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飛和程曉曉把張元易滿門被程卓毅害死之事盡數(shù)說與程世華聽了,更有青龍門弟子將所知的詳細情況如實稟明,程世華聽了不免氣憤,道:“你要反我與旁人何干,竟要取他滿門弟子性命?”想到唐昊僥幸得以活命,又及時通知程曉曉和王云飛趕來平亂,實算是立下了大功。他又問道:“青龍門掌門使大壽,怎么不見有哪個堂主、舵主前來賀壽?”一個弟子上前說道:“啟稟掌門,掌門使擔心別人會乘機阻撓他加害于你,故而早就周知各堂各分舵,這次壽宴只請家人,各堂弟子便是溫州城都不得擅入。”
程世華道:“其他的人不來尚情有可原,可是這雷震、風巽兩堂的堂主和杭州、江寧、揚州、壽州、福州、洪州和東海七個分舵的舵主不來就說不過去了?!背虝詴缘溃骸盃敔敚闩c閔文澤、溫志剛的關系,程卓毅豈會不知,只是這堂主之職不是他說了算的,故而只好做些提防罷了?!币坏茏拥溃骸吧傩〗阏f得對,掌門使為了提防閔堂主和溫堂主,干脆直接將他們調(diào)離,至于七大分舵,除了江寧分舵、壽州分舵的弟子分別被少小姐您和閔姑爺調(diào)走,其他的也都被調(diào)到了別處。”
程曉曉道:“我和云飛哥哥在趕來這里的路上,就聽說程卓毅把杭州分舵的弟子調(diào)去了休寧,暗中查探白岳山上的動靜。”程世華道:“想不到六叔他為了殺我,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庇终溃骸扒帻埼逅薜拈T下弟子也參與了叛亂,七弟,依照門規(guī)又該如何處置?”程世安道:“這些弟子并非主犯,所作所為又系聽從師命,終究罪不至死?!鼻帻埼逅薜拈T下弟子共有三十人,除去在叛亂中被打死的七個,還有二十三個盡皆被抓。這二十三人聽戒律院掌院使說他們罪不至死,人人心中歡喜自不必說。程世安又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二十三個便交由執(zhí)法弟子各打三十棍,然后逐出青龍門,囚禁于長老院中為奴,終身不得自由?!倍俗灾@種處分遠好過被殺,故而無不領命。
無極門內(nèi)部組織林立、關系復雜,門下弟子、特別是五行門各自所屬的七宿弟子于此都甚為了解,故而一旦他們觸犯門規(guī)到了不得不被逐出師門的地步,戒律院絕不會冒著被他們泄露機密的危險將他們直接趕下山去,通常是有四種處置方式的:第一種是把他們降至某一分舵或是堂里戴罪立功。這種處罰是四種方式中最好的一種,位份雖然被降,但性命可保之余仍是無極門堂堂正正的弟子。第二種是囚禁于戒律院中悔過。這種處罰算是次好的,只要誠心悔過并能抓住機會立下一功勞,到時候自會被賜還自由,屆時不是被分配到哪一分舵,就是被分配到哪一堂中,更有甚者還可以在五行門中領份閑職,甚至有可能重回門下。不過這種弟子常年都被囚在戒律院中不得外出,想要立功當真是機會渺茫。至于第三種,就是這囚禁在長老院中為奴了。程姓在無極門中是一種身份象征,程氏血脈更是一種旁人無法享有的特權,因而無極門設立長老院專門供養(yǎng)程姓長輩或門中老者。被囚禁在長老院中為奴的弟子要盡信侍候各長老,只要討得長老們歡心,不僅不會受罰,還會得到嘉獎,反之則要被送到戒律院去領刑受罰,雖不至傷了性命,苦頭總還是要吃上不少的。而第四種就是將弟子發(fā)配到偏遠地區(qū)。這部分弟子一旦被發(fā)配,就需得在絕境中自謀生計了,一般人絕對活不過兩個月。就算有人能僥幸不死,他也不會好過,因為他不僅受某個分舵的管理,還有機宜司會不定期去暗中調(diào)查,只要發(fā)現(xiàn)有人心有不逮,當即便可處死。這誰人心有不逮如何可以查得出來呢?無非就是旁人隨便的一句話罷了。是以只要是被發(fā)配的人,幾乎都無活著的機會。
