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門,向來都是中山和齊國之間重要的關(guān)隘,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由于齊國和中山國的聯(lián)盟,這里總是來來回回的中山商人和齊國商人。他們從中山,帶著皮毛和獵物,通過這里前往齊國,在臨淄用特產(chǎn)換成鹽和糧食,如果錢財豐富一點的話,在去女閭之中,找上個“姐兒”來暖暖床,或者聽著名的文姬文大家唱唱曲,撫撫琴,這種愜意的生活,才叫做享受呢。
然而,最近幾天,中山商人有些憋氣,因為齊國的軍隊突然進駐在了九門附近,宣布關(guān)閉兩國的通道,在齊國和中山國的邊境上枕戈待旦,有事沒事的拉出來操練一番,倒也真讓中山人開了開眼。
不過,中山人也立刻做出了行動,開始執(zhí)行宵禁,所有士兵都登上城墻,吃住都在上面解決,隨時準備攻擊。就連打架斗毆的事情見到就會被抓起來。對于本地人,由族長三老出面,清點非本族之人,而外地來人,必須檢查謁帖或名札,一一登記。
正因為如此,趙雍等人在九門城轉(zhuǎn)轉(zhuǎn)悠悠,始終不敢亂走,否則他們不會懷疑,萬一自己一有不善的舉動,就會被來往巡邏的士兵抓回去蹲幾天大牢。這樣的話,趙雍就會成為第一個被抓住的趙國國君了。
“君上,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啊?!崩钭拘⌒囊硪淼氖刈o在趙雍身邊,唯恐被人傷到,特別是他們使用的是假的名札,是從房子出來時,廉武從府庫曾經(jīng)收集的中山百姓的名札中挑選出來的,這種名札非常簡單,只有姓名和身份,趙雍挑挑揀揀,從里面找到一個叫“趙維”的,和自己在齊國用的假名一樣,就用了這個,其他人也是各自取了一個,帶上使用。
“沒關(guān)系,我們就看看,沒有什么意外的話,明天就要離開了。”趙雍面不改色,當你真正面對過死亡,那么所謂懸在頭上的利劍,也就無所畏懼了。
“那...那個家伙....真的要帶回趙國去?”李拙靠近趙雍身旁,指了指他們幾人身后,正在路邊小攤購買東西的樂毅。
“當然,要不然,我干嘛費勁把他留在身邊,此人,我有大用?!?p> “但是,他可是一心要回魏國啊,恐怕不會輕易留在趙國的?!?p> “事在人為吧?!壁w雍無奈的說到。的確,無論趙雍如何苦口婆心的說教,樂毅始終都不聽趙雍的勸阻留在趙國,而是希望能夠和他們一道去魏國。這就讓趙雍無奈至極了,只能先將他說服和他們一起,然后再說其他。
“散開!快散開!”正當諸人在大路上行走時,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隱約看到有士兵持著武器,浩浩蕩蕩的朝著眾人跑來。
李拙一看,心想難道出現(xiàn)了意外,忍不住將手放在腰間的短劍上,唯恐出現(xiàn)意外。趙雍的身份太過特殊了,萬一被抓住,后果不堪設(shè)想,就連他李家,也難以幸免于難。所以,他對身后諸人使了個眼色,眾人會意,也悄悄將手放在劍上,隨時準備暴起。
“君上,如果出現(xiàn)意外,請趕快離開,萬勿耽擱。我就算是拼命,也要將君上送出九門。”看來,他已經(jīng)做好了為趙雍捐軀的準備了。
“別著急,看準情況,可能不是朝著我們來的?!壁w雍對李拙說到,像自己這樣的身份,一旦被揭破,對方肯定是不允許走路風聲的,必然悄然抓捕,而現(xiàn)在明目張膽的就自市井之中抓人,顯然不合情理。
果然,只見那隊士兵出現(xiàn)在路上之后,迅速站成兩排,將中間留出一條小路來,一個大兵拿著鞭子,不停的抽打尚未離開中間空地的小商小販,一遍打一遍還罵罵咧咧:“給老子滾快一點,耽誤了大人的行程,我廢了你?!?p> 眾人一聽,原來是清場讓路,不是來抓自己的,常常吁了一口氣,李拙更是看著趙雍,一臉佩服,心想君上果然是君上,要是自己遇上,早就拔刀子伺候了。
“唉唉唉,你們幾個,干什么呢,沒聽見清場嗎?”正當眾人慶幸之時,剛才那個大兵提著鞭子,走到李拙面前,斜眼看著他,趾高氣揚的說到。
想那李拙,也算是出生入死過,在家里,也是眾人捧,萬人贊,特別是到了邯鄲之后,被人夸得都沒邊了。沒想到在這里,被一個大頭兵看不起了,忍不住就要上前教訓他。
趙雍眼疾手快,伸手一擋李拙,微笑著說到,“對不起了這為軍爺,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說著,趙雍拉著還梗著脖子不服氣的李拙往后走去。
“慢著?!蹦擒娛堪谅恼f到,“你們是哪里人士,軍爺我在這九門待了十七八年了,還沒見過你們幾個?!蹦侨擞执蛄苛吮娙藥籽?,“你們面生的狠吶?!?p> 眾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果然是怕什么來什么。但是這個時候,也無法可想,只得掏出各自的名札,讓對方一驗。
那軍士看了看趙維的名札,又看了看李拙的名札,指著兩人說到。
“你叫趙維?你叫李茂?”李茂就是李拙,他挑選半天,沒挑到好名字,只能選擇一個本家的名札。
“是。”兩人答道。
“都是房子之人?”
