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都市

讀心犯

第四十七章 劉連的重病

讀心犯 周劫 5623 2022-07-08 13:00:00

  次日早晨,所有人都早早醒來,其中也包括疲憊的思孑,回想昨晚的慌張表現(xiàn),思孑抬不起頭,甚至看到老鐘都有些羞愧,他不敢看管家,因為一想起昨晚管家那樣的微笑,就有些難以言喻的壓抑,似乎是被別人用讀心術(shù)看穿了一樣,餐桌上大家都一言不發(fā),筷子一雙接一雙地放下,人們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囚先生沒有吃早餐,在客廳里,他交給管家一封信,讓管家回家前去趟田家交給隱鶴,隨后先生走到門口向每個離去的下人道別,下人們都很是不舍,心里似乎有好多話想要問,有著跟隨囚先生的勇敢設想,但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并不能為先生減輕負擔,于是都是咽了回去,無奈地離去了,離“家”的每個人都在心里為先生祈禱著:囚先生,一路順風。

  ......

  簡單地清掃之后,先生、老鐘和思孑都在門口等待著花贊,花贊把所有門窗的關閉之后,一個人來到母親生前所住的病房,將母親的遺像收了起來,放在床底的收納箱中,到走出門口,老鐘就一眼看出,花贊頭上帶著的發(fā)卡是母親最后贈予花贊的,老鐘微笑著,為花贊的孝順與懂事甚是寬慰:“夫人會等我們回來的,別擔心!”

  “嗯!”花贊輕笑一聲,四人齊上了車,思孑的眼睛似乎又有些疼痛,他轉(zhuǎn)過頭強忍著,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疼得昏睡過去了,平日里平穩(wěn)的土路由于昨夜的雷雨,坑坑洼洼,十分難走,四周的枝葉不時的灑下水來,本就泥濘的馬路還有不少被雷劈斷的樹枝,汽車攆過,發(fā)出霹里啪啦的響聲。

  “先生,這事能成嗎?”老鐘開口問道,這話十分沉重,他盡力輕松地講出來,一是緩解車上安靜的壓抑氣氛,二是讓坐在后座的花贊與思孑了解現(xiàn)如今的情況。

  “兇多吉少,不知道這王浪的影響力如何,若是在南京也被搶先一步,田家興許再無出頭之日,又加之......”囚先生似乎有什么話不能說,他抬頭從后視鏡里看著正在休息的思孑,似乎正擔心著什么。

  “這王浪不就是條哈巴狗嗎?做了大隊長,再給王爺甩甩尾巴,就覺得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了!真是的!咱們要是先王浪找到那位大人,那肯定就不一樣了?!?p>  “大人?”花贊問道,問號似乎充斥了大腦。

  “小姐,這個大人呢,就是正在南京辦公的島國高官——秋田大佐!當下能救田家的也就只有他了,能得到島國的幫助,田家也算有所憑依了。且不說不怕王爺,還能跟王爺合作,田家也能有所提升?!?p>  “原來如此,那為什么說兇多吉少?而且秋田大佐又為什么要幫咱們呢?”

  囚先生一邊看著昨天拿出來的快報,一邊解釋道:“這秋田大佐雖然在南京辦公,但是一概不接見來客,各處會議都是靠些手下翻譯代勞,也不知是為何。這要是真見不到大佐本人,能否拿下,還是個問題,這閉門羹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為何要幫助我們,是因為大佐與田家的的大部分通商才剛剛談攏,這籌備工作正在火速執(zhí)行,若是因為田家有難影響了進展,吃虧的還是大佐。至于這財政部長王浪,若是他提前找到大佐,原本就有王爺聯(lián)系的財政司與島國高官一同聯(lián)手,怕是無人能敵了。”

  花贊聽罷,托著下巴思索了一下,說:“所以要在南京暫居,是因為不一定能一次就成功,需要假以時日,才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正是如此?!崩乡姶_切地回答道,身旁的囚先生有些疲憊,微閉的雙眼失了神,似乎有著難以言說的無奈。

  ...

  吱!!?。?!

