Φ馈?p> “楚兄弟!”門外傳來導致渾厚響亮的聲音。
楚烈披上了一件衣服,將門口的鈴鐺收了起來,打開了門。
“哈哈哈,楚兄的火靈芝果然有效??!”杜仲抱著拳頭對著楚烈不斷的道謝。
“還好還好,能被語若小姐所用,這火靈芝也算是值得了”楚烈順手拍了一記杜語若的馬屁。
杜仲本就愛護自家小姐,被這馬屁拍的更加開心了。
“楚烈老弟,還未請教,你是要去往哪里啊?”杜仲走進屋子,坐在桌子旁,正色道。
“哈,我想要去塞北的馬場,買幾匹好馬運到南方去賣,賺個小錢。”楚烈怎會告訴他自己從京師逃命的真相。
“買馬?這冬天怎會是販賣馬匹的季節(jié)?”杜仲立刻看出了破綻。
“啊,是這樣,我在京城里的生意黃了,想去塞北,買一些好馬,然后在那里呆一段時間,等到開春兒以后,馬上了膘,再將馬匹運到南方買個好價錢?!背掖蛄藗€哈哈,便搪塞過去。
“奧,原來如此”杜仲恍然大悟道。
楚烈捋了捋頭發(fā),暗暗松了一口氣:“終于混過去了。”
“塞北總共有三個馬市,那你想要去哪個啊?”杜仲突然又問道。
楚烈哪里知道塞北的馬市是個什么狀況,只得隨口說了一句:“我要去的是蘇氏牧場,聽說那里的馬南方的達官貴人們最喜歡了?!?p> 杜仲聞言,笑道道:“那正好啊,我們要去也要去蘇氏牧場邊上的青賀山,我們同行如何?”
楚烈聞言微微一怔,說道:“既然如此,楚某便卻之不恭了?!?p> “這樣最好,我與楚兄弟一見如故,路上正好有許多話說。”杜仲哈哈大笑道。
楚烈見他笑道過分大聲,也是跟著呵呵,畢竟他對塞上也不熟悉,跟著杜仲走也不用擔心什么迷路之類的問題。
“咳咳咳咳!”笑著的杜仲突然咳嗽了起來。
楚烈趕緊扶住了他,皺眉說道:“杜大哥,那顆火靈芝對療傷有奇效,你練的又是焦陽烈火,也可以用一點,對你有好處的?!?p> 杜仲苦笑道:“我的傷并無大礙,此去半賀山路途遙遠,不定還會發(fā)生什么事,你給的火靈芝還是留著給小姐吧?!?p> 楚烈一生混跡于街頭和幫派之間,有的大多只是為利益背友叛親的酒肉朋友,少數(shù)幾個好友還在執(zhí)行任務時死傷殆盡,見到杜仲對杜語若如此丹心赤忱,不禁為之動容。
“看來,語若姑娘一家待您很好啊!”楚烈問道。
杜仲點了點頭,良久才說道:“你說的不錯,我自幼無父無母,是祖母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將我撫養(yǎng)長大,后來祖母去世,承蒙小姐的父親賞識,收我為徒,傳文授武,才有了我杜仲的今天。”
楚烈點了點頭,說道:“難怪杜大哥拼死也要護住語若姑娘?!?p> 杜仲看了看楚烈,說道:“是啊,雖然這些年我也為小姐和師父做了一些事情,但是比起師父的再造之恩,這根本不算什么,倘若連小姐都保護不了,那我有何面目去見師父?!?p> 楚烈想到自己和杜仲相似的身世,但卻更加悲慘的遭遇,一時間對杜仲好生羨慕。
“楚兄弟,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和那名殺手大戰(zhàn)一場,想必你也耗費了不少精力,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倍胖偻蝗徽f道。
楚烈將杜仲送出房門,坐在了床上。
“哎呀!”
突然一拍腦門,楚烈暗道做了賠本生意。
“媽的,我說這姓杜的怎么如此熱情,感情是他自己受了傷,拉我來做個免費打手來保護他家的小姐?!?p> 楚烈雖然一開始拿出火靈芝的目的就是為了和他們一起走,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可是行走江湖多年,心中多少有些自傲,這一回卻反過來被算計了進去,楚烈心里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不爽。
既然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無補,只好安慰和自己同行的杜仲會當個冤大頭,負擔這一路的吃喝拉撒。
隔壁房間的杜仲坐在床上,緩緩運氣調(diào)理著內(nèi)傷,慶幸遇上了楚烈,不然自己深受重傷,一路上小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就是罪過了。
雖然平生也坑了不少人,但這一次“騙”楚烈來護送自己,杜仲也是暗道慚愧,但更是慶幸剛才“邀請”楚烈時,黝黑的面皮沒有發(fā)紅。
“嘿嘿嘿,待到了青賀山,在補償這個小兄弟吧。”杜仲頭頂緩緩冒出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