那二十三人這會兒被人一一帶下。程曉曉又道:“爺爺,我聽唐昊說,中衛(wèi)兵馬總統(tǒng)制馬騏、侍衛(wèi)營兵馬統(tǒng)制賀成全、護法營兵馬副統(tǒng)制花杰、宗祖院儀典總管陳勇和長老院奉宗總管馮天運都被程卓毅收買,參與了這次叛亂?!背淌廊A道:“我說六叔怎么敢如此膽大包天呢,原來是把我身邊兵權拿到手里了,還有陳勇和馮天運,這兩個人設計讓我們落入圈套,真是防不勝防啊。凡兒,你立即安排人去緝拿這五人,然后交由你七叔依門規(guī)處置?!背滩环矐隆3虝詴詮偷溃骸盃敔敚疫@次為了救你,還讓人去調(diào)親軍十營的兵以及衡山營黃山部的兵,只是我手無令牌印信,也不知能否調(diào)得動?!背淌廊A道:“調(diào)不動原也應當,不過你這大功爺爺可是給你記下了?!?p> 程世懷這時謂程世華道:“三哥,如今青龍門百廢待興又群龍無首,不知誰人堪當這掌門使之職,接下重建青龍門的大任呢?”眾人皆道:“不錯,不錯,青龍門向是四門之首,更當另立賢能。”程世華問道:“不知諸位兄長和弟弟有何高見?”他們都低聲議論,卻誰也不敢先說。程世華道:“二哥,眾兄弟都不想先說,不如你先說說你的看法?!背淌辣篌@道:“我?”然后只得說道:“好吧,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認為大哥在我們眾兄弟中最受尊敬,適合接任青龍門掌門使的位子?!?p> 程世詢聞言一震:“二弟、三弟,這個我可做不得,做不得!”程世華問道:“大哥是云溪公嫡系曾長孫,按理說便是我的這個位子讓與大哥你也是擔得的,如何會做不得這青龍門掌門使呢?”程世詢驚道:“三弟這話可說不得,愚兄哪里敢啊?!背淌廊A笑了笑,道:“大哥放心,小弟不過是跟你開了個玩笑而已。不知大哥以為誰人可做這青龍門的掌門使呢?”程世詢這時冷汗直冒,緩緩說道:“青龍門的地位自來就高于白虎門、朱雀門和玄武門,歷任掌門使都比其他三門的掌門使輩分要高。放眼長老院中,‘卓’字輩的也就只剩下四叔了?!?p> 程世啟急道:“大哥此言差矣,我爹年事已高,還哪有精力操勞青龍門的事情?我看八哥他才是這掌門使的不二人選,他是六叔的長子,卻又在今天的這次平亂中大義滅親,不管是按功勞賞賜還是按父子相傳的規(guī)矩,都該是他才對啊?!背淌啦砸詾槭谴髯镏?,還哪敢跟青龍門搭上任何關系,忙道:“九弟的錯愛,愚兄心領了,只是我爹他畢竟是謀逆的罪人,加上愚兄我才能有限,無論如何也是不敢造次的?!?p> 程世斌問道:“八弟以為何人堪當此任?”程世昌想了想,道:“六哥他是四伯父的長子,如今又身無他職,叫他受命接管青龍門,絕對是再好不過。”他所說的“六哥”就是程卓番的長子程世航。程世華道:“八弟的想法,與我當真不謀而合,我也認為我們眾兄弟中,現(xiàn)在只有六弟最適合做這掌門使?!狈愿莱滩环驳溃骸胺矁?,等我們回到門中,你即令統(tǒng)制院起草制令通知你六叔,由他來做青龍門新任的掌門使?!背滩环矐溃骸笆??!?p> 程世華又道:“凡兒,經(jīng)此一事,我覺得我們有些地方仍有破綻需要改進,否則還會給人以可乘之機的。