“是?!边@就是兩人名札不方便示人的原因,如果是其他地方也就好了,但是房子之戰(zhàn)的消息萬一已經(jīng)傳到了這里,他們的身份就會變得多疑了。
“哼!”大頭兵正愁找不到理由修理兩個人,冷哼一聲說到:“今日傳來消息,說我軍被趙國攻破了房子城,你們卻又從房子而來,而且時日恰好,我看,你們八成是趙國的奸細!”
此言一出,大頭兵周圍的士兵立刻靠攏了過來,端著武器,指著眾人,趙雍絲毫不懷疑,萬一自己一個妄動,就會有殺身之禍。
“哎哎哎,你們倆,干什么呢!說了別讓你們亂跑,你們就是不聽?!闭斁謩輨Π五髲堉畷r,一個聲音從后面?zhèn)鱽?,趙雍聽得出來,應(yīng)該是樂毅的聲音。只見他兩三步跑到李拙和趙雍的面前,指著李拙大聲罵道:“混蛋,我一眼看不見你就給我亂跑,這樣好了,被抓住了吧?!?p> 李拙正在疑惑,只見樂毅使了一個眼色,心中了然他必定有所脫身妙計,就裝作唯唯諾諾的樣子,讓樂毅出氣。
“你誰??!”大頭兵看又蹦出來一個人,貌似還是個頭目的樣子,但是看穿著也不像個貴介公子,就依然沒有好聲氣。
“哎呦,這位兵爺,都怪我,都怪我,我沒看好下人,就讓他們隨便亂跑,都是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我們吧。”樂毅恭維著這個大頭兵,想讓眾人解圍。
“放過你們?你是誰???莫不也是趙國奸細吧?”
“不不不,我可是正宗的中山人啊,您看,這是我的名札?!?p> 大頭兵接過他的名札,只見上面寫著“樂毅,中山靈壽”幾個字,原來還真是中山人。
但是,大頭兵轉(zhuǎn)念一想,就算自己把他們押回去,也不會有人怪自己,誰讓他們是從房子來的呢?嘿嘿,只要沒人去追查,我說他們是什么,他們就是什么!
打定了主意,大頭兵猛地將名札扔給樂毅,大聲說道:“哼,拿一個假牌子糊弄我,我看你也是趙國的奸細。都給我?guī)ё?!?p> 樂毅這下傻了,沒想到,這個士兵是打定主意要將他們當奸細抓走了。再看看趙雍,一臉鎮(zhèn)靜,到?jīng)]有什么緊張,但是李拙他們,已經(jīng)準備拔劍自衛(wèi)了。
難道真讓這些人說中了,這幾個人,就是趙國的奸細。聯(lián)想起趙雍這一路上不斷的安利自己,和一路上這些人的奇怪表現(xiàn),樂毅有些擔心,難道自己真的遇上趙國奸細了。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容不得他多想,他悄悄將手放到腰間的短劍上,準備隨時和這些人突圍出去。
“怎么回事?”正當幾人推搡之際,一個聲音又打亂了局面。幾人看去,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兩輛馬車出現(xiàn)在眾人身后,一輛馬車裝飾簡單,只有簡單的車簾阻擋,一輛馬車裝飾卻有些豪華,甚至連外面的簾布,用的都是羅紗。偶爾還有些香味傳來,想必是一位女子。
大頭兵一看,是第一輛馬車傳來的聲音,他旁邊還跟著一個騎馬的將軍,知道這次是正主來了,趕忙說到:“回報大人,抓住一群趙國奸細?!?p> “趙國奸細?”那人聽聞是趙國奸細,拉開窗簾,趙雍隱約看到一個中間人,但是卻看不清樣子。那人也沒有細看,掃了一眼眾人,又在趙雍身上打量一番,就放下簾子,“關(guān)起來吧。”其實他心里倒不認為是趙國奸細,試想,哪家的奸細能夠長得像貴介公子似得?無非是想要冒功罷了。但是他本不是軍人,也無意蹚渾水,也就任它而去了。
“遵令?!钡玫交貜?,大頭兵這次更加趾高氣揚了,立刻下令把趙雍等人帶走。
“都給我?guī)ё摺!?p> “且慢?!本驮趧Π五髲堉畷r,一個女子從后面的馬車上走了出來。她面帶微笑,身姿婀娜,瑩瑩走到眾人面前,對著幾人行了一禮,然后對馬車上之人說道:“此人并非趙國奸細,還請大人網(wǎng)開一面?!?p> “哦?為何如此篤定?”馬車上的人有些疑惑的看著她,他知道,她肯定認識其中一個。
“因為其中一個,正是在下的朋友?!?p> “不知是哪位?”
“正是這位趙先生?!彼f完,又走到已經(jīng)滿臉笑容的趙雍面前,笑的更加燦爛起來?!摆w先生,臨淄一別,別來無恙。”
“人生何處不相逢,文姬姑娘,別來無恙?!碑斔萝嚨臅r候,趙雍就已經(jīng)看到這個女子的樣子,不是臨淄的美女文姬,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