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之間兩個絕色美女在輕聲細(xì)語，若有人看見會以為是兩姐妹在談心，貼近了聽才知道是在打著機(jī)鋒。
“你自以為已經(jīng)了解一切了？”女王搖了搖頭。
“就算你說了這么多，這還是我自己的夢。一切不過是吃了果子后的幻覺，你不過是用某種秘法進(jìn)入我夢境而已。就算你再巧言令色，只要我守住本心，看破這一切只是時間問題。相反，我若是信了你說的一切，完全放棄了獨(dú)立思考，才真的沒有出去的一天，”楊黛淡淡與女王對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再奇怪也不會超過自己的經(jīng)驗(yàn)，就算是夢見了妖魔鬼怪，也不過是多長了幾條胳膊、滿口尖牙的人而已。如果這真的只是夢，就不會有完全超出你想象的東西，更不會有一個你所想象不到的世界！我說的對嗎？”
楊黛一愣，細(xì)細(xì)想來自己所有的夢確實(shí)都是如此。
“跟我來，我?guī)憧纯催@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你會知道這不是夢?！迸跏忠粨]，天光水色盡散，身邊是一片郁郁青青的世界，無數(shù)長了潔白翅膀的俊美羽人嬉戲追逐，各種奇珍異果任由采摘，祥瑞異獸就在不遠(yuǎn)處自在游蕩。
放眼望去這里完全就是一個擴(kuò)大了千萬倍、繁華熱鬧了千萬倍的丹邱之木。如果用樓來形容的話，每一層都是比長安還要大無數(shù)倍的城市，無數(shù)層城市疊加起來向上直入云端，延伸到視線之外，不見盡頭。這完全超出了楊黛想象，就算是做一萬個夢也不會想象出如此瑰麗偉大、如此超乎神跡的樹！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楊黛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只是無意義的重復(fù)這這句話。
對她的反應(yīng)一點(diǎn)都不驚訝，女王笑著反問：“一個人的想象就是無窮的，窮盡所有羽人的想象應(yīng)該是怎樣？窮盡所有想象造出的世界該有多偉大？”
“這是所有羽人的夢？”楊黛覺得自己的話很荒誕，夢是很私人的事情，難不成大家還能共同做一個夢不成？
“這不是夢，是用意念造就的通天神樹！世上九州的羽人都在此生活，這里就是羽人的天堂。來，跟我一起到里面看看?！闭f完女王帶著目瞪口呆的楊黛緩步走入最近的一層。
羽人驚奇的看著來訪的人類，很快他們就意識到對陌生人的驚奇有些無禮，于是點(diǎn)頭微笑來表示友善。
一個羽人女子走過來送給楊黛一支潔白的羽毛，“歡迎你，美麗的人類，你是很多年來唯一的客人?！?p> 楊黛微笑回禮，心里奇怪這羽人似乎有些過于友善了，他們應(yīng)該極為自命清高才是。
看著楊黛的表情，女王解釋道，“把自己的羽毛送給你，意思是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兄弟姐妹。從前羽人確實(shí)是驕傲的，如今的羽人更珍視優(yōu)雅和包容?！?p> “羽人這個驕傲的種族不是一直自認(rèn)高于人類嗎？”
“大概是舒服日子過得太久了，心里也就輕松隨和起來，只是骨子里還是驕傲的。不過你不必拘束，羽人對于美麗的事物沒什么抵抗力，你的美麗會讓你受歡迎的?！?p>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看著眼前的一切楊黛恍惚起來，“可是這也不是真實(shí)存在的啊？”
“物質(zhì)世界中不存在不代表精神世界不存在！這里的每一寸樹木、每一滴露珠、每一絲風(fēng)都是真實(shí)可感的，為什么不是真的？”女王看著在遠(yuǎn)處嬉戲的羽人，“這些羽人和你一樣，身體不在此處，靈魂和精神真真切切就在這里。你們彼此可以看到、可以對話、甚至可以相愛相知。這些都是真實(shí)存在的，這不是夢，是一個真實(shí)的世界！”
