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又一次經(jīng)歷輪回般,上海外灘漫長的甬道上,易文儒靜靜地坐在臨江的靠椅上,望著對面的霓虹燈。三年的時間,努力的工作,封閉的自我,只是為了內(nèi)心的那份堅守,那份執(zhí)著,想要等待那個希冀多年的她。
現(xiàn)實是殘酷的,但這已經(jīng)成為事實?!邦櫝窖悻F(xiàn)在怎么樣了啊,是將要結(jié)婚了嗎?你丈夫?qū)δ愫脝??還是你現(xiàn)在依舊是單身,在等待那個他?顧辰雪,我很想念你,此刻的我很孤獨,我真的需要一個人和我分享我的生活,我希望那個人是你,一直以來,都希望是你,可是我到現(xiàn)在都不確定你到底,到底,曾經(jīng)……有沒有愛過我……”易文儒迷惘了。
夜已漸深,寒意漸漸襲上心頭,失落和悔恨占據(jù)易文儒所有的思緒,腦子里全是她,當年唯有的那些記憶片段不停的閃現(xiàn)……
“這是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嗎?等了這么多年,期盼了這么多年,我還是輸給了現(xiàn)實,輸給了命運……”
“不論之前有多堅強,多勇敢,當現(xiàn)實到來的那一刻,一切的尊嚴和自信都會被擊潰……”
“憑什么?我這又算是什么……”
聲嘶力竭的吶喊,易文儒內(nèi)心痛苦不已。
默默地靜坐,來來往往的行人在易文儒的身旁穿過:
有撐傘依偎在一起的年輕男女,有聊天嬉鬧的大學生,有相互攙扶步履瞞珊的老人,有觀看江邊風景的三口之家……
溫暖、和諧的畫面與易文儒的內(nèi)心世界形成鮮明的對比,強烈的沖擊感猶如烈火般灼燒著他的雙眼,短暫的失明,霎時的空白,易文儒徹底迷失了自己。
上海外灘極致的繁華,東方明珠璀璨的光芒,采用最先進的燈光技術(shù),猶如白晝般,延續(xù)著這個不夜城永不睡去的喧囂;凜冽的江風不知疲倦的吹著,吹亂了行人的濃密黑發(fā),恍惚了霓虹的默默溫情,寒冷了道路的冰冷刺骨。很多人都說上海的三個標志性建筑:東方明珠、環(huán)球中心、世貿(mào)大廈,就像三個支柱般撐起了上海的經(jīng)濟發(fā)展,為這座城市的輝煌鋪墊基石,可在此刻的易文儒心里,他覺得甚是擁堵,好似有著一股不可覺察的枷鎖緊緊束縛著自己,讓他無法喘息,在掙扎中,他漸漸找不到了生活的方向,生存的方式。
一個從普通農(nóng)村走出的大學生,見證了繁華,見證了寂寥,卻唯獨堪不透現(xiàn)實的不可更改與無法預測。深深的疲憊感襲來,易文儒的后背重重的靠在椅子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亦如他此時的心情。
或許他早已參悟盡人生的百態(tài)凄苦與盛世繁華,只是一直執(zhí)著于自己的堅持,當年的那次錯過,讓他在后來的這三年,后悔不已,這拼搏努力的三年里,一千零九十五個日夜,又有多少個深夜,他是噙著淚,喝著悶酒度過的……
掙扎于不甘心一直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這三年他不是沒有嘗試去找顧辰雪,可是大學的手機號碼早已停機,當年的同學對她的去向一無所知,甚至易文儒曾經(jīng)去過她畢業(yè)簽約的公司去找她,卻被告知她根本就沒有去報到。三年的時間,她好似人間蒸發(fā)了一般,現(xiàn)在的易文儒是在拼命的工作和回家后極盡頹廢中揮霍著生活……
“這是我想要的生活嗎?我希望自己的未來應(yīng)該這樣走嗎?”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跟她在一起過,更沒有做出過某種承諾,她現(xiàn)在要是結(jié)婚了,我應(yīng)該選擇去祝福她……”
“愛,是兩個人的事情,我不能把我的愛強加給她,她是自由的,她有選擇和追求愛的權(quán)利……”
“這么多年,她是否知道一個叫易文儒的同班同學,那個當初她很要好的朋友,事實上一直很喜歡她……”
“她是否還記得三食堂的土豆雞塊,蠔油生菜,那個總是在幫她排隊買中飯的易文儒,狹小的餐桌旁暗涵了男孩對女孩的情愫……”
“去東湖游玩的那次班會上,她還記得那個總是望著她發(fā)呆的易文儒嗎?每次被發(fā)現(xiàn)時,總是回以禮貌的微笑……”
“她是否還記得那個一看到她笑就莫名臉紅的易文儒,那不是靦腆,不是害羞,是易文儒還不知道怎么去表達愛……”
沉重的哭泣聲,哽咽著易文儒的喉嚨,他想要去更多的嘶吼,想要更多的吶喊,不想就這樣迷惘的生活,想要一條前途光明的道路,卻生生探尋不到。
“我以往生活的目標就是想要給她幸福的生活,在這幾年的奮斗中,這個信念也一直在激勵著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會堅持多久,還能堅持多久,顧辰雪,你知道嗎?我自始至終都很不確定!對待感情,我是懦弱的,自卑的,在這一刻,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易文潔說得對,我對你的感情也確實需要一個結(jié)束,盡管它極有可能是我單方面的結(jié)束。”
易文儒一番苦笑,現(xiàn)在的他沒有了往日的自信與干練,渾身上下失魂落魄無精打采的。要是被他現(xiàn)在的同事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非常驚訝,高冷孤傲的易文儒居然會有這么沮喪的一面。
“顧辰雪,這些你都知道嗎?”易文儒自嘲道,“你不知道,或許你根本就不知道,又或許你是知道的,但是你不喜歡我,從來沒有動過心,甚至是曾經(jīng)那么一瞬間,一剎那……”
“輸了,我輸了,過了這么多年,我還是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祝w無完膚……”帶著強烈的不甘,易文儒握緊手中的拳頭。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四周的行人越來越少,江面的游輪靠了岸,對面的寫字樓熄了燈,背后的南京路打了烊……深夜來臨,這個繁華而又奢靡的城市在一天最后的時間里以一種孤獨冷傲的姿態(tài)呈現(xiàn)在易文儒的面前。
偶爾幾個行人在馬路上匆匆閃過,遠處依稀的微光正在訴說著城市極致的孤寂,透骨的寒風吹在身上,打濕了眼角長長的睫毛。一切都歸于平靜,顯得那么協(xié)調(diào)。
易文儒緩緩站起,整了整褶皺的衣角和褲管,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揣了揣里面的車鑰匙,走向地下車庫。挺拔的身影,沉重的步伐,輕微的喘息,成為這個外灘最后的剪影。
或許,這就是宿命,很多人知道,但是卻不愿意相信?,F(xiàn)在的懊悔不能歸咎于當時的懦弱,情境不一樣了,心態(tài)也變了,能做的就只是在這個時代即將落幕的黑暗里踽踽獨行,****傷口,度過這一段千瘡百孔的艱難歲月。
可是宿命的齒輪根本無法契合人生所有的軌跡,易文儒時常在幻想,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當在外灘的某個維度,我會看到魂牽夢縈的顧辰雪,彼時的她優(yōu)雅而淡定,成熟而自信,渾身上下無不再散發(fā)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亦如當年的初次見面般,令他著迷……夢境中的易文儒嘴角含著笑,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