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微微抬起頭,眸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是因為立場的關系嗎?」
嘉仲頷首,「可以這麼說。在此之前,我先講述一小段歷史吧?!?p> 他示意兩人靠近書桌,并從暗格中取出一卷陳舊的舜國地圖,上頭標示著詳細的州界與地名。
「各國皆有九州,舜國州名為庭、端、霖、湘、珉、松、葵、戚、屏。王在位時,由於施政上的緣故,各州以州候為首的勢力各自壯大,無人能夠管束,王駕崩後更是如此。」
他粗礪的手指掃過地圖,「九州大致上可分為三派:無王派、擁王派及保守派。除卻庭州、端州、霖州與湘州,其他皆為保守派,原本是這樣的……」
大漢語調微頓,樊瑜則趁說明的空檔扶著臉頰道:「能問個問題嗎?」
「當然。」嘉仲雙手撐在桌上,目光灼灼。
「請問保守派的主張是什麼?」
嘉仲挑了挑眉,「其實說『保守派』有些不恰當,應該稱作『無為派』才對,不過我們已經習慣了,所以……」他自暴自棄地道:「反正我說話總是東漏西漏的,你們不嫌棄就好?!?p> 他指了指數(shù)個保守派州別,「總而言之,若用一句話概括保守派,那就是『什麼也不做』?!顾麡嬎贾Z句,又道:「他們的整體作法消極,不主動尋找新王,亦不排斥,只要不影響到該州利益就行?!?p> 樊瑜盯著地圖道:「那麼,霖州是擁王派?」
「沒錯,目前僅此一家。」嘉仲嘆了一口氣,「但是我們之所以受制,原因在於軍備不足。無王派的庭州并吞了端州州師,他們作風強勢,首先必定會針對出頭鳥。」
柳原露出不解的神色,話鋒一轉,「這與黃海之行又有何關聯(lián)?」
他似乎是故意為了樊瑜而詢問的──有使令可差遣,加上曾於舜國待過一段時日,不可能連這點判斷能力都無。
嘉仲隱隱瞄了正在深思的少女一眼,解釋道:「那是由於我們目前對外假作保守派,與庭州維持著不咸不淡的關系,因此出外尋找新王之事需得保密。一旦庭州州候知曉,霖州恐有危機?!?p> 柳原了解部分實情,并不好打發(fā),此時雙眉一擰,犀利地將矛頭指向霖州前任州候定皓。
「可我記得定皓大人是明確的擁王派?」少年道:「那具體情況又是如何?」
嘉仲剎那間流露出極度無奈與惋惜的神情,最終歸於平靜。他動動身子,換了個站姿。
「你說的沒錯,所以他被殺了?!顾溃骸竿ブ萃耆珱]有遮掩的意圖,這也讓我們意識到霖州的守備究竟有多麼薄弱?!?p> 他繼續(xù)說明,「濟邢暫代州候之位後自有他的做法,那就是……」
「向庭州示弱,對吧?」
樊瑜明了,沉聲道:「偽裝成保守派、以及到黃海迎接新王卻無法聲張,都是示弱的表現(xiàn)?!?p> 「正是如此?!辜沃偾嫫鸬貓D,小心卷了卷,「我想你們都清楚了,狀況險峻,我們在打一場勝算極小的仗,尤其是在巽麒失蹤的狀況下?!?p> 何者武力高,何者便能使他州臣服,這是極其現(xiàn)實的一點。
霖州身為九州中唯一的擁王派,對抗擁有兩州最精良兵力的庭州,無異於以卵擊石,僅能將希望寄托於始終未曾表態(tài)的湘州上,期待二州合作以得到與庭州一抗的能力。
然而嘉仲不曾說出口的是,若湘州有意成為擁王派,不說向霖州表達善意,至少會派使者探問口風,這麼躲躲藏藏地購入冬器,或許另有打算,并非霖州的最佳合作對象。
他打開暗格,神態(tài)不復以往的灑脫。
假如巽麒與巽王現(xiàn)身,情勢必將改寫──有波瀾,才有轉機。如今兩者行蹤成謎,霖州恐怕難以支撐多時。
這種時候,只能一面拖延,一面等待巽麒了。
「對了,」他抬起頭,視線對上書桌前正在低聲交談的兩人,「我聽說下午在王母廟旁有人人會的演說,你們想去看看嗎?」
彼時樊瑜正與柳原爭論保守派無法被拉攏的原因,聽聞嘉仲之言,不禁頗有興味地點頭。
「我想去。」她扯了扯柳原的袖口。
「那好,」嘉仲大笑,「可我下午得去軍營,不若讓衛(wèi)音帶你們去?」
「衛(wèi)音是……?」
「一位庭院中的灑掃侍女。先前是隨侍我左右的,後來我嫌麻煩,又發(fā)現(xiàn)她喜歡擺弄那些花花草草,就隨她去了。」嘉仲從書桌後方負手走出,墨色常服將身形襯得挺拔,看上去穩(wěn)重而令人心安。
樊瑜下意識整了整衣襟,輕輕應了,又問道:「那這段時間內,我們要做什麼呢?」
嘉仲勾起嘴角。
「這個嘛,我暫時還沒想好。如果妳的腿傷已經痊愈,不如練習騎三騅怎麼樣?」他看向柳原,「我已經讓人把四匹三騅帶回來了,你們可以去看看?!?p> 說到這事,樊瑜也感嘆柳原贈與的藥膏極為有效,才一夜而已,那瘀傷已好得七七八八,現(xiàn)在完全感覺不出了。
盡管傷勢已愈,她對於三騅卻仍有些心悸。她知道這同時也是一項對於自我的挑戰(zhàn),便握了握拳,打算詢問柳原能否教導自己。
出乎意料,不知是否感應到少女的心思,柳原反而率先回應了嘉仲。
「我還是會一點基本部分的,也許可以稍微教一下樊瑜?」
「自然好!」這正是嘉仲的想法,他大力擊掌,「我待會與馬房的叔秣說一聲,你們隨時可以將三騅牽出來練習。」
「不過,這樣會不會太麻煩……」樊瑜說了一半,又見嘉仲爽朗的笑容,頓時將剩下的話語吞回腹中。
主人家都沒有表態(tài),她又不斷詢問,自尋無謂的煩擾,反倒顯得過了。
兩人離開嘉仲的書房,樊瑜想先回房小坐一會,將阿悟安置妥當,柳原則表示要直接前往馬房。
「等等會合就行了?!?p> 「好?!?p> 樊瑜回到房間,剛坐下來緩口氣,忽見阿悟跳到包裹云鼓的衣物堆上,用小爪子不停撓著。
一千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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