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禧急忙御兵守城。各派高手和其余眾將聞訊趕來,發(fā)現(xiàn)城下西夏兵多如螞蟻,居中領(lǐng)兵的不是葉悖麻,也不是咩訛埋,反而是個黑黑的壯漢。景思宜奇了:“各位請看,葉悖麻和咩訛埋不在當(dāng)中,敵軍似乎換了大將!”高永能道:“不錯,領(lǐng)兵的是西夏的大將仁多零丁?!鼻涞溃骸叭识嗔愣??據(jù)說此人兇狠殘暴,實屬罕有,西夏忽然易帥,莫非另有深意?”陳景元道:“貧道聽說毒龍教主馮昊天有個師弟就叫仁多零丁,想不到居然投身西夏軍中,那么那個武一南來此一遭,原是為了拖延時間,等他趕到?!笔L老道:“原來如此,難怪毒龍教要來幫助西夏,想不到他們竟有這層關(guān)系?!?p> 西夏繼續(xù)攻城,宋軍和各派弟子齊心守護,轉(zhuǎn)瞬之間城腳下已遍是西夏士兵的尸體,可是敵軍依舊是幾千士兵在拼命進(jìn)攻。梁浩然忽然叫道:“奇怪,那仁多零丁固然殘暴,可是他帶了三十多萬的大軍,為何會不惜傷亡,只派區(qū)區(qū)幾千人來攻城呢?”眾人本來也沒有想到這些,聽他一說,反倒奇了:“不錯,城下幾十萬大軍都在觀戰(zhàn),仁多零丁只派了幾千人輪番攻城,這樣絲毫起不到半點作用不說,還無辜葬送了己方不少士兵的性命,這到底是為了什么?”徐禧聞言,卻早已料到了此節(jié),不禁嘆了口氣,道:“仁多零丁果然了得,我銀川寨現(xiàn)無水源,眾兵士早就疲乏無力,只要他們輪番來攻,我軍時久必潰?!?p> 李舜舉聽徐禧這么一說,瞬間心亂如麻,道:“那我們的援軍怎么還不到來?”想到李憲,當(dāng)真無人曉得為何援軍至今未至,他們哪里曉得那李憲得徐禧求援后當(dāng)即點將派兵,親率大軍自蘭州趕來,將到永樂,遠(yuǎn)遠(yuǎn)就見西夏大軍將那里團團圍住,入陣馳援只有圖送性命的份兒,還哪里敢貿(mào)然相救,早就自行退去了。高永能道:“看來眼下不能只是寄希望于旁人了,徐大人,末將說句不中聽的話,縱觀當(dāng)下情勢,我軍雖有各派高手相助,但是銀川寨遭此困厄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末將建議您盡出金帛招募敢死隊血拼,或可逃出城去,保住我軍大部精銳。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又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北娙艘宦牳哂滥苓@話,心中暗想此話有理,可是各派人士出身江湖不便參與軍國決策,其余諸將職權(quán)所限也不敢妄自論斷,故而均等徐禧點頭。
徐禧心下卻想:“如今銀川寨雖有危難,但李公公援軍尚在來此的路上,可以說還沒到無路可退的地步,怎能出此下策呢?何況,招募敢死隊成了或許會減少損失,可是敵軍已將銀川寨圍了數(shù)層,想要成功突出談何容易?一旦失敗的話,又不知有多少軍民因此喪命?!庇忠幌耄骸拔曳罨噬鲜ブ?,來主持西北邊事,假若棄城而逃,豈不是有損國威嗎?而且這銀川寨乃我主持、發(fā)二十萬軍民累十四日之功所建,真的棄城的話,將有多少心血和汗水付諸流水?”再一想:“這高氏兄弟子侄均為種諤舊部,而種諤又與我不睦,倘若我真的聽了他的話,棄城而逃,那不是被種諤恥笑嗎?”苦思了良久,終于說道:“此事萬萬不可,我等當(dāng)與銀川寨共存亡,諸位休也再提?!?p> 這話當(dāng)真出乎眾人所料,眾人均欲再勸說兩句,可是徐禧如此決定,誰人又敢多言呢?高永能也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徐禧也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只是叫曲珍、景思宜和王湛先行主持御敵,自己先撤回府衙推敲破敵良計。這日晚間,徐禧得報,說是西夏軍仍舊以數(shù)千兵馬輪番攻城,早已死傷萬余,但是依然不停,宋軍眾士兵早就體力不支了,慶幸的是各派武林人士紛紛出馬,頂替士兵守在了城頭。徐禧心下清楚,城中早就無水可飲,敵軍又是攻城不斷,如此這番下去,就是武功高強的各派高手也得筋疲力竭、無力反抗。他一夜未眠,耳畔想起的,總是敵軍攻城的聲音。
