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次子

　　這下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她倆相識了，英煥動了動身子，不由得道：「妳們是……」

　　樊瑜的思緒傾刻間亂作一團，她看了看英煥，又看了看新樺，試圖厘清狀況。

　　「所以各位說能幫忙的人……是衛(wèi)音？」她問道。

　　衛(wèi)音只聽英煥說自己能幫上忙，但具體內(nèi)容為何，她并不曉得。

　　英煥瞄了眼滿目驚詫的衛(wèi)音，回答樊瑜的問題，「正是。妳倆認識？」

　　樊瑜盤腿坐下，長呼了一口氣，「我們過去都曾在霖州州師將軍府上任職侍女?！挂痪湓捊忉屃怂齻兊年P系。

　　清秋負手立于樊瑜身側(cè)，心中卻不解道：主上過去還做過侍女？那州師將軍真是好大的面子……

　　衛(wèi)音也有些想念這位認識不久，卻十分投緣的同性友人，當即坐到樊瑜身畔，「說起來，妳還好嗎？沒想到會在此地見到妳?！?p>　　「我們正在執(zhí)行計劃，后來便與雒棠合作，共同打擊戎璇?！狗ず啙嵉?，摸了摸衛(wèi)音毛茸茸的腦袋。

　　衛(wèi)音害羞地瑟縮了一下，解釋自己出現(xiàn)的原因，「我哥差人帶我來庭州后，我便在雒棠書院中聽人人會的講堂，并認識了英煥?！?p>　　是了，樊瑜記得衛(wèi)音曾說，自己的兄長衛(wèi)追隨理想來到庭州，將衛(wèi)音托付給嘉仲，讓她在州師將軍府上做侍女，隨后因霖州情勢動蕩，她兄長便又接了衛(wèi)音來庭州，沒想到緣分如此巧妙。

　　英煥有些見不得衛(wèi)音與樊瑜如此膩歪的模樣，清清喉嚨道：「好了，閑話家常的時間結(jié)束啦。」

　　樊瑜坐直了身子，「衛(wèi)音已經(jīng)知道是何事了嗎？」

　　「不知?！剐l(wèi)音道。

　　「那么我來解釋吧?！狗ぷ愿鎶^勇。

　　講解了前因后果，衛(wèi)音這才明白自己能夠幫忙的原因，其中一部份即有關向柏──他是人人會會長，與戎璇關系密切。

　　除了衛(wèi)音之外，已無其他人能如此自然地接近戎璇，衛(wèi)音甚至去過戎璇的宅邸中，目睹那些秘密。

　　衛(wèi)音食指點了點下巴，「可有說那寶重是何模樣？」

　　樊瑜泄氣道：「沒有?！?p>　　清秋道：「我和清河并無見過，但據(jù)已故的家父道，可能會是一面令牌的形狀，但具體大小、成色等等，我倆不確定?！?p>　　清河與清秋沒有實際看過那寶重，他們曾提及，他們連它是否存在也不能全然肯定，能提供這消息已經(jīng)相當可貴了。

　　衛(wèi)音死皺著眉頭。

　　她不安地將重心由左側(cè)移至右側(cè)，指尖敲打著地面，「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勝任此重責大任。我可以找機會去拜訪戎璇大人，可無法保證能取得那寶重?！?p>　　事實上，樊瑜還覺得讓衛(wèi)音單獨去實在太危險了些，她正要開口，只聽衛(wèi)音道：「不過我相信戎璇大人不會傷我的，哥哥同他關系匪淺，又是他的得力助手，再如何也不會置我于死地。」

　　樊瑜忙道：「衛(wèi)音，妳大可不必……」

　　「我必須去?！剐l(wèi)音望向樊瑜，神色堅定無比。

　　衛(wèi)音既然與英煥一塊出現(xiàn)在這間茶館中，代表她也反對人人會、反對戎璇的主張，樊瑜不知她到庭州后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那些經(jīng)歷使她確認了自身的理念及目標。