我意新設五雁分舵,歸統(tǒng)制院直屬,將雷震堂杭州分舵所轄的東、南、西、北、中五雁地區(qū)劃出來給五雁分舵;新置義軍雁蕩山營,負責五雁地區(qū)安防,再置義軍黃山營,輔助雁蕩山營。中衛(wèi)諸營也要變革一下,諸營全都改歸各院司宮閣坊直屬,其中侍衛(wèi)營改歸統(tǒng)制院,刺客營和偵查營改歸機宜司,武士營改歸上清宮,巡捕營和監(jiān)察營改歸戒律院,護法營、禁衛(wèi)營和巡防營改歸紫清宮,女侍營改歸勤務院;中衛(wèi)兵馬總統(tǒng)制雖居二品,但統(tǒng)轄十營權勢太大,改稱‘中衛(wèi)總管’,取消將軍令印,只負責協(xié)調(diào)武士、侍衛(wèi)、刺客、護法、禁衛(wèi)、巡捕和巡防七營,品級保留不變;女侍營由隨侍總管向勤務院協(xié)調(diào)。你回中雁之后,草擬一個可行之法,頒布實施。”程不凡應了。
程世華再道:“那個唐昊本是亢宿張元易的四弟子,他今天立下了大功,這新青龍七宿中仍該有他一席之地,就命他領尾宿吧,破例晉為第三品?!眴柍滩环驳溃骸胺矁?,你上次去汴梁帶回了一個少年,據(jù)說是宋廷官員張康國之孫?”程不凡應道:“是。只因這張康國在朝堂之上彈劾了蔡京,竟被蔡京將他一家老小盡數(shù)屠殺,只這張逸一人僥幸逃了出來。”程曉曉道:“爺爺,這個張大哥可是我的朋友,你要好生安排了?!背淌廊A道:“爺爺正是因為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才會親自過問。”問程不凡道:“不知這少年現(xiàn)在人在何處?”程不凡道:“已被孩兒臨時安置在了孝親坊中?!背淌廊A道:“他是你寶貝女兒的朋友,將來又是要為親人報仇雪恨的,在孝親坊中如何能成???”想了一想,又道:“就讓這少年拜唐昊為師吧,尾位正好留給他,破例晉為第五品,領尾山府管家職。至于尾宿的其余五大弟子,唐昊可以自收,不必征得新掌門使的同意,統(tǒng)制院和宗祖院正常審查簽批即可。”程曉曉知道程世華是要張逸做唐昊的大徒弟,心想張逸初入無極門,一下子就成了“青龍七宿”的弟子,還破例晉升品級,也不知會惹來多少人的羨慕。她也為唐昊感到高興,因為無極門中二十八宿的弟子若得掌門許可是有機會修煉那些非程姓不傳的武功的,故而這些弟子入門需得經(jīng)過掌門使同意,而如今程世華竟給了唐昊自行收取弟子的特權,實也算是莫大的獎勵了。
程世華又謂王云飛和程曉曉道:“飛兒、曉曉,難得你們一起趕回,可叫爺爺高興得很吶。擇日不如撞日,等我們趕回中雁蕩山,爺爺就做主給你們完婚!”在殿里的眾人聞言,都紛紛向程曉曉和王云飛道喜,程曉曉自是倍感歡喜,不過王云飛卻急于和母親徐菀茹重逢,急道:“多謝程爺爺,不過我娘她被困鐵劍門中受了七年多的苦,我本是要趕回去見她的,哪知半路上竟從唐昊口中得知程卓毅意圖造反的事,這才急著先和曉曉趕來這里。既然這里叛亂已平,我想我還是應該立即動身返回鐵劍門去才是?!?p> 程不凡怒道:“臭小子好不識抬舉!你在南海和漠北幾次壞我好事,又累得本門河南分舵舵主向天斷了左臂、水坎堂堂主余君和漠北分舵舵主丁宏智死于遼國南京,這些事情我都還未找你算賬,如今我爹尚未問過我的意見,就要成全你和曉曉的婚事,你竟這般不識好歹?”王云飛忙道:“程叔叔,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程不凡道:“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自以為是百怪幫的幫主,就可以不把我無極門放在眼中了嗎?”