次日是九月二十,一早徐禧又得報告,說是銀川寨在各派武林人士的守護下,已經(jīng)擊退敵軍數(shù)次進(jìn)攻,而宋軍經(jīng)過一夜休整也已替換各派英雄重新守城。西夏大軍仍舊在繼續(xù)進(jìn)攻,似乎是不計傷亡一般,宋軍也是在各位將領(lǐng)的輪番帶領(lǐng)下堅強抵御。將至午時,太陽周圍突現(xiàn)光暈,一道光環(huán)將太陽包在其中。見此情景,陳景元一捋胡須,笑道:“‘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fēng)’,銀川寨苦守數(shù)日,所盼的大雨就要來了?!北娙私灾惥霸A(yù)測之術(shù),于是將他的話傳將開來,果不多時,天上云層漸厚,跟著變黑遮住了當(dāng)空的太陽。
須知西北之地向來干燥,加上銀川寨地區(qū)又久未逢雨,因此每日在太陽之下均是一種煎熬,何況城中水源已盡數(shù)日,士兵又要與敵力拼,此刻烏云當(dāng)頭,即便是不會下雨,眾官兵也是說不出的興奮。西夏似乎也意識到了將要下雨,加緊派兵攻城,可是宋軍此刻勢氣又起,又怎能攻破銀川寨呢?傍晚時分,天上開始悶雷滾動,果是大雨將至的先兆,轟隆到了天黑,滂沱大雨終于降下。銀川寨斷水幾日,軍民饑渴而死者不計其數(shù),此時幸存下來的人紛紛攜帶器具接著雨水。說來也巧,西夏大軍眼見大雨降下,突然停止了進(jìn)攻,留在城腳下的西夏士兵尸體少說也有兩萬。
銀川寨上下此刻一片歡愉,眾軍民聽說敵軍已退,又得來天賜的雨水,高興得徹夜不寐。這滂沱大雨下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這才停下,但是城中軍民儲蓄的雨水已夠全城上下飲用十日,等到李憲的援軍到來那是足夠的了。徐禧高興至極,心想:“幸虧我沒有聽高老將軍的建議,否則可就白白將銀川寨拱手于人了。”心下洋洋得意,說道:“今日能退敵軍,多賴各位英雄相助。”略微一頓,復(fù)道:“當(dāng)初也幸虧沒有棄城,否則那損失可就大了?!毖哉Z之中,大有向高永能興師問罪之意。
高永能也不回話。徐禧占盡了風(fēng)頭,不免更加興奮,于是令呂整派兵繼續(xù)巡守城池,不可絲毫懈怠,又叫眾人回去歇息一日,待次日再行處理有關(guān)大事。眾人于是各歸住處。話說那徐禧自覺勝了一仗,心想:“我離家已有幾個月了,等西北之事稍定,我便可以回京去看看俯兒了?!睂捯氯腴?,尚未躺好,忽聽得嘩剌剌一聲巨響,吃了一個大驚,跟著呼喊聲、廝殺聲立起。他急忙起身叫人來問緣由,那士兵大呼:“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西夏大軍攻入城中了!”徐禧一怔:“這不可能,呂將軍帶兵正在守城,怎會被人如此輕易就攻進(jìn)來了?”那士兵答道:“啟稟大人,今晚的大雨使得無定河水暴漲,西夏軍于是用無定河水沖破了城墻,現(xiàn)已,現(xiàn)已……”
徐禧聽此噩耗站立不定,險些跌倒。眾所周知,自從五路伐夏以來,西夏已是日非一日,這次出動的三十萬大軍也是西夏的全部家當(dāng)了,何況西夏此行那是糧草不足,只得速戰(zhàn)速決,不敢絲毫的拖延。當(dāng)時西夏退兵,徐禧等只當(dāng)西夏眼見下雨,明知攻不破銀川寨,不得已才退的兵,疏不料那仁多零丁將大軍撤退后,反倒去了無定河上游,筑壩攔河,暗修河渠,將河水引來攻破了銀川寨的城墻。徐禧不及多想,立即整理衣服奔向了大廳,發(fā)現(xiàn)曲珍已在相候,各大派掌門也都在。
