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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影曲

第十六章 惇怡死因

照影曲 林遇澤 3226 2023-11-24 11:17:50

  我心下深覺古怪:皇后素來體貼入懷,如何今日一味順著皇帝的心意?難不成,當(dāng)真系有了養(yǎng)子,一時之間亂了分寸,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縱使如此,她身居皇后之位,企圖攀及皇太后之位亦無可非議。若果真如此,她為何不算計青雀?青雀才是來日名正言順登基為帝的皇太子。稚奴長子不過系皇帝庶長孫而已,如何值得皇后這般算計?此舉于皇后又有何益處?

  今日之事,察覺出皇后異樣之人頗多,終究無一人出言阻攔,只得眼睜睜看著劉氏與皇長孫母子分離。依著皇帝的旨意,皇長孫被抱入宮中,交由皇后撫育,日日與恭謙為伴,直至長大成人??梢韵胍妬砣账麄兪逯秱z的情分會何等深刻。

  縱觀大楚歷朝歷代,恭謙與皇長孫之間的叔侄關(guān)系親密無間,猶如當(dāng)日于麟德十三年七月三十薨逝的嘉煍王、于麟德十三年十二月十九薨逝的慶炾王。

  如今,他們兄弟二人早早離世,固然死因疑點重重,伴隨著市井謠言的流傳,叫天下人皆知,到底為皇帝圣旨壓下,御殿、朝野、民間明面上無人膽敢再提。慶炾王死期與嘉煍王相差不過一個多月,一個死在七月三十,一個死在十二月十九。如此巧合,叫人不得不多心。何況,對于他們二人之死,至今醫(yī)案之上不過簡短的兩個字:暴斃。

  暴斃!

  因何等重癥而暴斃?為何此前毫無染病的消息傳出?到底系何等時刻暴斃?縱使皇后因著我的懇求,多番向皇帝打聽,終究只得了一句‘皆在夜半時分暴斃’。若認(rèn)真計較起來,系后半夜還是前半夜?再者,他們二人暴斃之所又在何處?若死在王府之中,為何不是王府管家上報皇帝,而是他們每日跟隨在側(cè)的小廝經(jīng)由秦斂之口上報天聽?

  此事已然過去,皇帝亦下令天下人不得再提,自然包括御殿諸妃——也包括我。

  記得初次見他們兄弟二人,便系初入宮那一歲的中秋月圓之夜,開了頭,引領(lǐng)著我與他們之間的愛恨縈絲。數(shù)年以來,到底斯人離世,年華將老,一切歸于塵埃。

  靜靜地,我在佛像前靜靜地焚香禱告,為他們兄弟二人的離世化解最后的眷念。檀香裊裊升起,白煙仿若湛藍色天際中最純白的一朵云,悠悠然然,飄蕩其中,甚是逍遙自在。

  未央殿內(nèi)殿的佛室里,跪在湘繡卍字紋的玄色蒲團上,馥郁芬芳的紫檀香,令人凝神靜氣,感化了內(nèi)心一切的焦躁不安、傷心失落、悲痛絕望,只化作一串檀香佛珠,持在手中,散發(fā)著悠悠的香氣,一顆顆捏在手中有些微寒濕露露的黏膩之感,一如眼中掉下的淚珠,一顆顆凝聚了悲傷哀慟。

  倚華不敢出言打攪我的清修禱告,只在佛室外安靜踟躕著,猶豫不定。

  我緩緩睜開眼睛,注視著手中漆亮尤新的紫檀念珠,深暗暗的顏色,令人不禁思量起黃泉地府那般的場景,不知他們二人眼下如何。

  我低低沉聲道:“倚華,入內(nèi)回話。”

  倚華這才跨步入內(nèi),行禮道:“啟稟娘娘,陛下有旨,煍、炾二王,暫時秘不發(fā)喪,待過了新春佳節(jié),再行喪儀?!?p>  暫時秘不發(fā)喪,待過了新春佳節(jié),再行喪儀······

  為著心頭那一層迷霧般的疑惑,我暗地里做了計劃,只等來日消息一條條掌握手中,我再好生利用,追究出真相??v不為了我與他們兄弟二人的淵源,到底有與湘貴妃頗為相似的緣分。

  論及與湘貴妃相似之人,除卻我與折淑妃,便只余早逝的愨惠長貴妃并惇怡長貴妃。而皇長孫的入宮固然引得御殿之內(nèi)諸妃議論紛紛,終究不過三分熱度,并不曾掀起御殿之內(nèi)一股碩大的浪花。真正叫人添油加醋、翻來覆去談?wù)摰南祼L貴妃臨死前誕下的死胎。此事最終如我所意料的,成為宮人口耳相傳的精彩消息。

  據(jù)傳,當(dāng)日大腹便便的惇怡長貴妃正在鳳華殿內(nèi)悠閑自在地吃著軟脂糕,一壁自得其樂地逗弄著站在站架上的雪色白鸚鵡,隨即胎氣大動,繼而生產(chǎn),死胎誕下后最終紅顏流逝。

  宮人皆道惇怡長貴妃之死與她生前進食的軟脂糕有關(guān)。里頭一定摻雜了堪比鴆毒的毒藥,這才致使惇怡長貴妃不過進食了一口而已便中毒,最終因著生產(chǎn)力竭而虛弱身亡。否則,依著惇怡長貴妃素日康健的體質(zhì),如何會在誕下死胎后這般虛弱無力?何況,太醫(yī)院所有御醫(yī)皆作證惇怡長貴妃實屬生產(chǎn)之時精疲力竭,故而咽氣。惇怡長貴妃誕下的死胎更是早已胎死腹中。然則太醫(yī)院所有御醫(yī)皆無能辯駁,為何不曾早早察覺出此事?若早早測出惇怡長貴妃腹中所懷系一死胎,早日打下,只怕惇怡長貴妃亦不會受死胎影響如此深刻,最終一尸兩命。認(rèn)真論起來,那盤軟脂糕的來路更叫人驚奇。