程世華這時說道:“凡兒不得無禮,那些人怎能跟我的寶貝孫女和孫女婿相提并論?”轉(zhuǎn)而又道:“今天要不是飛兒及時趕回,你我哪里還能活命?更何況飛兒聽說你我有難,甚至不惜放棄與他娘重逢的機會也要先來救我們,這等心意實是難得之至了?!眴柾踉骑w道:“飛兒,你姑姑她這數(shù)年間曾不止一次派人潛入天壇山尋找你娘的下落,可是終究一無所獲,看來你娘應該并不在鐵劍門中?!蓖踉骑w道:“程爺爺有所不知,我太師叔擔心有人會對我娘不利,故而早將她藏在了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便是鐵劍門弟子都找尋不到,外人更是絕對難以有絲毫線索?!背淌廊A道:“想不到林忠素這個老東西竟然還有這種手段。也好,飛兒,我和你的這些爺爺、叔伯都有傷在身,你和曉曉的婚事,就等你們從鐵劍門回來再辦不遲?!蓖踉骑w連聲遜謝。
王云飛不敢在青龍門多耽,當即和程曉曉向眾人辭別。到了洞西碼頭,乘船西行到了溫州,其時城中的青龍門弟子早被無聲無息地撤下,看來程卓毅這次叛變并未對溫州造成太大影響。二人尋了處地方吃了些東西,找回了來時所用的那兩匹馬,直接出城向北而去。到了杭州,王云飛想著騎馬顛簸倒還算了,何況那馬匹總要去換,如此來說實是頗有不便,就學著去青龍門的模樣雇來了一艘大船,沿運河經(jīng)嘉興、蘇州、無錫、晉陵、潤州,過長江到了揚州,又走高郵、寶應和楚州,逆流泗水先后路過了下邳、徐州,西入汴渠一路直行,這一晚正好途經(jīng)東京汴梁。二人沿水路向西,卻看沿途的汴梁夜景實是美不勝收,比上次來時更有一番景致。
王云飛忽道:“這京城中的那些奸佞只顧自己享受,卻全然不在乎老百姓的死活,單是這花石綱一事就已至江南地區(qū)民不聊生了。如不是我急于見到我娘,定要去取了他們的狗命!”程曉曉道:“這些狗賊固然該死,不過不知你是要去殺那些奸臣賊子,還是要見某人。”她知道楊琇瑩被安置在林靈姜的府上養(yǎng)傷,王云飛若去殺這些人勢必要找林靈姜,如此不就成了和楊琇瑩見面了嗎?王云飛急道:“曉曉,我都答應了程爺爺,等我見過了我娘之后就和你回無極門去,你還吃什么醋?”
程曉曉聞言立時滿臉通紅,映著大河兩旁的紅紅燈籠,更顯幾分嬌羞。她靠在了王云飛的懷中,喃道:“云飛哥哥,你說過的話可要算數(shù),否則我就,我就把你殺了,然后再自盡!”這話說得雖甚是簡單,但王云飛聽得清楚,這就是程曉曉跟自己永不可變的約定。他說道:“你放心,我要是膽敢食言而肥,也用不著你來殺我,就讓老天爺索了我的命就是?!背虝詴月犓绱艘徽f,忙用手將他的口掩住,道:“云飛哥哥,我可不準你有任何危險。你要是有了什么事的話,我可還怎么活?”說著抽噎起來,淚水亦滾滾而下,仿佛自己所言便已成真了一般。王云飛給她拭了拭眼淚,笑道:“我又沒有什么事,你怎么竟急得哭了?”程曉曉也覺得自己確實好笑,輕輕打了王云飛一下,忙回到船艙中躲下。
話說二人離開汴梁,在汴口船入黃河,西行于長泉鎮(zhèn)上岸。王云飛帶著程曉曉到了到了碼頭旁的那間茶館,謂程曉曉道:“曉曉,我七年前和我娘分開,便是在此地?!彼麜r隔七年多重回長泉鎮(zhèn),想起當年的舊事,不免傷感。程曉曉道:“云飛哥哥,你和你娘雖分別日久,但是馬上就要重逢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蓖踉骑w點了點頭,道:“也不知道現(xiàn)在太師叔他們是否已回到了鐵劍門?!?p> 二人在茶館休息了一會兒,這便動身北去,到了王屋城,天色已黑。自溫州到王屋城已經(jīng)歷時半月多,王云飛不想再耽誤時間,與程曉曉連夜動身,到了天壇山下,卻叫守門弟子攔下。那守門弟子問道:“你們兩個是什么人,這么晚了來到鐵劍門又是為了何事?”王云飛道:“不知林掌門他們可有返回鐵劍門?”鐵劍門因為各大派經(jīng)常以徐菀茹之事前去尋釁,故而所有弟子都對外人多加提防,特別是王云飛突然問了林忠素的下落,他們?nèi)绾尾惑@?一弟子疑道:“你找我們掌門想要做什么?”
