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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犯

第五十八章 山野幫(二)

讀心犯 周劫 5373 2022-07-19 13:00:00

  旬陽見辛爺仍然活著,一邊高興,一邊回應辛爺?shù)耐诳啵骸皝G人?你被打成這樣,要不是我來叫醒你個老不死的,你可就橫尸荒野了,論丟人,我可比不過你?!?p>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的頂嘴倒還是一樣有能耐?!毙翣?shù)穆曇魳O其微弱,可見是真的傷勢嚴重,他們在馬車上,聽見外面高聲呼喊的山野幫萬歲,都為今晚的安危捏一把汗。

  “每次看見你都是倒了八輩子霉,快給我松綁,我要回去救幾個孩子,這點我可答應過魏斌?!?p>  “魏師哥?那幾個是魏師哥的孩子?說著要去救人,我都懷疑您有沒有能耐站起來,還在這兒想這些,我已經(jīng)認栽了,魂歸故里,沒什么不好?!?p>  “你!活該做一輩子的孬種!”辛爺生氣地踹了旬陽一腳,這一腳顯然沒什么力量,旬陽往后一倒,馬車也搖晃了一番,外頭的土匪看了看,沒有太在意,都在往平山外圍跑去,分散的兵力讓劇場的防衛(wèi)遭到削弱,旬陽心生一計,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袖口的小刀咬在嘴里,然后給辛爺割斷綁住手腕的繩子,辛爺終于坐立起來,他的雙唇發(fā)白,第一時間從旬陽身上撕了衣服下來,從自己兜里拿出止血散,不緊不慢地為傷口做簡單的處理,旬陽則緊張得要命,他小聲喊著讓辛爺給自己松綁,觀察著外面來來回回的人影。

  “別急,我傷口處理好了,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毖柡軣o奈,只好任由辛爺處置,等兩人都解開了繩子,辛爺?shù)男⊥入m無法用力,但簡單的行走已不成問題,他們從馬車上探出頭去,正好看見那個背著辛爺寶劍的土匪,辛爺二話不說跳了出去,跟在那人身后,昏暗的光線里寶劍發(fā)著微弱的亮光,辛爺和旬陽躲在暗處,等待著這倒霉的土匪單獨一人的時機,不知不覺他們就到了一處暗巷里,辛爺看四周圍沒人,咬緊牙關縱身一躍,奪回了寶劍,辛爺?shù)念^有些暈,落地之后沒有站穩(wěn),旬陽立即沖了過去,肘擊那土匪的頸部,隨即脫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扔在一邊。

  旬陽一邊穿上這土匪的衣服,一邊問道:

  “現(xiàn)在咱們怎么辦?”

  “我這寶劍好像沒被弄壞。”

  “怎么還在關心你的劍啊,咱們再不走被人發(fā)現(xiàn)了,命都沒了?!?p>  “你可別小瞧你辛爺,待會兒讓你看看什么,咳咳,叫寶刀未老!”

  “您還是先找個地方喝口水躲一躲吧,別渴死了。”

  正斗嘴時,巷口來了個人,他們急忙沖入身旁的院子里頭,這兒原來是豬圈,三只黑皮豬在打鼾,臭味熏人。

  “我們要回旅館!找到那幾個孩子?!鄙裰静磺宓男翣斂匆妿字回i仔,方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嘴唇發(fā)白。

  旬陽拉住辛爺,讓他靠著墻別動,從身旁的小路走出去,爬上矮墻,隨后到一戶人家的陽臺上往遠處看去,確定了旅館的方位和守衛(wèi)的分布之后,他跳下來,看見辛爺已經(jīng)摸著黑走過去了。

  “我不是讓你別動嘛?跟我來!”他帶著辛爺在小路迂回著往旅館奔去。

  此時旅館的客房里,站著數(shù)十名山野幫的土匪,都是一個接著一個被符印催眠了,站在原地,他們的視角上看,是潘藝正在為病倒的幫主潘峰醫(yī)治,而實際上,是潘藝在為暈倒的思孑治療,思孑因為用眼過度,精疲力盡倒了下去,現(xiàn)在被催眠的潘藝在用針法為思孑開脈放血,只有等顱內的淤血排出,才能恢復了意識。

  公曲在一旁十分擔心思孑,并且不斷觀察著潘藝的手法是否正確,而左邱正忙著給每個從樓下上來的土匪展示符印,心巖則完全不慌,她坐在地上,吃著潘藝帶上來的水果,完全沒有被身旁不斷增加的山賊影響。

  ……

  “幫主,三當家還沒過來,會不會是旅館出事了?”潘峰的下屬分隊隊長李一過來在他耳邊問道。

  “這臭娘們,不要命了,幾個小孩子都處理不好?你帶幾個弟兄去看,把信號槍帶上。”

  李一似乎對潘峰的話有些排斥,特別是潘峰罵潘藝時,他抿了抿嘴,心里不爽著,但還是盡責地回復命令:“是!”

