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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淵大道

第二十九章 逆流而上

天淵大道 普小通 3159 2017-10-16 11:47:22

  以一千兵力硬撼五千突厥狼騎,在突厥人的地盤與一個可汗展開決戰(zhàn)!沒有人會做出這種瘋狂的決定,突厥人自然更想不到。

  方巖從頭到尾參與了這個瘋狂計劃的制定,從以身為餌擒賀邏鶻為人質(zhì),到再到橫斷山峰關(guān)門打狗,作為一個軍人,他為蕭皇后深深折服。這個女人即溫婉又冷酷,即理智又瘋狂,她象一個紅了眼的賭徒,又象一個心思縝密的獵人,她帶你打最過癮的仗,也會笑著讓你去送死。

  韓世諤、王承恩等十余老兵受困亂軍之中,方巖毫不遲疑的接受了蕭皇后任務(wù)。他能理解蕭皇后,戰(zhàn)機稍縱即逝,此時絕不能有婦人之仁,作為戰(zhàn)場指揮官,她只能命令重騎兵不分敵我的碾壓過去。但是作為一個人,她無法拋棄這些共患難多年的忠心臣子。救人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懇求,這莫大的信賴讓方巖義無反顧,何況有機會和楊黛同生共死,這讓他甚至有了幾分感激。

  接受了這個送死的任務(wù)后方巖立刻變得冷靜下來。他參與了整個戰(zhàn)斗計劃的制訂,所以非常清楚眼前的戰(zhàn)場進程:五千突厥輕騎被谷口五百死士消耗掉一千騎,所余四千騎沿狹長的山谷魚貫而入,山體崩塌雖然驚天動地,但只掩埋了數(shù)百騎,對方兵力依然遠遠多于己方?,F(xiàn)在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山崩把突厥人攔腰掐斷,分割成一個葫蘆形,已經(jīng)入谷的兩千輕騎兵失去了速度、陷入了混亂,而后面的增援部隊被阻塞一時無法跟上。

  在混亂之中速度比任何的計謀都管用,趁亂救人是最好的戰(zhàn)術(shù)!方巖二話不說,帶領(lǐng)楊黛跳上戰(zhàn)馬,緊隨在沖鋒的具裝騎兵之后向戰(zhàn)場沖去。

  重騎兵的列陣沖擊如同排山倒海,跟在隊尾的方巖感受著馬蹄踏碎大地的震顫,胸中似乎有團火焰在燃燒,只想不顧一切的殺戮。當了十年老兵的方巖尚且如此,第一次參與騎兵沖鋒的楊黛已是迷醉在熱血之中,只顧策馬狂奔。方巖見狀焦急的在她身邊大喊:“減速!減速!跟在后面,看戰(zhàn)旗!”

  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具裝重騎狠狠的砸入了敵軍陣中,如沸湯潑雪,勢不可擋!經(jīng)驗豐富的大隋老兵如同精準的殺人機器,冷酷而高效的收割著一條條生命。借助千斤重騎飛奔中產(chǎn)生的巨大沖擊力,騎兵們完全不必用力,只需把長矛緊緊夾在腋下,用手微微調(diào)節(jié)著矛尖的方向。森寒的鋼鐵矛鋒毫無阻礙的破開突厥人的皮革輕甲,巨大的沖擊力讓敵人的軀體瞬間四分五裂,而硬木匝成的矛桿提供了優(yōu)異的彈性,挑開敵人尸體后能由彎曲迅速變直,瞬間卸掉沖擊力,然后準確的指向下一個目標。那些沒有正攖鋒芒的敵軍更為凄慘,他們被高速奔馳的千斤重騎撞的骨斷筋折,然后被混亂的人群馬匹踏為肉泥。

  突厥人慘叫著、擁擠著迎接死亡,他們手中短短的彎刀、粗苯的鐵骨朵象玩具一樣孱弱無力。絕望引發(fā)了瘋狂和混亂,他們相互擁擠著、踩踏著,由此帶來的傷亡絲毫不少于重騎兵的殺傷。

  這是一片由山谷剛進入盆地的漏斗形寬闊地帶,具裝重騎在寬闊的漏斗頂部,有著足夠的加速和列陣空間,漏斗底部的突厥人進則無法展開隊型,退則有山崩阻塞,這是一片最適合重騎兵沖擊的屠宰場!

  重騎兵的沖擊依賴速度,二馬相錯時往往只能發(fā)出一擊。所以在陣列沖鋒中,你的眼睛只須盯住前方,將眼前的敵人殺死,把后背完全交給袍澤兄弟。反觀突厥人卻要面對一波波雷霆萬鈞的打擊,那些避開前馬矛鋒的突厥人甚至來不及慶幸,就被隨后跟上的騎兵殺死。

  方巖和楊黛緊緊跟在重騎兵的末尾,兩人必須注意身后及兩側(cè)的情況。刀劍這種短兵器只能近身對砍,在亂軍中的本就極為兇險,還必須防備著不知何處射來的冷箭。

  看著右側(cè)不斷接近的突厥人方巖揮刀疾掃,來人藏頸低頭,就在二馬交錯而過的瞬間,方巖大吼一聲,回手一刀抽在了對方背上。抽而不是劈砍,這是近身殺傷輕騎兵的最佳辦法,只需要使用很小的力量就可以造成巨大的傷口,讓對方在短時間內(nèi)大量失血而死。

