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樊瑜在客棧內(nèi)洗漱,順便洗洗兩日未洗的長發(fā)。
此時她解了面紗,微微向右側著頭,用手掌搓揉發(fā)尾起泡,一張美艷稚嫩的面容上有些心不在焉。
她托店小二打了兩桶水,一桶冷、一桶熱,現(xiàn)下熱的那桶要晚些才送來,便先就著冷的洗了洗頭發(fā)。
下午在街上時,兩人被跟蹤了。
那少年認出了婭憫的遺物,如此簪子是否為婭憫聯(lián)系端州反人人會團體的信物,答案似乎很明確了。
兩人要的效果就是這樣,放線釣魚──現(xiàn)階段無法斷言是大魚,不過確實釣出了潛伏的人。
樊瑜剛擦了一遍身子,房門被敲響了。
她匆匆披了一件外衣去開門,但沒敢全開,只開了一道縫隙。
知道女客在洗浴,這次換了一名頗為壯實的丫頭。雖然同性別,但丫頭仍舊看樊瑜看得出了神,直到少女一臉尷尬地道謝后她才清醒。
「奴家自出生起還沒見過如姑娘一般貌美之人?!寡绢^坦承。
樊瑜矜持地笑了笑。
畢竟不是自己原先的面容,很難因為被稱贊而開心。她知道這些人贊賞的是富江的臉,而不是她樊瑜的臉。
丫頭送了熱水后便離開了,樊瑜悠閑地再次擦洗了身體,而后換上衣服。
她靠在窗邊舒了口氣,望著樓下的行人發(fā)楞。
會走到這一步,全是她的主意──他們之所以千方百計要與端州的反人人會團體接頭,也是有原因的。
?。?p> 兩日前,霖州。
「我有個想法。」樊瑜道。
霖州眾人全數(shù)看向她。
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把握一些,「既然在庭州發(fā)起動亂容易被鎮(zhèn)壓,那么在端州呢?」
朱匣欲言,卻被濟邢一個手勢阻止。
「我們都知道不可能利用反人人會團體殲滅戎璇的軍隊,這太不切實際。如今庭州與端州州師合流,人數(shù)眾多,即使有了禁軍,我方仍無絕對的勝算?!狗ふf得越來越順,「然而若能在端州引起動亂,端州州師勢必被留在端州,此時霖州州師再前往庭州,與禁軍里應外合,興許有攻破的可能。」
「屆時戎璇一死,端州州師即使能夠平定混亂、前往庭州支援,也將群龍無首?!辜沃俚溃骸肝艺J為聽上去可行?!?p> 「正是?!狗c頭,「但是此計畫還有一個缺漏?!?p> 「不清楚端州反人人會團體究竟能夠將多少州師留在端州,是吧?若他們過于弱小,端州州師絕對能分出軍力前往庭州,那我方便沒有數(shù)量優(yōu)勢了?!沽c明。
「所以得快。」樊瑜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層,她道:「必須趕緊在端州引發(fā)動亂,我們私下才有余裕前往庭州尋求禁軍的協(xié)助。如能先將庭州州師削弱一些,于我方而言大有益處?!?p> 柳原深思,一時竟是不言不語,片刻后才道:「我支持。」
濟邢等人亦表示他們將全力配合,令樊瑜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清楚察覺肩上的重責大任。
這并非游戲,因為各州轄下的數(shù)千數(shù)萬將士、人民,一旦失去了性命便無法讀檔重來。
?。?p> 樊瑜回想計畫的全貌,不禁又焦躁了起來。
她不能在端州久留。
依據(jù)柳原及霖州州府之侍女繡蘭所言,兩位禁軍將軍被關押于鉤月宮的大牢內(nèi),唯有他們才知禁軍去向。
樊瑜攏好外衣,又有人敲了敲房門。
她隨手戴上面紗應門,卻見外頭是一名眼角帶笑的青年。
樊瑜警惕地打量著對方,覺得他不似客棧小廝,也并無那種唯唯諾諾的模樣。
「冒昧打擾了?!骨嗄暧卸Y道。
樊瑜約莫猜到他的來意,瞥了對面柳原的房門一眼,「不會,有什么事嗎?」
「明人不說暗話?!骨嗄昝嫔系男σ饧由盍耍麖亩抵腥〕鲆粡埣垪l,「這個,可是姑娘留下的?」
那紙條正是留在跟蹤少年身上的,樊瑜頷首。
「我等對您手中的物品有些好奇,不介意……明早巳時在那間茶樓見面如何?」
「可以?!狗ば闹墙袢杖ミ^的茶樓,對方既然沒有提供其他線索,想必接應的事程早已安排妥當了,他們只要準時赴約即可。
青年得到同意,爽快地走了。
樊瑜當初留在紙條上的訊息只有客棧位置,至于對方能夠尋到她的房間,說實話也不意外,因為面紗少女及白子少年的組合著實不多見。
她敲了敲柳原的門,無人應答,地下則傳來縈辰低低的嗓音:「臺輔正在午睡?!?p> 樊瑜無奈道:「我想也是,不吵他了?!狗駝t那陌生青年怎可能選擇敲女客的門,而不是男客的?
她托縈辰將青年的話轉告柳原,便上街買了些小吃當晚餐。
這一天過得很是平靜,兩人在處理端州的事務時,并不知霖州的潛伏者也開始有了動作。
隔日他們依約前往茶樓,客人不多,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來。
「兩位客官請?!沟晷《扇藥нM包間,后彎身退出。
圓桌旁坐著兩名男子,一名年紀較大,虎背熊腰,衣著卻相當精致,神情沉穩(wěn);另一名男子年歲稍輕,身板硬挺,指尖不斷敲打著桌面,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樊瑜不敢大意,不露痕跡地環(huán)顧包間內(nèi),視線定格在兩名男子身后的屏風上,又飛快移開。
柳原背在背后的手指輕輕一轉,潛伏于周遭的使令便悄然去了屏風后頭。
年長的男子請兩人坐下,目光直指樊瑜發(fā)間的簪子,神態(tài)淡淡,卻又透著不可忽視的銳利。
忽而,男子輕誦道:「虎號南山,北風雨雪。」
開口不是別的,正是一句暗語。
樊瑜一怔。
柳原皺眉,屏風后驀然傳來慘叫聲,兩名男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推倒了屏風。
柳原站了起來,冷冷地退后一步。
屏風后躲著三人,縈辰徒手打暈了一人,另一人被她困在臂中,最后一人被蛇尾纏住了上半身,動彈不得。
年輕的男子臉色一變,拔劍欲砍殺制住同伴的蛇妖,年長的男子卻攔住了他。
「看來我們的客人來歷有些特殊啊?!?
一千零一人
暗語出自黃庭堅的虎號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