  于是李一箭步上馬,帶著幾個隨從往旅館飛奔而去,他們到達旅館的時候,從平山南門堆筑完禁藤的弟兄也都回來了。

  “你們幾個,有沒有看見三當家?”

  “報告,沒有看到,我們就在前面二十米處堆筑禁藤,這兒一樓的燈始終亮著,沒人出來過。”

  “這旅館的弟兄們,你們當中是否有熟識的,可有見到?”

  其中一個矮個子站出來說道:“三當家的隨從陳先我是認得的,今晚并沒有看見他?!?p>  “我奉幫主之命前來,你們幾個在底下守著,若是除我以外有人出入,勢必拿下!”

  “是!”

  李一走進房子,一層狹窄的酒館空蕩蕩的,只有許多酒杯之中殘余的酒水反射的昏黃的燈光,柜臺上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沉寂的房子里腳步聲顯得格外深邃,他們走到后門,由于不熟悉構造,他們推開門,門后隱蔽的鈴鐺發(fā)出叮鈴的響聲,左邱聞聲走到門口看見火光,又從二樓的窗戶往門口處看,事情不妙。

  “有援兵來了!”左邱的心臟幾乎都要飛出來了,他看看仍然昏迷的思孑還有這滿屋子的人,這符印的力量是遠不足夠的,再來幾個人,恐怕都要醒來。

  樓道口的李一往門內看去,他命人點亮墻上的油燈,他走進廚房,似乎看見一個人影迅速朝他飛來,他拔刀一斬,原來是一個水桶,碎成兩半的水桶砸在地上,聲響讓樓上的左邱喘不過氣來,李一則嘆了口氣,繼而帶著弟兄上了樓梯,他們往二樓走去,一節(jié)一節(jié)的臺階與數(shù)雙皮靴磕碰著,像極了桑巴的鼓點,快速行進時不忘回頭看樓下的動靜,不一會兒,李一帶頭終于到了二樓的客房門口,緊閉的房門透露著極大的氣息,李一不覺后退一步。

  “全員注意!聽我號令,三,二,一!”

  李一一腳踢開房門,其余的弟兄殺了進去,沒想到看見的卻是躺在床上的左邱,以及數(shù)十個跪在地上的山野幫弟兄。

  左邱嘆了口氣,模仿著武林高手的樣子開口說道:“所為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你們這是?”

  “怎么?看不出來?”左邱反問道,“你們可以自己想想,如果這么多人都打不過我,在我面前跪地求饒,你們幾個人又怎么會是我的對手?”

  這李一明顯被眼前的畫面弄暈了,他對正跪在地上的幾位弟兄并熟識,但也在練兵場對陣過,清楚這些人都不是軟弱之人,如今在此跪地求饒,甚是不解。

  “敢問大俠尊姓大名?”李一為了幾位兄弟的安全低聲說道,說話的同時半彎著腰。

  “大爺我姓左!”其余的弟兄都在議論江湖中何時出現(xiàn)姓左的大俠了。

  “雖不知您有何神通能不費吹灰之力讓我?guī)团蓴?shù)位弟兄跪地求饒,但今夜是我山野幫起勢的第一戰(zhàn),奉幫主之命,若是愿意歸順,我一經(jīng)引薦,少俠可以一同前往晚宴分攤收成,平山以后也能有您的一席之地,若是不從,就休怪我等以卵擊石,以硬碰硬了?!彼麖谋澈竺鲂盘枏棧⑺奶帉ふ议_闊的出口。

  左邱十分淡定,他躺在床上,故作沉默許久,實為組織語言,忽地想起剛才讓公曲他們離開的畫面:

  “你們先走!這由我來應付,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如果能來救我當然最好!”

