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中國人均月工資還不到500人民幣,2000塊錢差不多是普通工薪階層4個月的收入,算是一筆不大不小的財富,有了這些錢,暫時不用再擔(dān)心衣食住行等基本的生存問題了,杜秋在街上逛了一圈,買了幾套便宜的換洗衣服,然后拎著七八個袋子打車回到了云城大學(xué)——他是個很念舊的人,穿越前在云大讀了3年附中,4年本科再加3年研究生,總共差不多呆了10年,對周圍環(huán)境比較熟悉,心理上有親切感。
說是熟悉,其實并不熟悉,因為在2016年的時候,云城大學(xué)附近被各大房地產(chǎn)公司開發(fā)成了繁華商圈,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充滿現(xiàn)代化的都市氣息,而在1995年,這里還屬于遠離市中心的邊緣地帶,樓宇稀疏,道路坑洼,附近甚至還有農(nóng)田和菜園,仿佛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小鎮(zhèn),可以說除了地名沒怎么變之外,其余什么都變了。
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為了利用云大的科研能力,學(xué)校建了不少小工廠,比如日化廠、建材廠、機械廠等等,為了安置職工,又在校園附近蓋了好幾個住宅小區(qū),大都是三四層的小樓,在1995年的時候,這些廠子破產(chǎn)的破產(chǎn),倒閉的倒閉,職工紛紛另謀出路,有的南下打工,有的改行走人,把空出來的房子轉(zhuǎn)租給學(xué)校的學(xué)生,租金非常便宜,小的幾十塊,大的一兩百,而在2016年,同樣的地段,同樣的面積,租金至少要翻二三十倍……
杜秋看了幾個房源之后,在五金廠的職工宿舍樓里租了個帶廚房的房子,面積和蘇氏兄妹住的差不多,但沒有陽臺,窗戶上都裝了鐵條,比較安全,他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清理房間、購置用品、美化環(huán)境,直到傍晚6點左右,才終于擁有了一個勉強湊合的安身之所。
“OK!生存問題解決了,接下來是身份問題了?!?p> 然而身份問題說簡單很簡單,說困難卻又很困難,非常的麻煩,令人頭疼。
簡單是因為1995年信息技術(shù)還不夠發(fā)達,沒有二代身份證,也沒有聯(lián)網(wǎng)查詢系統(tǒng),戶籍管理很混亂,只要找個偏遠的農(nóng)村,花錢買個戶口,再辦張身份證,就可以輕松洗白,從一無所有的時空黑戶變成身家清白的守法公民。
困難是因為這么做有一個很大的漏洞,那就是既沒有父母、朋友、同學(xué)等正常人都有的人際關(guān)系,也沒有學(xué)籍、證書、檔案等正常人必備的人生履歷,這些漏洞對普通人來說無所謂,反正沒人關(guān)注,但對杜秋這樣一個擁有筆記本電腦和智能手機兩大神器的穿越黨來說,就非常重要了,因為他注定不可能默默無聞的過日子,而一旦聲名鵲起,名揚天下之后,各路媒體蜂擁而至,社交和履歷一片空白的漏洞就會無限放大,如果應(yīng)對不當(dāng),引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那就麻煩大了。
如果是個文科生還好,反正瞎忽悠怎么講都行,但杜秋是個理科生,雖然穿越前只是個還沒畢業(yè)的研究生,但2016年的IT行業(yè)和1995年不可同日而語,在電腦和手機的幫助下,他可以輕松成為世界級的技術(shù)大牛,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在1995年之前,中國除了少數(shù)幾所大學(xué)和科研機構(gòu)之外,其余所有地方都不能接入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而性能低下,無法上網(wǎng)的家用電腦根本不可能搗鼓出高大上的編程技術(shù)和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一個既沒讀過書,又沒上過班的年輕人,這么強悍的能力哪里來的?