“可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边@里確實(shí)不是夢境，可是楊黛心底還有隱隱有著巨大的不安，“這里是從何而來的。對了，你說我和他們的身體都不在這個世界，那么在哪里？”
“所有人的身體都沉睡在丹邱之木里，靈魂生活在這里。”
“身體死了會如何？”
“靈魂也會消失。不過你不必?fù)?dān)心，沉睡的身體有著幾乎無限的生命。跟我來……”轉(zhuǎn)眼之間女王帶著楊黛來到了通天巨樹頂端的一處花園里。這個接近天際的地方很是幽靜，一株株果樹安靜的生長，接滿了紅藍(lán)兩色的果子。
“真實(shí)之果和自在之果？”楊黛驚呼，這種仙果居然象桃子蘋果一樣長的滿地都是？
“這就是你吃的果實(shí)。你仔細(xì)回想一下，你沉睡之前吃的那枚果實(shí)到底是真實(shí)的還是虛幻的？”女王順手摘下一枚果實(shí)，扔給楊黛。
低頭看著同樣鮮紅的自在之果，楊黛楞了：這里是精神和靈魂的世界，即使感覺再真實(shí)，這果子也是虛幻的?？墒亲约撼了懊髅髡娴某缘袅艘幻蹲栽谥?，那是真實(shí)的?。?p> 楊黛把果實(shí)放在嘴里輕輕咀嚼，甘甜多汁，鮮嫩可口，口有余香……是同樣的感覺！
“在外面的世界里，你吃了一枚果實(shí)，所以你身在此處。其實(shí)那枚果實(shí)也是虛幻的，沒有實(shí)體，你只是感覺吃了一個果子而已。按你的標(biāo)準(zhǔn)，你根本就沒吃過什么果子，為什么你真真切切就在這里，你怎么解釋？”女王笑了，“”沒有實(shí)體，也是真的存在！”
楊黛蒙了，徹底蒙了，伸手示意女王不要說話，她要靜靜的想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楊黛輕聲道：“那個送我羽毛的羽人多大年紀(jì)了？”
“按人類的算法有三百多歲了?！?p> “這里最年輕的羽人多大年紀(jì)？”
“就是她。其它的大多四五百歲，七八百歲的長者也有不少。”
“這里為什么沒有孩童，為什么沒有嬰兒？”楊黛眼睛一亮，“既然在這里任何人能相愛相知，為什么不能繁衍后代？”
“現(xiàn)世中的丹邱之木承載是有承載限度的，人口不能無限增加?！迸醪换挪幻?。
“不必狡辯，你知道我問的什么！”楊黛步步緊逼，腦子里的思維漸漸清晰，“你說這棵通天巨樹是窮盡羽人的想象造就的，既然都窮盡想象了，為什么不是山、不是海，不是星辰曠野，偏偏還是一棵樹？”
女王不說話了。
“這里確實(shí)夠高夠大，但是不夠新、不夠怪，不夠荒誕無聊、不夠莫名其妙！因?yàn)槟銈冎皇窃谝酝慕?jīng)驗(yàn)上不停重復(fù)，這里再真實(shí)也只是夢！”楊黛看著女王臉上的表情在飛快的消失，又變成了冷冰冰的神祗，“所有人就這么活著，日復(fù)一日。他們看起來很快樂，可是痛苦和快樂是相對的，沒有了痛苦他們早不知道什么叫做快樂！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新的東西，因?yàn)闆]有痛苦就沒有進(jìn)步，沒有危險就沒有收獲，沒有意外就沒有驚喜……”
楊黛突然發(fā)現(xiàn)又回到了水天之間的光影之中，女王冰冷的注視著自己。這番景象說明自己看破了真相，女王必須把自己和其他羽人隔離開來，不讓別人得知真相。
楊黛只覺靈臺清明，所有一切都無所遁形，“羽人曾經(jīng)是縱橫九州的強(qiáng)大種族，為什么莫名其妙從世間消失了？人類有過很多猜想，天災(zāi)、戰(zhàn)爭、瘟疫……現(xiàn)在我明白了，是自大、是自戀、是貪圖享受！羽人用盡所有智慧給自己造了一個法陣，一個讓所有羽人心甘情愿沉睡其中不愿醒來的巨大夢境。但是在我看來，這只是一個甜蜜美好的陷阱，一個死氣沉沉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