  這句瀟灑的臺詞一直縈繞在他的耳邊,他后悔極了,但是想想倒不如假裝加入山野幫,興許還能繼續(xù)活著找到辛爺,必要時也可以保護被抓捕的其他伙伴。

  “我在外飄蕩了數(shù)十年,也是時候找個歸宿了,你們說是吧?”他看著底下被催眠的人說道,那幾個人全都畏懼地點了點頭。

  “那好,晚宴何時開始?”

  “現(xiàn)在還早,得等其他弟兄都回到劇場,我們拿了縣里的財寶,自然會進行慶功,少俠若是愿意,可以先跟著我們走,我們還需要找到我們三當家?!?p>  “三當家?就是那個潘藝?”左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停口,捂住嘴巴,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大俠,就假裝鎮(zhèn)定繼續(xù)說下去:“那人已經(jīng)被我打跑了,我也不知道她往哪走了,興許是北邊?”

  “三當家手里可是有槍械的,少俠真有這樣的神通?”

  “你們全有槍我也不怕,這種軟頭子彈,雖不能徒手劈開,但是只要有劍在手,多少子彈都不怕。我這個人不愛跟在別人后頭走,若是你們要去找人,可以先去,我在這陪你的弟兄們聊聊天,你看如何?”

  “這……”底下的人有苦難言,發(fā)著抖。

  李一心想這位大俠的實力恐怕無可估量,若是跟著一起走,一個不樂意把自己給殺了可如何是好。

  “若是少俠不嫌棄這兒,到山野幫人齊了,我定會來請你過去,給其他弟兄們來個隆重登場!”

  “我這人為人低調,不必不必,你們先去吧。我正巧累了,還有些江湖名句要講給這幾位弟兄聽,待會兒你們來找我,再一并過去即可?!?p>  “是!我們走?!崩钜活~頭的汗滴了下來,他終于放松下來,帶著隨從離開了。

  左邱看李一走了才松了一口氣,他往南面看去,心想剛才故意說北面能不能給思孑他們爭取足夠的時間。

  ……

  “淤血雖然都放干凈了,但是還是沒有完全恢復,只能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這山野幫還有什么安排?”公曲有些口胡地問潘藝,潘藝貼在墻邊,看著來往的幫眾,小聲說道:“這次占領平山若是成功,就要在平山四周堆筑禁藤,圍住平山的出路,只放必要的人出行,隨后洗腦完成,會讓所有人各回各家,拿出家中的多數(shù)錢財過來交款。”

  心巖在前方探路回來,在陰影中冒出一句:“跟我來?!?p>  公曲背著思孑跟了過去,只見這潘藝站在原地許久未動,似乎是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巷子里,他聽見公曲的呼喚,跟了過去。

  到了一間簡陋隱蔽的屋子里,他們將思孑放在床上,公曲讓潘藝給思孑號脈,自己則去四面窗口勘察,心巖則順著月光走上陽臺,破舊的樓梯灰塵飛揚,在月光下像是在水中游離的泡沫。

  潘藝輕撫思孑的手腕,瘦骨嶙峋的思孑在昏迷中,更顯可憐,潘藝看著他,不知怎么心生羞恥,自己竟然被這樣的人戲耍在股掌之中,但是她四處看去,其他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擺脫了催眠,心想等治好了他,并且找到自己的孩子,再把這幾個人殺了也不遲。

  “這兒有暗道!”公曲驚呼。

  外面似乎有人走過聽見公曲的呼喊,他們往這房子靠近,心巖從天臺上看見他們,急忙下去通知公曲和潘藝。

  那人一步一步靠近老屋,他在窗口往里看去,一個人影都沒有,原來千鈞一發(fā)之際,所有人都躲進了暗道,只見那人在外頭撓撓頭:“難道是我聽錯了?”

  ……

  “這兒是?”心巖問道,后頭的潘藝也全然不知,他們接著往下走,聽見底下轉角處有人在交談。

  “前幾日大當家到這來,你剛好去檢查,他說等占了平山,會給咱們一人一把槍。”

  “那為何現(xiàn)在才說?”

  “我給忘了,這兒太封閉了,我記性都變差了?!?p>  “這槍支彈藥在鎮(zhèn)上倒賣的都是些假貨次品,也不知道大當家哪來的,果然大人物都有特別的手段,占了平山,咱們山野幫也算是在南京有名氣的幫派了?!?p>  “有了手槍,咱們也跟其他幫派一樣,是個有排面的隊伍了,也不用怕國軍的部隊了?!?p>  他們說罷大笑,里頭有人喊話,那聲音似乎極其深遠,聲音在這地下室里回蕩著。

  “總會部隊會來剿滅你們這幫土匪的!你們有種放了我!關義區(qū)的那些山賊頭子我們都能滅除,你們這群山賊槍都沒有怎么還敢在這占山稱王?!”