王云飛道:“二位師兄,我是王云飛,今番回來是奉了我太師叔之命前來和我娘相見的。”那幾名弟子無不大驚:“什么,你是王云飛?”王云飛道:“正是。”一弟子道:“不可能,王云飛七年前就已失蹤不見,如今怎會又冒出來?我看你分明就是別派中人,為了達到目的竟然如此騙我們!”王云飛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絕無虛言。”又一弟子道:“你若當真是王云飛,那就更不能放你上山了!”王云飛奇了:“這位師兄此言何意?”那弟子道:“王利鋒是殺害我們前任掌門的大罪人,你自稱是他的兒子,我們不抓你交由掌門處置已是法外開恩了,識相的趕快離開這里!”
程曉曉低聲謂王云飛道:“云飛哥哥,看來林忠素他們并未返回鐵劍門,否則這些弟子也不會不放你上山?!蓖踉骑w道:“我看也是如此。太師叔他們比我們先行動身,路程又比我們還近,可是時至此時仍未趕回,我看有可能是遭到了別派的刁難。”程曉曉道:“不過幸好你娘她并未同行。云飛哥哥,你說那些人要是見到了車中的唐昊,會作如何反應?”不由地大笑了起來。那鐵劍門弟子叫道:“喂,你們兩個大半夜的在這里笑什么?還不快走?難不成要我們動手不成?”
程曉曉道:“云飛哥哥,我看你要是不教訓一下他們的話,今天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光明正大地上山的。”一鐵劍門弟子道:“你們想要動手?”紛紛亮出兵刃、護在了山門前。王云飛道:“曉曉,他們畢竟是鐵劍門的弟子,我豈能跟他們動手?”程曉曉道:“云飛哥哥,似他們這種人,要是放在我無極門中,我早就取了他們的狗命了!”眾弟子驚道:“你們是無極門的?”已有一人快步朝山中跑去,似乎是要報信。程曉曉道:“云飛哥哥,現(xiàn)在林忠素還未回來,要是讓他胡亂報信,你就更得被他們誤會了!”想要出手,卻叫王云飛攔下。王云飛道:“曉曉,你要是傷了他們,只怕事情反會更糟?!?p> 王云飛攔著程曉曉不讓她動手,眼見那報信的弟子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程曉曉急道:“云飛哥哥,這人是我殺的,與你有什么關系?”王云飛道:“我好歹也是鐵劍門的弟子,如果任由你在我眼前殺害我的同門而不制止,日后又將如何行走江湖?”程曉曉道:“那我們不殺他們,只點了他們的穴道,等你上了山去與你三師伯相認之后,他自會派人來給他們解穴的?!蓖踉骑w一想也是,當下連出數(shù)指,守在山門的眾鐵劍門弟子即已被他點住。
王云飛施禮道:“各位師兄,得罪了,等我見了三師伯之后,再向諸位賠罪?!迸c程曉曉向山上走去,行出不遠,就望見陽臺觀內(nèi)一片通明。王云飛奇道:“陽臺觀中這個時候怎會如此熱鬧?”未到觀前,便見一眾鐵劍門弟子持著火把奔出陽臺觀,朝山下而來。程曉曉道:“云飛哥哥,定是那個弟子向你師伯說了我們的壞話,你師伯這才召集弟子準備下山。”拉著王云飛躲到了一旁,眼見這數(shù)十鐵劍門弟子沖下天壇山,這才放下心來。
王云飛道:“曉曉你放心,只要我見了三師伯,自有辦法跟他相認。”程曉曉見他說得甚是自信,反卻似有所思。王云飛又問:“曉曉,你怎么了?”程曉曉想了想,才道:“云飛哥哥,其實,其實你三師伯能有今日,全是拜我爹所賜?!蓖踉骑w道:“我知道這個?!彼缭诮^谷之時就曾聽崔浪說過此事,是以他并不吃驚。程曉曉道:“你早就知道?可是我擔心,我擔心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定會不容于我的?!蓖踉骑w道:“這個我也有法子。