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利劍,擦著何宏兒子的肩膀飛過,插在土里。
何宏閉著眼睛,聽見長劍飛出的劍吟風(fēng)聲,心頭一緊。長劍入土,他的心里也不敢放松,接著他又聽見長劍出土的沙聲。
李敏縱馬又離去了。
踏云馬揚(yáng)起一陣風(fēng)塵。
何宏將眼睛睜開一條細(xì)縫,望見李敏離去的背影。確定李敏確實離去,何宏猛地睜開眼睛,此刻孫牧已經(jīng)下了馬。
何宏大叫道:“快把我兒抱上來。”
何宏的兒子名為何淞,孫牧趕緊跑到何淞身邊,把他抱起來,此刻何淞四肢已經(jīng)有些酥軟。
何宏把兒子接在懷里,淚水溢目,雙手輕輕擦拭何淞臉龐上血漬,孫牧遞上紗布,何宏輕輕為何淞包扎。
“疼嗎?”何宏輕聲問。
何淞言語堅決,道:“不疼!”
“恨爹我嗎?”何宏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了哽咽。
何淞也有些哽咽,道:“不恨。”
何宏親吻了一下何淞的臉頰,把何淞放在車上,道:“做好!咱去找你娘去!”
“駕!”
何宏駕車原路返回去,道:“孫牧,你去找高翠翠?!?p> 孫牧翻身上馬,超越何宏的馬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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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宏、孫牧所說不錯,李敏確實是個善心人,行俠仗義是俠客本分,他做的雖然并不夠好,然而強(qiáng)人所難為人所不恥,李敏卻是向來不做。
他今日以何宏之子威脅何宏,已經(jīng)是不易之事。他剛剛經(jīng)歷喪子之痛,將心比心,如何還能去傷別人的兒女呢?他與他安排在尼姑庵中的婦人,不也正是同病相憐嗎?
愛之深,恨之切。
他李敏去尋高翠翠。一則,是替李家、替李瑞華將他李門恥辱清洗;再則,也是為那婦人,報殺子之仇。因為他知道喪子之痛的深切難耐。他明了婦人臉上的淚水,那是他想哭哭不出的。他李敏連自己的兒子喪命誰手都不知,又是何等悲哀。所以,他要為那婦人報仇,這也是慰藉自己的心。
然而,此刻他有了殺子仇人的線索如何能置之不理呢?高翠翠任她天涯海角,總避不開他李家的勢力,而什么所謂司馬綿,縹緲難尋。不過是孫牧隨口一說,是真是假,也無從分辨,或許不過是孫牧為逃命隨口胡說的。然而,李敏卻不是不愿意放棄任何一絲一毫線索。
縱然不過是一絲一毫希望與線索。
他,李敏,必將去尋司馬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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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翠翠根本沒有想到,李敏已經(jīng)追在了馬后,她還能如此逃命。
難道李敏看不到她從馬上逃下嗎?她臥在草里不敢動彈,眼睛死死盯住遠(yuǎn)去的李敏。不一會兒,馬蹄聲又起,是孫牧回來尋他。
高翠翠擔(dān)心李敏殺個回馬槍,又停了好久才起身呼喊孫牧。孫牧載高翠翠回馬與何宏會合。
卻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何宏的馬車來回轉(zhuǎn)圈。
孫牧狠狠的抽打馬屁股,奔向何宏。
孫牧喊道:“怎么了?”
何宏道:“嘻兒不見了,你們快找,快找,快找!”
孫牧、高翠翠下馬。
高翠翠道:“我的孩子呢?”
孫牧道:“跟嘻兒在一起藏起來了?!?p> 何宏道:“我讓嘻兒帶著瑞虎躲起來了,怎么喊不出聲,你們快找!”
高翠翠聽聞?wù)也灰娏俗约旱膬鹤?,也不再怕引來李敏還是別人?大聲呼喊起來,尋覓起來!
何淞、孫牧也四處尋找起來。
或許是心有靈犀,也是母子連心,最先找到嘻兒的正是她的兒子,何淞。
“娘!這里!在這里!我娘在這里!”
高翠翠、孫牧聽見何淞的呼喊,趕緊跑過去,何宏住著個拐杖也下了馬車。
高翠翠、孫牧到了何淞身邊,卻只看見嘻兒躺在一個土坑里,卻不見她的兒子李瑞虎。
孫牧跳下坑去,把嘻兒抱上來,高翠翠語無倫次,道:“昏了?快救!救!我的兒子呢?”
邊說邊去掐嘻兒人中,孫牧、高翠翠合力把嘻兒救醒。
高翠翠抓住嘻兒領(lǐng)口問:“怎么了?我的兒子呢?我兒子呢?”
嘻兒黯淡的眼睛突然放光,回頭一看,不見了李瑞虎。
高翠翠還在搖晃嘻兒,何淞上去拉高翠翠,被高翠翠一把推開。高翠翠急切的問:“我的兒子呢?我兒子呢?”
何宏還沒有趕到他們幾人身邊,孫牧一把掰開高翠翠的手,一個巴掌打在高翠翠臉上,罵道:“瘋???發(fā)瘋能找到瑞虎啊?”
嘻兒怯怯的道:“我?guī)鸹⒍阍谶@個土坑里,我不知怎么被人打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高翠翠又撲到嘻兒身邊,道:“你快想想,快想想,是誰?是誰!!”
嘻兒哭道:“對不住,我對不住你。”
高翠翠又發(fā)了瘋,嘻兒只得一邊哭一邊說對不住。
何宏憑借兩條拐杖到了坑邊,孫牧拉開高翠翠,又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道:“哪有什么對不住,不是何宏你已經(jīng)死了,你知不知道?發(fā)什么瘋?”
高翠翠道:“快找我的兒子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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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高翠翠的兒子李瑞華,正被綁在汪志安的馬上。
汪志安乃賈羽首徒,賈羽去了塞外,便由他聯(lián)絡(luò)賈羽,由他處理瑣碎事務(wù)。
老者講計謀乃重隨機(jī)應(yīng)變,于是,當(dāng)?shù)弥蠲綦x開府邸的那一刻起,便安排下了這一個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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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星辰燦爛滿蒼穹。
賈羽、金彌,烤肉飲酒,略有醉意。
賈羽道:“金兄弟,賈羽多言。金兄弟你既為這部落首領(lǐng)之子,如何還守不住自己的女人,任人欺凌?”
賈羽一開口,說話便刺耳撓心。
金彌臉色發(fā)紅,不知是醉酒還是羞恥。他只是飲酒,并不說話。
賈羽道:“你還真能忍,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受氣?。肀?dāng)?shù)萬,御民百萬家。真是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金彌道:“漢人擅長陰謀詭計,賈先生想必用的是激將法?!?p> 賈羽道:“是激將法不假,只是這個法子,是對付真英雄真豪杰的。你金彌擁兵擁民,不思一統(tǒng)這些許部落,稱雄稱霸,算不得真英雄?!?p> 金彌壓低聲音,道:“真英雄審時度勢,待機(jī)而發(fā)?!?p> 賈羽道:“真英雄造時創(chuàng)勢,隨機(jī)而發(fā)。”
金彌哈哈大笑,又飲一杯酒,上馬離去。
賈羽望著金彌離去,不追不趕,依舊飲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