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例行公事一般地談?wù)搼?zhàn)果，把旁邊韓信聽得心中大驚，秦軍以三百出戰(zhàn)，其中兩百還是步兵，居然將三千匈奴騎兵“斬首二百三十余級”，“傷敵以千數(shù)”，這無論怎么看，都是不可思議的戰(zhàn)果！
交戰(zhàn)雙方兵力對比可是一比十啊。
而且韓信深知秦漢時期統(tǒng)計戰(zhàn)功的嚴謹程度，鋒將軍的戰(zhàn)報寫著“斬首二百三十余級”，那絕對就是有兩百三十顆大好頭顱切回來的！秦軍統(tǒng)計戰(zhàn)績，只看能搶到的首級！！
這說明，匈奴人真正的死亡人數(shù)，遠比二百三十這個數(shù)字，多得多?。?p> 近距離打量鋒將軍，可見這是個精悍的關(guān)中漢子，臉上應(yīng)該草草擦洗過，但鮮血兀自從他臉上長長的傷口冒出來，一張國字臉在傷口的襯托下，殺氣凜然。
王離已經(jīng)翻看到最后一枚竹簡：“俘虜28名，獲馬10匹。鋒將軍，本將欲借你敵樓一用，審訊俘虜，探敵虛實?！?p> “諾?！变h將軍沖門口的親兵招招手，不多時一個渾身血跡斑駁的人被兩個士兵抬了進來，隨意扔在地上。
士兵道：“稟告王將軍，此人名為圖烏圖，愿降?！?p> 王離道：“既然愿降，可以請圖烏圖勇士就座?！?p> 士兵們應(yīng)了一聲，一人拿來坐墊，一人將圖烏圖扶到坐墊上跪坐，那圖烏圖臉色蒼白，嘴唇不斷地哆嗦，幾乎要坐不穩(wěn)，兩個士兵就站在他身后，伸手扶住他。韓信離得不遠，仔細一看，圖烏圖身上部分傷口應(yīng)該是戰(zhàn)場上留下的，另一些傷口，則有刑具的痕跡。秦軍才得到這批俘虜不一會，就已經(jīng)開始對他們用刑了。
“圖烏圖勇士，我比較感興趣的是，跟鋒將軍交戰(zhàn)的扎伊，是什么人？”王離問。
一個士兵用匈奴語對圖烏圖說了幾句，圖烏圖屋里哇啦地也回答了幾句，士兵翻譯道：“回稟將軍，扎伊是王庭那邊過來的二十勇士之一，身份來歷神秘，但圖烏圖判斷他應(yīng)該是族內(nèi)貴人的子嗣?！?p> “族內(nèi)貴人……”王離似乎在掂量這個詞的分量，“圖烏圖勇士，你們此次大舉出動，所為何來？”
同樣是士兵問清楚，代替他回答道：“不知，但圖烏圖有聽到傳言，大汗想奪取比勇士、馬匹和牛羊加起來更珍貴的寶物?！?p> “寶物啊……”王離沒有繼續(xù)追問是什么寶物，換了個問題，“你們此次南下，一共來了多少個部落？”
那個士兵問清楚后，臉色微微發(fā)白：“回稟將軍，圖無圖說……他知道的部落全都派出了最驍勇的騎士！匈奴王庭的這次征召，是天狼令?！?p> 韓信問陳平：“天狼令是什么？”史書上從未記載過這玩意兒。
陳平看韓信一臉茫然，小聲地給他科普道：“天狼令是匈奴單于最高層次的征兵令，在他的轄區(qū)內(nèi)，基本上能喘氣的人都要動身。”
韓信心中微微驚訝，聽這說法，匈奴人這一把也是空國而來，空國而戰(zhàn)??！
為了那個什么寶物？
寶物！
對于匈奴人來說，什么樣的寶物比他們的勇士、馬匹和牛羊加起來更寶貴呢？
史書上為什么對這么大的軍事行動一點記錄都沒有？這不科學！
王離只是聽到“天狼令”的時候眉頭微微一皺，接著問下一個問題：“你們圍攻我左右大營的不過萬余人馬，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這個問題圖無圖就答不上來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騎士，所知信息很有限，王離接下來又問了一些問題，只有涉及到那萬余騎的首領(lǐng)，圖無圖還知道得多一點。據(jù)他所說，萬余騎兵由十幾個小部落組成，統(tǒng)帥這萬余騎的是其中一個稍大部落的首領(lǐng)，名為卡薩，卡薩擁有一支百余神射手組成的親衛(wèi)，戰(zhàn)力強絕，他的隨軍巫師神秘莫測，能夠推測天氣，排演騎兵陣型，此次前來圍困兩個大營，聽說大都是那神秘巫師的主意。
王離對那個神秘巫師格外感興趣，多次旁敲側(cè)擊地詢問，可惜圖無圖畢竟身份太低，所知就僅限于這么點了。最后，他倒是突然想起來，主動補充道，他以前看到過扎伊進出過神秘巫師的帳篷。
審訊結(jié)束，王離輕輕敲著桌案，問道：“鋒將軍，依你看來，這圖無圖所言，有幾分是可信的？”這一份謹慎差不多是王離家傳的，雖然這時候民風淳樸軍風也不差，還沒有那么多無恥的將領(lǐng)能用起反間計和死間計來。
“其他也罷了，那隨軍巫師是有點麻煩，今天有人在側(cè)翼給我來了一支冷箭，看裝束就是巫祝打扮?！变h將軍指了指臉上那條驚心動魄的可怕傷痕，“此傷，拜那一箭所賜！”
王離道：“有理，我們且聽聽其他俘虜?shù)目诠?。?p> 又一個匈奴俘虜被押解上來，但他不過是個小部落的小角色，除了能側(cè)面印證關(guān)于天狼令的口供外，沒有提供更多有價值的線索。短時間內(nèi)，其他的匈奴俘虜依舊在受刑，卻沒有更多的投降者。
王離又等了一會，才道：“我們來會一會這個扎伊吧。”
兩個士兵把五花大綁的扎伊押解上來，王離道：“呔，怎能對貴客如此不敬，快快松綁?！?p> 士兵把扎伊身上的繩子解開，扎伊咬著嘴唇，雙目圓瞪，盯著鋒將軍看了一陣子，將拳頭放在心窩上，躬身向鋒將軍行禮，道：“鋒將軍，我扎伊武藝不精，敗在你的手下，你說得沒錯，按照草原上的規(guī)矩，你是可以將我充作奴隸。然而我學藝十年，出師不利，不愿成為師門的恥辱，愿求一死，你也莫奈我何！”說著躍身而起，驟然發(fā)難，卻是直向陳平撲來。
在場也就這么四個人，扎伊不知道怎么看出陳平就是最弱的。變起突然，陳平大吃一驚，下意識后退一步，只見眼前一花，右手被抓住，整個人已經(jīng)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拖開。再看他之前站立的地方，扎伊那如鐵鉗般的右手，被另一只真正的鐵鉗抓在手里，扎伊滿臉通紅，扎穩(wěn)馬步，想把手抽回來，那手卻動彈不得。原來是王離后發(fā)先至，將陳平一手拖開，另一手卻對上了扎伊那凌厲的一抓。
王離微笑道：“這一手，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