我早在白龍嶺的時候就曾問過‘醫(yī)仙’和‘藥王’二位前輩關于我三師伯的傷勢,他們說以他們的醫(yī)術雖不能痊愈如正常人一般,卻也可以叫我三師伯恢復走動?!?p> 程曉曉道:“我還以為你當時叫單宏去接他們兩個來鐵劍門是為了你娘,竟然是要為你三師伯治傷?!蓖踉骑w道:“當然,我三師伯殘廢了這么多年,如果他知道自己可以恢復走動,定會樂壞的。”程曉曉卻絲毫高興不起來,道:“可我畢竟覺得我們程家虧欠了他太多?!蓖踉骑w道:“曉曉你要是當真有這等想法,那就好好地侍奉我三師伯,我相信以三師伯的為人其實也不會把當年的那些事放在心上的?!背虝詴匀允怯兴櫦?,也不知王云飛是在寬慰自己,還是說的確實便是如此。
二人乘著陽臺觀中大部分弟子都已下山,這便進了陽臺觀中,繞過三清大殿,經(jīng)玉皇閣來到了東側(cè)連房中的一間屋前。王云飛悄聲對程曉曉說道:“我三師伯便在這間房中?!背虝詴詤s將王云飛拉住,搖頭道:“云飛哥哥,我們等等再去見你師伯吧?!蓖踉骑w道:“我們都已到了三師伯的屋前,如不早些與三師伯相認,也不知會多生多少誤會?”將要敲門,忽聽有人說道:“你們是什么人?”
王云飛和程曉曉聞言一驚,回頭看時,見一鐵劍門弟子正自指著二人。那鐵劍門弟子不識王云飛和程曉曉,大叫道:“快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王云飛急道:“這位師兄誤會了,我們并不是刺客!”可是那弟子高聲喊了兩下,陽臺觀中還有幾個角落聽不到呢?不一時東側(cè)連房的數(shù)間屋子大門大開,里面沖出了幾十個鐵劍門弟子,就將王云飛和程曉曉圍在了尹茂通的屋前。
王云飛道:“諸位,我們并非刺客!”就聽尹茂通的聲音道:“你們不是刺客,難道守門弟子口中所說的那兩個無極門弟子就是你們嗎?”二人循聲一望,見尹茂通由兩名弟子從玉皇閣中抬出。原來尹茂通并不在屋中。王云飛乍見尹茂通,心頭一喜,道:“三師伯,是我,我是飛兒?!币ㄐ念^一震:“你,你是飛兒?”王云飛道:“是啊,三師伯,我真的是飛兒?!币ǖ溃骸拔译m然四肢殘廢,但是眼睛還沒瞎,你休想騙我!”王云飛急道:“三師伯,我沒有騙你,我確實是王云飛?!币娨ㄘW圆恍?,當下扎好馬步,左拳一出,右拳卻候在了左肘處。
尹茂通驚道:“這是‘守株待兔’嗎?”他久不練“天罡經(jīng)”中的功夫,是以王云飛使的這招拳法他反卻沒敢認出。王云飛卻不知道這層原因,還以為深夜之中尹茂通沒看清楚,當下又是一招“系頸牽羊”、一招“齊王舍?!?。這一下尹茂通確認無疑,不禁奇道:“你怎么會使本門武功?”王云飛道:“三師伯,我是飛兒,自幼得我爹傳授我‘天罡經(jīng)’里的功夫,當然會這套拳法啊?!?p> 一弟子忽道:“尹師伯,切勿輕易相信了他!不妨先試試他是否會使‘天罡劍法’和‘七星劍法’?!币ǖ溃骸安诲e,你可會本門的這兩套劍法?”程曉曉也不知他們?yōu)楹我绱艘粏?,回道:“我云飛哥哥怎能不會這兩套劍法?不瞞你們說,在八卦門英雄大會上,云飛哥哥便是用這兩套劍法與你們那七個人組成的‘七星劍陣’對招,最后還技壓群雄,奪得了頭魁?!币ǖ冉泽@道:“你小小年紀就破了本門的‘七星劍陣’?”竟無人相信。
王云飛道:“是,小侄將五位師叔伯和兩位師兄組成的‘七星劍陣’破了。對了三師伯,太師叔和諸位師叔伯他們怎么還沒有回到門中?”尹茂通喝道:“誰是你太師叔、三師伯?”王云飛見他態(tài)度忽然轉(zhuǎn)變,實是心中大奇,就聽尹茂通道:“數(shù)月前有人夜闖天壇山,也會使本門的武功,應該就是你吧?”王云飛道:“是,小侄當時想找我娘的下落?!币ǖ溃骸昂f,你既要找你娘的下落,為何要偷偷摸摸的?我看你是集齊了本門‘天罡經(jīng)’、‘天罡劍法’和‘七星劍法’三套武功之后,來盜取‘天罡劍’和‘七星劍’的吧?”