  永巷令與刑部奉旨徹查惇怡長貴妃之死。鳳華殿所有與之相關(guān)的宮人皆遭到嚴(yán)厲的一番審查??上У氖牵瑹o人知曉那日惇怡長貴妃進食的軟脂糕系何人贈予。

  入鳳華殿服侍不久的內(nèi)御羽萱曾回稟:當(dāng)日,她與其她入內(nèi)服侍的內(nèi)御親眼瞧見惇怡長貴妃往御花園散步些許時候,回來的時候,貼身內(nèi)御紡霜手中即捧著這盤糕點。到底礙于身份地位,故而羽萱不曾多問。此事牽涉進紡霜,她自然免不了遭受一番拷問。

  紡霜、織雪、紉霧、結(jié)露四位內(nèi)御近身侍奉惇怡長貴妃,乃惇怡長貴妃自家中帶入宮的侍女。因著當(dāng)日惇怡長貴妃頂著眾星捧月的光芒入宮,皇帝特特允準(zhǔn)她可以帶四名侍女入宮——正如當(dāng)日的瑯貴妃。而我身邊近身侍奉的內(nèi)御不過倚華、鶯月二人而已。如此可見,當(dāng)日御殿諸妃紛傳惇怡長貴妃乃我日后的勁敵,不無道理。

  惇怡長貴妃自入宮以來,其容貌長相與帝王君恩而備受諸妃矚目。對于她身邊這四個貼身服侍的侍女卻無幾人留心觀察。此番眼見她們四人扯上嫌疑,我與皇后這才得了好機會細(xì)細(xì)琢磨她們四人的模樣。

  論樣貌,紡霜、織雪、紉霧、結(jié)露四位內(nèi)御皆不如她們的主子出色,然則紡霜膚白如玉,頗有一種玉人之美;織雪遇事面不改色,時刻端正,給人一種寒如冰雪的感覺;紉霧五官尋常平平,縱使仔細(xì)查看,亦叫人如同霧中看花,不真切之余更毫無印象;結(jié)露年歲尚小,模樣尚未長成,倒是性情頗為有趣,行事活潑可愛。依著往日的情狀,她與惇怡長貴妃的關(guān)系最為親密,不似其她三人,時時開得起玩笑,惇怡長貴妃亦從未責(zé)罰過她。

  論行事周到,首當(dāng)其沖講究的不過紡霜、織雪、紉霧三人。論與惇怡長貴妃的關(guān)系,她們皆不如結(jié)露。想來貼身侍奉惇怡長貴妃之事皆由她們?nèi)素?fù)責(zé)。正為此念,永巷令與刑部在皇帝的重壓之下,盯在了她們?nèi)松砩?。然則,幾番盤問追究下來,居然一無所獲。

  如此一來,皇后與我亦不免惴惴難安。皇帝為著惇怡長貴妃之死甚為哀痛,更到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地步??v然有皇長孫入宮陪伴,終究化解不了他心頭的苦悶,可見惇怡長貴妃在他心中絕非尋常嬪御可相提并論。

  我細(xì)細(xì)思索一番,當(dāng)著皇后的面,吩咐倚華囑托永巷令等將那日軟脂糕的出處徹查清楚。

  “妹妹,你的意思是——”聽聞我如此吩咐,皇后一時之間恍然大悟,娓娓道:“當(dāng)日,惇怡長貴妃死于軟脂糕。若咱們能夠查出軟脂糕出自何人之手,只怕幕后真兇隨即被揪出來?!?p>  “娘娘所言甚是。然則,連紡霜等貼身內(nèi)御在永巷令諸多刑罰之下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怕咱們亦得不出什么線索。”我面色為難起來,萬分擔(dān)憂。

  “天無絕人之路。若果真系有心人暗自下毒,借軟脂糕算計惇怡長貴妃,只怕她必定會露出馬腳。咱們只需挨個徹查一番即可。”皇后神色逐漸狠厲起來,眼中染上了一層猩紅色的嗜血狂熱,語氣堅定而不容置疑,握著鳳座赤金鳳首把手的兩只手掌緊緊握住,顯出幾根青筋來,可見她心頭之恨何其濃烈,詭異之聲仿佛自幽冥地府傳上來,叫人聽了瑟瑟發(fā)抖,發(fā)自內(nèi)心地抖擻,“遍查御殿每一位宮人。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p>  眼見皇后如此神情,我頓時頗感驚嚇的同時,不由得微微疑惑起來:到底系居于鳳座之上多時,抑或我之前看錯了她,我只覺如今的皇后絕非當(dāng)日那個懂得明哲保身而處處與人為善的珩貴嬪。她如此性情,當(dāng)真叫我害怕。若提及當(dāng)日的珩貴嬪,御殿之內(nèi),無人不贊其脾性溫和、行事周到。如今,為了皇帝一介寵妃之死的命案,對忒多不過略有嫌疑的宮人行刑罰處決,如此行徑可謂冷酷無情。若換做當(dāng)日,只怕她會竭力勸解,以免無辜之人備受折磨,可她偏偏為著惇怡長貴妃之死大做文章,叫御殿之內(nèi)冤聲四起。非但如此,她更是一力拾掇皇長孫入宮,致使劉氏母子分離,叫人不忍。如此看來,倒頗有幾分昔日瑛妃的作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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