來歷不明,能力卓異,怎么解釋?是外星人還是變異人?是控制住利用還是剖開了研究?
永遠都不要低估資本家的貪婪和科學(xué)家的瘋狂……
杜秋對解決身份問題已經(jīng)有了個大致的計劃,但還沒想好具體的操作步驟,因此沒有急著行動,他把錢包里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剪成碎片,連同燒成灰燼的第五套人民幣一起,扔進了三個不同的垃圾桶里,接著把筆記本電腦拆開,分成三個部分,主機裝在一個硬紙盒里,用膠帶粘在床鋪下面的床板上,內(nèi)存放在一個鐵制的餅干盒子里,藏在廚房的櫥柜里,固態(tài)硬盤則裝在背包里隨身攜帶,其余如電池、鼠標(biāo)、電源適配器之類的東西則藏在了衣柜里。
1995年的硬盤和內(nèi)存與2016年的主板接口不兼容,這三樣?xùn)|西只要有一樣還在,其余兩樣就算被偷走了也沒法使用,而之所以隨身帶著硬盤,是因為里面存儲的資料遠比電腦本身重要,不帶在身邊不放心,一切安排妥當(dāng)了之后,杜秋拎起背包,離開了房間,準(zhǔn)備去吃晚飯。
作為三江省的省會和科教中心,云城有好幾所大學(xué),每一所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愛在師大”“玩在省大”等等,云大以吃著名,不僅食堂水平比其他學(xué)校要好,校外飯店和攤販也特別多,杜秋在西門附近的美食一條街上逛了一會,見到了一家名為“雅園食府”的小餐館,這家店在2016年仍然在,只不過換了更大的門面和更好的裝修,他饒有興趣的走了進去,正準(zhǔn)備點菜,卻聽背后有人喊道:“嘿!哥們,杜秋,這邊?!?p> 不是吧……
世界上只有兩個人知道我的名字,居然又遇上了……
杜秋扭頭一看,果然是蘇文海,他和一個穿著毛衣的女孩子坐在角落里,面前擺著一瓶飲料和兩碟涼菜,看樣子是剛到不久,于是走過去打招呼道:“海哥,這么巧?!?p> “雖然換了衣服,跟早上大不一樣了,但我一看背包就知道是你,你這個包樣子有點怪,整個云大獨一份?!碧K文海站起來熱情的拍了他一下,然后呵呵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王慧慧。慧慧,這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杜秋,是個電子電路高手,什么都懂,厲害的不得了!”
王慧慧圓臉蛋,大眼睛,相貌不錯,但身材差了點,矮矮胖胖的,她的表情有些冷淡,只是扯著嘴角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蘇文海推開身邊的椅子請杜秋坐,同時招手讓服務(wù)員拿菜單過來,邀請道:“相請不如偶遇,坐下來一塊吃,我請客?!?p> 杜秋不是沒談過戀愛的小處男,一眼就看出來氣氛不對,這兩位正在鬧矛盾,哪有興趣趟渾水當(dāng)燈泡,連忙推脫道:“元旦晚上一個人吃飯已經(jīng)夠凄涼了,你還要我坐這里看你們倆秀恩愛?海哥,咱們倆無冤無仇,你不要這么殘忍,還是下次再聚吧。”
王慧慧見他很識趣,說的也風(fēng)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次笑容自然了很多,抬頭問道:“你是云大電子系的?”
“不是,我這人興趣很廣,什么都愛搗鼓。不打擾兩位了,我去那邊吃?!?p> 蘇文海見杜秋堅持要走,就說道:“你昨晚寫的那些東西還在不在包里?借我拿回去抄一下,我記性不太好,怕過幾天忘記了。”
杜秋打開背包,拿出記事本,把昨晚畫的十幾張草圖撕了下來遞給他,說道:“其實這些圖書館的教科書里都有,比我寫的要詳細(xì)?!?p> “教科書羅里吧嗦的,看著就頭疼,沒你講的清楚?!碧K文海道了聲謝,鄭而重之的把草圖折起來塞進衣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然后一臉興奮的說道:“你知道我今天下午修了多少東西?整整三臺電視機外加兩臺錄像機!比以前一個星期修的都多,不管什么毛病,一看就能找到故障點……”
王慧慧對蘇文海的顯擺很不爽,皺眉打斷了他的話,問道:“杜秋,你這個本子好漂亮,在哪里買的?”