王云飛道:“三師伯,我可并沒有這個意思!”尹茂通道:“掌門師叔臨去白岳山之前,曾千叮嚀萬囑咐,千萬要我們守好天壇山。想不到前幾次的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小蟊賊來鬧鬧事,不過也是在山門口就被打發(fā)了,今天卻有人直接闖到了陽臺觀,我們要是不動手的話,只怕他們是不會主動離去的?!币ㄟ@話剛剛說完,眾鐵劍門弟子絲毫不給二人解釋的機會,齊向他們攻來。
王云飛道:“三師伯,我真的是王云飛!”拉著程曉曉躲開眾人一攻,又躲開了一攻。程曉曉道:“云飛哥哥,你再不出手,我們兩個就都難以活命了!”王云飛道:“他們都是鐵劍門弟子,我不能跟他們動手啊?!背虝詴缘溃骸安荒艽颍覀兙拖入x開這里躲起來,等林忠素回來再來找他們不遲!”王云飛一想也是,應道:“好!”拉著程曉曉向上一縱,跳到了連房屋頂,急速向觀后奔去。
二人跳出陽臺觀,躲在觀后的草叢中。程曉曉道:“云飛哥哥,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王云飛道:“那便如你所說,先尋一個地方躲著了?!背虝詴缘溃骸斑@天壇山如此之大,我們要去哪里去躲?”王云飛道:“迎恩宮和紫微宮雖有不少建筑,但是都在深山之中,距離陽臺觀又較遠,雖然人少,但是太師叔他們一旦回來,我們卻未必能及時知道。”程曉曉道:“你師伯他們這次定不會放過我們,我想越是人少的地方,他們就會越多去搜捕我們,看來反而更加危險。依我看,我們不如就回到這陽臺觀里躲下。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們躲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絕對會意想不到?!蓖踉骑w道:“不錯,我們在陽臺觀中,一旦太師叔他們回來,我們也會第一時間知道。”
程曉曉問道:“云飛哥哥,這陽臺觀中那個地方適合我們暫時藏身?”王云飛道:“太師叔和諸位師叔伯遠行尚未歸來,他們的房間我們都可以棲身?!背虝詴缘溃骸斑@種屋子隨時都會有人闖入,也不安全?!蓖踉骑w道:“那我們就去玉皇閣或長生殿,這兩個地方現(xiàn)在一個是我大師伯的居所,一個是我太師叔的居所,平時別的弟子是不敢擅入的。”程曉曉道:“云飛哥哥你小的時候就住在玉皇閣吧?”王云飛道:“是。”程曉曉道:“按理說我們再回玉皇閣應該是最好的,不過云飛哥哥你可有看到,剛剛你師伯他就是從那玉皇閣里被人抬出來的,我怕他會常常出入玉皇閣,不如我們就去長生殿吧?!蓖踉骑w道:“好,就依曉曉你的?!?p> 二人當下復縱上連房屋頂,卻聽一弟子說道:“師父有命,就算是把天壇山翻過來,也得找到那兩名刺客!”有人應道:“是!”跟著就舉著火把紛紛離去。王云飛心道:“看來這次只有躲在太師叔的長生殿中才有可能躲過三師伯的追捕了。”帶著程曉曉悄悄跳下,趁著觀內(nèi)無人走動,急忙奔到長生殿門口。他側(cè)耳一聽,所幸內(nèi)中無人,忽然身子向里一傾,竟然險些跌倒,原來這殿門并未從從外面掩好,心下奇了:“太師叔去了八卦門,怎么這長生殿的門卻沒有鎖好?”