  老鐘剛剛樂呵一笑,便突然一個急剎車,昨夜的雷似乎真的是力大無窮,一顆巨大的樹橫臥在道路中間,不得不繞道而行,于是老鐘一邊說,一邊左轉(zhuǎn)彎,噼里啪啦地,車壓著樹枝行進過去,殊不知這個急剎把后座正在昏睡的思孑給震醒了。

  思孑醒后,看著花贊,突然從花贊眼里看見了許多畫面,還有許多詞匯縈繞在花贊面前其中就包括秋田大佐,雖然并不能立刻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想要推斷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老鐘接著說到:“此行去南京其實還有一個目的……”說罷老鐘望了一眼先生,又接著說下去:“其實先生的故友劉連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危在旦夕,因為初春惹了風寒,便一病不起,劉夫人又是行動不便,此行帶你們二人來,也算有個幫手,若是得了允許在劉連家住下,還要辛苦小姐和少爺了?!?p>  “劉先生病了?。俊彼兼菡麄€人往前靠去,本來剛睡醒的呆滯瞬間消散,令思孑震驚的是,上次在南京看見劉先生還精神飽滿,現(xiàn)如今竟然已經(jīng)到了一病不起的程度。

  “確切地說,這病也算得‘頑疾‘了,雖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傷風感冒,但是像劉先生這樣每年春節(jié)前后染上嚴重的風寒,甚至患有咳嗽,脫水,昏迷等等不同的并發(fā)癥狀的人還真沒見過。也得虧劉夫人身體有所好轉(zhuǎn),不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老鐘越說越激動,似乎五官都在嘆氣。

  “劉先生家不是還有下人的嗎?我記得上去過去,還有兩個清潔在那。”

  “兩個清潔都已經(jīng)早早回家了?!崩乡娀卮鸬溃行┎蝗涕_口,囚先生接了下去:“你若是記得,那日我們在黃土村,可是救濟了那兒的村民?”

  “而且后來還在火車上遇到了那個馮大人,村民還過來救了咱們。”

  “那幫村民回去之后,開始向西邊遷移,騰出東邊的礦地留給城里的大人來買,結(jié)果先傻傻地擦地契拋出,卻被南京城里的富豪警察勾結(jié)起來獨占了西邊的礦地。他們還查明了溪水五彩色的原因,說是查明其實只是收買了劉先生的兩個丫鬟,兩個丫鬟拿了錢便不知去向了,劉先生也因此遭殃,為了私下解決官司,賠了不少錢,剛把錢都墊付完,便重病不起,這些事先告訴你們二人,并沒有太多的意思,也不需要心生憐憫,劉先生待人和善,必能逢兇化吉,你們只需在劉先生家暫居幾日,等我與鐘師傅去秋田大佐那兒把生意的事情談妥即可?!?p>  先生頓了頓,抬頭看了看后視鏡里認真傾聽的思孑,又說了一句:“快報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看過了,這兒的人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思孑的身份,思孑你大可放心,反倒是要養(yǎng)好身體,我們?nèi)缃裆硖幗^境,若是迫于無奈,還需你來為我們指點迷津?!?p>  思孑點點頭,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責任一般,眼神也愈發(fā)堅定起來。

  “我呢?”花贊突然發(fā)話。

  “小姐你啊,當然是煮一手好菜,把我們思孑調(diào)養(yǎng)好啊?!崩乡娬f罷看看思孑,壞笑起來。

  “那簡單,就包在我身上吧。”

  ...

  由于從華北到南京需要些時日,四天后,車才終于到了淮城北邊即將建成的火車站附近,今后凡是從南京出發(fā)往北進發(fā)的火車,都可以到淮城進行中轉(zhuǎn)。

  淮城對于先生來說,是個十分特別的地方,花贊對這兒并沒有多少印象,但是先生既然會選擇到這來,就說明他有必須完成的事情要做,這兒對于囚先生、思孑還有花贊來說,都有著它特殊的意義。

  老鐘穿過熱鬧的街區(qū)來到山區(qū)五十米之外的鄉(xiāng)村里,在附近的空地停了車,他給小姐和少爺開了門,囚先生徑直往旁邊的店鋪走去,這兒雖然荒涼,但是往西走還是有一片不大的住宅區(qū),只是居住的人不多,只有一些商店開著門,先生鉆進狹窄的巷口,十分熟悉地,走到一家壽禮店,老板沒有認出先生,他客氣地詢問著,先生買了兩束黃菊和一些黃紙,取了小瓶的紅色油漆瓶還有毛筆,一邊挑著,一邊忍著眼眶里的淚水。

  “你們兩個待會兒要安撫好先生,不要過問太多。”老鐘皺著眉頭,兩只手搭在兩個人的肩膀上。

  先生拿著買來的所有東西,低著頭,快步走著,三個人跟在他身后,不久就到了山區(qū)里,思孑掃視四周,這兒有著許許多多的墓碑,在崎嶇不平的草地上,雜草叢生,許久沒人過來打理的樣子。