  公曲似乎明白了,這兒跟須龍寺很像,是個關押犯人的地方,他讓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但這時,潘藝看著思孑,似乎思孑的聲音在耳邊回響,那些話和現(xiàn)在的場景相融合,讓她堅信著什么。

  “想想你的孩子,我可以幫你,我可以找到他,相信我......”

  這兒極有可能是幫主潘峰關押潘藝兒子的地方,潘藝不假思索,她掏出手槍,走了出去。

  “再吵把你們的舌頭拔下來!”那兩個守衛(wèi)大聲回應著剛才那位囚犯的言論,殊不知身后,一雙可怕的眼睛已經(jīng)盯上他們。

  兩個人看見地上的人影,又回過頭看見上膛的手槍,嚇得跪在地上求饒:

  “當家的!這兒真不是小的想來的,是大當家逼的,饒命??!”

  一聲槍響,血液噴薄而出,濺射到身邊的一位守衛(wèi)的臉上,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紅了眼的惡魔。

  “饒命?。∥铱梢詭フ夷业娜?,當家的饒命啊!”這位記憶力不好的哥們顯然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尋找兒子的潘藝、還是尋找愛人的潘嶺。

  他只是把潘藝帶到監(jiān)獄的深處。

  而還在樓道口的公曲等人知道了潘藝已經(jīng)擺脫了催眠,正準備離開,思孑卻恰到好處地醒了!

  公曲把思孑背上原來的房間,思孑仍然意識不明,他看著公曲,血紅的雙眼發(fā)著躁動的熱量,這熱量一點一點地消耗著,隨著一次一次的眨眼散盡了,思孑也恢復了視覺。

  “少爺!少爺!”公曲激動極了,旁邊的心巖仍然在觀察密道里的動靜。

  “這是哪?對了!山野幫要占山為王!平山有難!”心巖看了看思孑,嘆了口氣,她代替激動的公曲說道:“我們都知道了,現(xiàn)在外頭都是山野幫的人,我們暫且在這躲避,還記得潘藝嗎?”

  公曲接著說:“潘藝現(xiàn)在在那兒的密道里,里面似乎關押著什么犯人,不過我們最好,趕緊離開,她已經(jīng)不受符印的控制了。”

  “不行,我要去幫她!”思孑爬起身,輕飄飄的身體根本無法站立。

  “你現(xiàn)在進去,只會被那女人一槍殺了?!?p>  “是啊,少爺,我們現(xiàn)在要先回去找左邱和辛爺,在他們筑好禁藤之前,和辛爺他們一起逃走,不然今晚必定在此喪命?!?p>  “左邱?”

  “他為了救我們……”公曲沒說完,心巖補了一句,心巖似乎有些受不了公曲說話時奇怪的節(jié)奏,總是想幫他說完:

  “他就是為了出風頭,現(xiàn)在一個人在旅館,維持那些土匪的催眠?!?p>  “只要幫潘藝做成幫主,潘藝自然會解散山野幫!我們下去幫她找回她的兒子,以她的身份,可以幫我們做很多事?!?p>  “這……真的能行嗎?她現(xiàn)在近乎癲狂?!?p>  “她只是救子心切?!?p>  公曲背起虛弱的思孑他們回到密道。

  此時房外的人影閃動著,山野幫的援兵沖了過來,不遠處也亮起了信號彈!潘峰見了信號彈,讓手下管好村民,自己帶著數(shù)十個隨從往密室沖了過來。

  ……

  “潘藝!我知道你兒子在哪!你不用在這里大費周折了。”

  那守衛(wèi)領著潘藝正往陷阱走去,不料思孑出來攪局,他看潘藝沒有防備,一把鎖住潘藝的喉嚨,將她往后頭拖行,潘藝拼命掙扎著。

  心巖扔出一記飛鏢,正中那人的手臂,他疼的放開雙手,被反抗的潘藝頭槌一擊,倒在地上,這地上的石塊觸發(fā)了機關,暗箭飛出,若是二人再往前一步,必然當場暴斃。

  “這兒沒你想找的人!”思孑大聲說道。

  潘藝回頭看著思孑,已然涕淚橫流,她跪倒在地上,哽咽著。

  ......

  “只要你幫我找到小乖,我什么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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