　　在霖州時，衛(wèi)音雖然早早便顯出成熟的一面，可樊瑜總覺得她少了「芯」。如今那「芯」已長成了，并內(nèi)化為衛(wèi)音思想中的一部份。

　　樊瑜放緩了聲音，「我們也能從旁協(xié)助。」

　　衛(wèi)音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表情有些緊張，又有些惶恐。

　　英煥道：「不過姐姐妳得想個方法，順理成章地去戎璇那兒?！?p>　　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衛(wèi)音身上，衛(wèi)音不太情愿地道：「我的確有件事要詢問戎璇大人。」

　　樊瑜不知婚約之事，確認道：「那妳打算何時去？」

　　「今晚?！?p>　?。?p>　　「戎璇大人?！?p>　　「進來?！?p>　　靜默的書房內(nèi)，唯有戎璇翻書時沙沙的聲響，以及兩人的呼吸聲。

　　一名男子輕手輕腳地拉開紙門，恭謹?shù)胤诘孛嫔稀?p>　　「有消息了？」

　　「是的，您要我們時時注意衛(wèi)音姑娘的動向，屬下發(fā)現(xiàn)她前往一間名為瀧水的茶鋪，并被掌柜請至后頭的隔間中?！鼓凶拥?。

　　瀧水茶鋪以往便是戎璇加緊盯梢的地點，然而此伙人行動隱秘，并無查出所以然來。

　　「還有誰也一同進去了？」戎璇不緊不慢地道。

　　「三名男子與一名女子、一個孩子，與一位戴面紗的少女。」

　　戎璇的眼皮跳了跳，他輕揉著，感到些許疲憊。

　　「查查這幾人與鉤月宮昨日的動靜有無關聯(lián)，以及……那名女子是何模樣？」

　　男子肯定道：「一身甲胄，身段高挑，膚色偏白。黑發(fā)，眸子是金色的?！?p>　　戎璇靜了半晌。

　　「……金色的眼瞳？」

　　「是的?！?p>　　「我知曉了，你出去吧?！?p>　　男子畢恭畢敬地退下了。

　　戎璇的視線盯在書頁上，喃喃自語道：「竟把清秋放走了……他們究竟是如何進入內(nèi)殿的？」

　　藉由禍斗的力量，他在宮內(nèi)布置了許多妖魔，縱然出動州師亦難以突圍，更何況要是對方的陣仗那般大，難道他不會察覺嗎？

　　當晚目睹鬼車飛離時，他確實發(fā)覺宮中有變，因而召喚蠱雕前去，不料蠱雕卻又與原先在宮中的巴蛇搏斗了起來，并兩敗俱傷。如今看來，事有蹊蹺。

　　唯一的可能……似乎僅存云鼓了。

　　戎璇不禁捏緊書冊，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浮現(xiàn)。

　　倘若真是如此，說明新王的訊息并非空穴來風，且那位新王已經(jīng)來到庭州了。

　　會是與衛(wèi)音一道的人嗎？

　　戎璇松開手，見書頁已經(jīng)被捏得發(fā)皺，微微嘆了口氣。

　　「怎么了？」

　　一雙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力道適中地按摩著。

　　戎璇喟嘆，向后靠去，「靜遠，你說我該如何才好？」

　　身后之人沉默了一會。

　　「只要不傷及性命，都好?！?p>　　這是靜遠自私的愿望，他希望戎璇能一直陪伴他，長長久久。

　　最近他愈來愈常從戎璇身上窺見暴王的影子，同樣癲狂、同樣固執(zhí)，也同樣……絕望。

　　那是歷經(jīng)了兩代舜王的絕望，也是對于自身的絕望。

　　靜遠知曉戎璇起初是相信王的，直到他被名義上的父親李省囚禁于深宮中，自世人面前消失了數(shù)十年。

　　庭州州侯戎璇，現(xiàn)名鄭凡，舊名李南丘，真實身份為暴王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