他不敢多想,忙與程曉曉二人依次進入,這才把殿門關上,只是殿內(nèi)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王云飛拉住程曉曉,低聲道:“曉曉,你先不要取出火摺,免得被人發(fā)覺?!背虝詴缘溃骸拔以谇帻堥T從崖頂?shù)粝?,落入水中,那火摺也不知能否用了?!蓖踉骑w道:“不管能不能用,總之先不用就是了?!庇值溃骸拔覀儾恢顑?nèi)的情況,曉曉你千萬不要亂動,小心碰了殿里的東西?!背虝詴詰艘宦?,跟著王云飛緩步向殿內(nèi)挪步,她不知王云飛要帶自己去哪里,問道:“云飛哥哥,你這是要去什么地方?”王云飛道:“我記得長生殿中有個秘密的內(nèi)室,那里與外面隔絕,便是點上了蠟燭外面的人也無法看到?!?p> 行出幾十步,王云飛忽然跟程曉曉要火摺,程曉曉也不知這火摺還是否好用,就先給了他。忽見眼前一亮,竟是一個長寬一丈見方的小屋,一張床與北面墻合在一處,似乎這里就是一間臥室。王云飛道:“這里現(xiàn)在是我太師叔的住處,曉曉,你跟著我熬了這么久,定是累壞了,就先躺下休息吧?!背虝詴愿踉骑w讓了幾讓,王云飛始終堅持要她先休息,程曉曉道:“那好,我先休息一個時辰,然后再換云飛哥哥你。”
她剛躺下,卻忽然坐了起來。王云飛奇了,問道:“曉曉,怎么了?”程曉曉道:“這床有問題!”王云飛一面問:“有什么問題?”一面走上前來。程曉曉敲了敲那床板,道:“這下面怎么是空的?”王云飛也跟著敲了兩下,奇道:“莫非這下面別有乾坤?”想到林忠素已經(jīng)將徐菀茹和天罡、七星兩把寶劍都藏在了一個極其隱秘之處,便是本門弟子都找尋不到,更不必說是別派中人了,心想:“莫非我娘她便是被藏在了這下面?”當下舉起火摺晃了晃,不忘再敲幾下。
程曉曉將床上的被褥全部丟下,只見床板并無異樣,道:“云飛哥哥,這床周圍定有機括!”下床來和王云飛仔細在床邊摸了摸,忽然“咔嚓”一聲,那床板竟然掀了起來。程曉曉道:“原來機括在這!”見那床下面黑漆漆的,果然是別有洞天,忙道:“云飛哥哥,我們趕緊下去看看!”王云飛早就急不可耐,當即舉著火摺從那洞口鉆入,拉著程曉曉緩步而下。約么下了二十級臺階,忽然轉(zhuǎn)為了平地。王云飛提醒道:“曉曉,小心點!”程曉曉應道:“嗯?!备踉骑w向里走出三四十步,卻忽然止步。
王云飛道:“這里有一座石碑。”將火摺湊了上去,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不少文字,細細讀來,不免驚道:“這石碑的前面一段寫的這石洞的來歷,想不到這里早年曾是洪山道人和至一真人煉丹制藥之所。”程曉曉道:“難道后面的部分內(nèi)容不同嗎?”王云飛道:“這后面刻的是乃‘七星劍法’的練功口訣。我原本還奇怪,為何太師叔他們會練成‘七星劍陣’,原來這口訣是從這里得來的?!崩@過石碑,行出幾步,只見前面豁然開朗,竟是一個更為寬廣的地下石洞,洞口擺著幾座破舊的煉丹爐,應該就是洪山道人和至一真人煉丹所用。王云飛舉著火摺晃了晃,可是這洞中面積甚大,怎么也不能將這黑黑的石洞一眼望盡,于是輕聲問了句:“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