  下個對手是滿臉胡子的老兵,手中的鐵骨朵揮舞的嗚嗚作響,卻無半點準頭,他雙眼左顧右盼,分明只想著逃跑。這絕不是一個老兵該犯的錯誤,混戰(zhàn)時必須全力以赴廝殺,怕死只能死得更快。方巖輕松的讓過呼嘯的鐵骨朵,借助戰(zhàn)馬的慣性刀劃出一道閃電般的弧形,削掉大胡子的半個腦袋。

  楊黛的位置在隊型內(nèi)側(cè),沒有直接交手,借著黃昏暗淡的光線,她發(fā)現(xiàn)韓世諤等人就在十數(shù)丈外!幸存的十幾個老兵組成一個小圓陣,他們?nèi)巳擞袀?、個個浴血,在突厥人如潮水般的進攻中苦苦支撐!幸虧突厥人是失去速度輕騎兵,戰(zhàn)馬笨重的在原地相互碰撞,反而替老兵們形成了一個保護圈,把更多的突厥人擋在了外面。

  作為有著豐富沙場經(jīng)驗的老將,韓世諤指揮著十余個老兵與附近的突厥人緊緊貼在了一起,擠成了一個死疙瘩,不給對方拉開距離的機會。王承恩揮出那驚天一劍后早已精疲力竭,他拼命榨干著自己所剩無幾的內(nèi)力,每每在刻不容緩之時出手,從突厥人的刀下一次次解救自己的袍澤。

  幸虧精良的兵器和盔甲,幸虧百煉精鋼般戰(zhàn)斗意志,幸虧敵軍的混亂擁擠,這塊頑強的石頭才能在洪流中屹立不倒。

  楊黛指著韓世諤等人大喊:在哪里!方巖聞言調(diào)轉(zhuǎn)馬頭,二人齊齊沖了過去。借住馬匹前沖之力,二人棄馬躍起,大鳥般撲向目標。這邊的突厥人還在慶幸不在重騎兵的沖擊道路上,想不到竟有兩個亡命之徒浴血而來。疾沖的戰(zhàn)馬收勢不住,向突厥人撞了過去,方巖、楊黛刀劍并舉,寒光過處帶起一層層血浪,十余丈距離瞬間而過,二人趁亂與韓世諤部匯合在了一處。

  方巖此刻早顧不上與韓世諤的恩怨,沖他大喊:“重騎兵還會沖回來,跟著他們殺出去!”

  對重騎兵來說敵軍的數(shù)量不重要,關(guān)鍵是必須沖起來,停在原地的重騎兵就是笨重的鐵坨子。所以重騎兵殺入敵陣后絕不停留,會徑直殺穿敵陣,然后再調(diào)頭進行下一次沖鋒。之前制定作戰(zhàn)計劃時韓世諤在場,原計劃以重騎兵割裂陣型,隨后步兵跟上收割殘局。想不到挖塌山峰耗時太久,韓世諤不得不率步兵頂?shù)角懊鏍幦r間,以至于全部壯烈陣亡,于是戰(zhàn)場上只能依靠這支重騎兵來回沖鋒。韓世諤身經(jīng)百戰(zhàn),立刻明白了方巖的意思。重騎兵沖鋒的轟鳴聲已經(jīng)響起,這一次必須抓住機會沖出去,弟兄們撐不住了!

  烏魯頡已經(jīng)從山崩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這從頭到尾就是個陷阱,山口的步兵就是誘餌!他指著韓世諤等人,沖身邊的親兵衛(wèi)隊吼叫著:去把他們殺光!全部殺光!

  親衛(wèi)隊是突厥中的精銳,是輕易不動用的底牌,暴怒的烏魯頡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他要殺掉韓世諤這些誘餌泄憤。

  在擁擠的人群中騎馬是過不去的,數(shù)百親兵們跳下馬鞍,呼喝著殺了過來。十余個強弩之末的老兵無論如何也頂不住這一波沖鋒,形勢萬分危急!

  方巖沖韓世諤大喊:“快走,去跟重騎兵匯合!”也不管他答不答應(yīng),轉(zhuǎn)頭對楊黛道:“聲東擊西,擒賊先擒王!”二人逆流而上,向烏魯頡殺去!

  突厥親兵們已經(jīng)沖了過來。一邊是蓄勢良久的致命一擊,一邊是死中求生的最后一搏,兵器劈開骨頭的聲音,瀕死時不甘的怒吼交織在一起,沒有人退縮、沒有人猶豫,所有人都舍生忘死,高喝酣戰(zhàn)。

  十余人,僅僅十余人啊,怎么他們的骨頭這么硬?怎么他們明明已是奄奄一息,還揮舞著殘肢斷臂在奮勇廝殺?死亡就在眼前,所有大隋老兵視而不見,他們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讓身邊的袍澤能多活一刻。終于,頑強的大隋老兵一個個倒了下去。突厥親兵們正要一鼓作氣拿下手持長朔的對方主將,突然一聲刺耳的號角想了起來,不好,特勤遇險!親兵們齊齊回頭望去,只見一男一女兩條人影正圍著烏魯頡特勤猛攻!

  尤其是那個女人,親兵們從來沒有見過殺人這樣快的,她鬼魅一般飄然來去,寶劍寒光閃處衣甲平過,突厥勇士象紙糊的一樣被她裁開!那個男的揉身而上,正與烏魯頡特勤近身搏殺,片刻間魁梧的身軀已是渾身浴血,如果不是鎧甲精良,特勤早已是對手的刀下亡魂!

  突厥人的軍紀極為嚴厲,如果特勤戰(zhàn)死,親兵們不但會被全部處死,家人也會遭到株連。此刻親兵們再也顧不得眼前這個持長朔的漢人主將,一窩蜂似的沖過去救自己的特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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