“慧慧不提我差點忘了,小妹早上也跟我說你的記事本很好看,想要買一個一樣的?!?p> 杜秋用的是一款手工制作的旅行記事本,用一種特殊的可水洗牛皮紙縫制而成,既有真皮的典雅,又有紙張的簡約,看著很養(yǎng)眼,這本子和背包一樣,都是穿越前一個搞創(chuàng)意設(shè)計的朋友送的,他也沒多想,隨口說道:“我自己做的,沒地方賣?!?p> “你自己做的?”王慧慧有些驚訝,伸手說道:“能給我看看嗎?”
記事本的封皮和內(nèi)芯是分開的,用繩子固定在一起,可以根據(jù)需要隨時更換紙張,杜秋穿越前剛剛換過,里面只寫了幾頁讀書筆記,全是關(guān)于數(shù)學(xué)的,沒什么需要隱藏的內(nèi)容,就很大方的遞了過去,王慧慧入手一看,就更驚訝了,說道:“這材料好奇怪,居然是紙,我還以為是真皮?!?p> “真皮太貴了,買不起?!?p> “設(shè)計的真獨特,繩子既可以固定內(nèi)頁紙,也可以當(dāng)書簽,用起來很方便……這字是你寫的?好漂亮,都能當(dāng)字帖了?!蓖趸刍鄯瓉砀踩サ馁p玩了好一會之后,問道:“這種做封皮的紙哪里有賣的?我也想自己做一個。”
“好像是進口貨,我從一個朋友那里弄來的,就只有這么一點。”
王慧慧輕輕哦了一聲,把記事本舉到蘇文海面前,一臉不情不愿的問道:“學(xué)校印刷廠里有沒有這種紙?”
她之前只和杜秋說話,完全不搭理蘇文海,顯然是在搞冷戰(zhàn),現(xiàn)在主動發(fā)問,算是舉旗投降了,蘇文海大為得意,嘿嘿笑著說道:“這是給牛仔褲做標(biāo)簽用的紙,不是印刷用的,廠里沒有,你要是以后乖乖聽話,不鬧別扭的話,我或許有法子搞到一些?!?p> 1995年的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平板電腦,在大學(xué)里幾乎每個人天天都要用到紙和筆,記事本的需求量極大……
這款記事本的設(shè)計原型來自日本Midori公司的Traveler'sNotebook,2005年推出之后風(fēng)靡全球,銷量過百萬……
杜秋此時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個賺錢糊口的法子,于是不顧煞風(fēng)景,搶著問道:“海哥知道哪里有賣?”
“我在學(xué)校印刷廠干了將近10年的采購員,天底下沒有我買不到的紙。”
“那海哥能不能幫我搞一點回來?”杜秋指了指記事本,笑著解釋道:“最近閑著沒事干,既然蘇老師和慧慧姐都認(rèn)為這本子不錯,不如多做幾個拿出去賣,賺點零花錢?!?p> 王慧慧眼睛一亮,立刻贊同道:“好主意,如果價格不貴的話,我敢保證一定好多人買?!?p> 既然打破了冷戰(zhàn),也就沒什么好別扭的了,她很有女人味的橫了蘇文海一眼,笑語晏晏的招呼杜秋道:“我和這人沒什么,就是普通朋友,你不用擔(dān)心當(dāng)電燈泡,坐下來一起吃吧,他今天賺了不少外快,得好好宰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