  “快到了,你們倆走到先生身邊去,幫先生的忙去?!崩乡姲褍蓚€人推了過去。

  思孑看著先生,甚至都不用讀心就知道先生要去的地方就在遠處轉(zhuǎn)角的一處墓碑那兒,墓碑的對面是山區(qū)中間流過的一處淡水湖,寂靜的、清澈的倒映著灰白色的天空。

  先生走到那墓碑面前,他把花放在石碑前面,跪在地上,虔誠地禱告著,花贊看見著墓碑上的名字,自是知道了父親如此匆忙的原因。

  老鐘自己獨自跟在他們身后,心想自己只是一個司機,雖說到這來也不只一次了,但畢竟沒有見到過這位可愛的大小姐——莫茗,既不相識又無關聯(lián)的一個外人也不好上去跪拜,只好慢慢地走著,心里為莫茗小姐默哀。

  思孑想起劉連第一次見到自己時,他曾說過一個女孩,是先生的大女兒,名叫莫茗,想必她就是在這兒誕生又在這兒不幸逝世的。

  花贊也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在心底思念著自己的姐姐,思孑上前幫助已經(jīng)無法動彈的囚先生,他用毛筆沾染紅色的油漆后重新為碑文染上顏色:莫問花期何年有,茗香仍在故人心。

  回到車上,先生疲憊極了,和前幾日的煩躁相比,看過莫茗的墓,先生的心事也算是少了一件。

  當晚在固原縣的一處旅館住下,花贊與思孑飯后在旅館外的石椅上閑聊,他們談起今天的事情,思孑問花贊知不知道一些關于她姐姐莫茗的故事。

  花贊只是說:“出生之后就沒再聽說過了,我只知道爹總覺得是自己的錯才斷送了姐姐的余生時光,而后與母親生下我,也不以莫字作為姓氏,改用母親的花氏給我取名?!?p>  “先生以莫名作為我的化名,可見他還沒有放下,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彌補自己的過錯,以求得內(nèi)心的安定,回到淮城,恐怕也勾起了先生的不少回憶吧?!彼兼葸@時有些討厭自己的名字,也恨自己沒有辦法為先生分憂。

  老鐘從旅館對面的商店出來,對正在煩心的兩個人說道:“先生他只是一時失控罷了,今日之苦今日嘗,明早他又是平日里的先生了,你們可別愁眉苦臉讓先生難堪喲。”

  ……

  數(shù)日后,一行人進入南京城內(nèi),路過城門時,還有特殊的入城檢查,士兵們都已經(jīng)是十分疲憊,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好好歇息,入城之后,擁擠的車道,絲毫沒有暮冬的冷清,來回穿梭的快報員,四處叫喊的小商販,還有熱鬧的酒樓,市中心的氣派,還是要從那城墻上威武的炮臺、市政廳門前的持械士兵身上顯現(xiàn)。

  “這半個月戒備都十分森嚴,各地勢力都在瞻望南京城的動靜,看來我們要去見秋田大佐也是困難重重啊?!崩乡娫谵D(zhuǎn)角處,四處張望,往小路開去。

  “那要不要先避開這段時間?”花贊急切地問道,思孑也跟上一句:“田家已然到了這種地步了嗎?就憑一個章家的升職,先生?”

  “若是只有一個章家那該多好,若你還記得,我們曾在回華北的車上遇到過...”

  “我記得,遇到過那個小王爺?!?p>  “這章家之所以能死而復生,就是由這小王爺扶持,錢家的線人若是沒有看錯,小王爺正是與那馮不貴的左膀右臂陳課夫副秘書一起去的錢家,這王權(quán)交合,共同扶持章家,這章家先前有多沒落,如今便有多忠心,若是章家想先在華北有所聲響,必然劍指田家,到時候,是聽命,還是合作?可能還由不得我們做主?!鼻粝壬稽c一點地解釋著,這話本該是老鐘去說,但是囚先生別有用心,他慢慢說著,內(nèi)心其實十分希望事情能快些解決,讓身后兩個孩子知道現(xiàn)在的狀況,也免得他們向無關的人打聽。

  車內(nèi)的氣氛似乎沉重到了極點,在熟悉的山路上晃動著,大家的心似乎也隨著這樣的晃動分散開來。

  半個時辰后,車在一座老式洋房面前停了下來,老鐘下車給囚先生開了門,有些擔心的看著囚先生,心里央求著囚先生能先去休息,而花贊與思孑在同一個門下了車,高一些的思孑去按了門鈴,按了門鈴又與花贊一起退到老鐘身后,劉夫人急忙跑出來,半掩著門往外看,發(fā)現(xiàn)是囚先生在前邊才開了門,請四個人進屋說話。

  “先生不是說后天到嗎?怎么提前到了?來,這邊坐?!狈蛉说穆曇粲行┥硢。终泻糁膫€人坐下,又發(fā)現(xiàn)座位不夠,進去房間里,把原本放置丈夫藥箱的椅子拿了出來,她的動作盡量慢些,劉先生睡得很沉。

  “小姐來,這張椅子給你坐?!币贿呎f著,一邊拿手拍了拍,花贊接過椅子,看了看一旁站著的思孑,思孑知道她要說什么,于是沒說話,只搖搖頭。

  “劉老二怎么樣了?”囚先生說道,眼睛卻一直往窗外看。

  “他折騰到早上,又反復地發(fā)熱,吐了一整宿,剛睡著?!?p>  “囚來南京有其他事要辦,黃土和劉老二的事可能要往后擱一擱。暫且先養(yǎng)好身體,等他身體好些了,我們再商量怎么重新開始經(jīng)營染坊?!?p>  “是,一切聽先生安排?!狈蛉送蝗槐亲右凰?,有些淚目,似乎這突然的變故沒人傾訴一樣,之前托人寫信給囚先生之時也是這般的心情,淚水往肚子里咽。

  “這幾天花贊和莫名會留下來幫你打理一下生活,你就指導指導,他們倆聰明得很?!?p>  “這...”夫人有些驚慌,似乎是已經(jīng)接受了先生那么大的恩惠,有些承受不起。

  “讓小姐和少爺幫我做些雜活,這怎么...”

  “夫人,不打緊,我在家里跟春姨也學做過不少菜,莫名他做些簡單清掃應該不成問題(思孑點點頭),我們在這住也是麻煩您了,就讓我們在這幫幫忙,互幫互助,才住的安穩(wěn)?!被ㄙ澱f完又拉著夫人走到廚房,讓夫人介紹廚房的工具還有食材,思孑有些害羞,呆呆地看著花贊,老鐘在旁邊提示道:“掃帚在哪?”思孑才各處看去,找到掃帚之后開始掃地,等思孑掃完地,花贊才剛剛開始生火做飯,夫人從開水房取來一壺熱水,供先生泡茶喝,老鐘靠著椅子已是睡得昏沉。

  囚先生慢慢泡著茶,吩咐思孑來幫夫人端水壺,夫人只是一個勁地推辭說自己能行,放下水壺后,她便坐下,四處看看,忙活的花贊與思孑,睡著的老鐘,安靜的囚先生,還有房間里正熟睡的劉連。

  “總算是可以度過了?”囚先生沒有抬頭,輕聲問道。

  “是?。∥艺娴牟恢涝撛趺锤兄x先生的大恩大德?!?p>  兩個人小聲談著話,茶幾上的茶杯發(fā)著溫熱,熱汽散發(fā)出來,從早晨到深夜,沒有太多的起伏,一切安靜地進行著。

  ...

  “鐘師傅!”

  思孑拍拍老鐘寬大的肩膀,有些急促地說道,老鐘躺在客廳的木椅上,腳掛在扶手上,被思孑叫醒后趕忙看看窗外,已經(jīng)是漆黑一片了,他又看看懷表,竟是夜間十二點了,老鐘太過于疲憊,吃完晚飯后又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來,因為呼嚕聲太大,囚先生讓思孑過來叫醒鐘師傅,讓鐘師傅去客房和囚先生一起睡。

  “老爺。”

  “這床夠大,將就著睡吧,養(yǎng)足精神,明早還要辦事呢?!?p>  客房的外頭,在下人的休息室里,兩個孩子還沒睡著,他們打開窗戶,在簡陋的房間里輕聲交談,思孑看著窗外的星星,又側(cè)過臉看離他數(shù)個身位的花贊,花贊半坐著,靠著墻壁,抬頭呆看窗外的月色,皎潔的月色與閃耀的星辰映入她光亮的眼眸,兩個人看得有些入迷,忽然一陣寒風吹了進來,思孑爬起來,伸出瘦長的手臂,把窗戶關了上去,隨后又回到原位睡下。

  思孑能聽見花贊的心聲,但是他無法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花贊也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渴望得到答案的那些問題其實都沒什么意義,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她只能祈求上天幫助田家,幫助父親渡過這即將降臨的浩劫。

  窗外流星劃過,屋內(nèi)的氣溫驟降,有個人走到休息室來,給兩人都添了一床被子,他輕聲咳嗽,又拽緊身上的衣服,往房里走去。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