緊隨徐禧其后,李舜舉急忙趕到。徐禧急問:“其他諸位將軍都去哪兒了?”曲珍回道:“高老將軍和景將軍都在領(lǐng)兵御敵,其他的幾位將軍尚不得而知?!毙祆麌@了口氣,心想:“罷了,罷了,銀川寨已破,只要他們能逃得性命就好?!闭f話,忽有一士兵急報:“大人,高老將軍他自刎身亡了!”在座諸人無不大驚,徐禧問:“他為什么要自刎?”士兵道:“小人也不清楚。高老將軍竭力殺敵,他的孫子昌裔小將軍牽來一匹馬,要他從小路先逃,但他卻不答應(yīng),只是說:‘事止于此,必?zé)o幸矣?!终f:‘吾結(jié)發(fā)從事西羌,戰(zhàn)未嘗挫。今年已七十,受國大恩,恨無以報,此吾死所也?。ò矗捍苏Z引自《續(xù)資治通鑒·卷第七十七》。據(jù)《續(xù)資治通鑒》記載,高永能『顧易一卒敝衣,戰(zhàn)而死』,實際上是明知必亡而求死,但卻非自刎)’”
徐禧情知高永能這話是在埋怨自己不聽他建議,可是事實已是如此,悔之無益,只得揮揮手,叫那士兵離去。他此刻心中滿是自責(zé):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銀川寨怎能如此,眾兵民怎會遭受連累,高老將軍豈會甘愿自刎報國,自己亦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陳景元見徐禧的狀態(tài),已知他在深深自責(zé),于是道:“徐大人,眼下最要緊的,是咱們要逃出這里去?!毙祆L嘆一聲,道:“一切全靠道長和玄濟方丈操勞了?!标惥霸娝绱?,看向了李舜舉和曲珍,李舜舉道:“大敵當(dāng)前,我和曲總管也有勞道長和玄濟方丈了。”陳景元點頭應(yīng)了聲,忙和玄濟方丈低聲商議一番,然后道:“玄濟方丈,少林派是中原武林群雄的首領(lǐng),請你發(fā)號施令。”
玄濟道:“事態(tài)緊急,老衲也只能卻之不恭了。”轉(zhuǎn)身道:“老衲和碧虛子道長方才商議,敵軍勢大難擋,倘若我們一齊御敵,目標(biāo)未免太過明顯,宜當(dāng)分批逃出。程掌門、羅掌門,請二位負(fù)責(zé)保護徐大人。蕭幫主、玄明師兄,請你們負(fù)責(zé)保護李公公。玄法、玄方二位師弟,你們負(fù)責(zé)保護曲總管。石長老,請你帶領(lǐng)丐幫弟子負(fù)責(zé)分散敵軍的注意力。其余諸人,分別由碧虛子道長和老衲帶領(lǐng)。敵軍大部都在東門、北門和南門,請保護徐大人、李公公和曲總管的六位從西門逃出,余人分別從東門、北門和南門突圍。”眾人應(yīng)了,玄濟又道:“我們逃出城后,折而向東,三日后在當(dāng)初我們待過的那個山神廟會合?!毙才磐戤?,陳景元又道:“事不宜遲,請大家立即出發(fā)。”眾人當(dāng)即分別從四門各自動身。
話說玄濟帶領(lǐng)少林、八卦門、鐵劍門和天華幫眾弟子離了府衙,正要奔北門方向而去,梁浩然忽道:“方丈大師、各位大師請慢,晚輩似乎聽到有人在哭”。傅天泓也道:“聽梁師兄一說,我倒也聽到了。”少林“玄”字輩群僧當(dāng)即止步,暗運內(nèi)力一聽,暗想:“這兩個年輕人的內(nèi)功修為果然不錯,都說鐵劍門的‘天罡經(jīng)’和八卦門的‘扭轉(zhuǎn)乾坤’厲害,當(dāng)真名不虛傳?!毙溃骸安诲e,似乎是個嬰孩,待老衲前去一看?!绷汉迫坏溃骸安粍诖髱?,晚輩一人便可?!北娙藝诟赖溃骸斑@城中異常危險,切勿小心,我們在這等你?!?p> 梁浩然應(yīng)了,拔出手中的寶劍,尋聲便去。這柄寶劍名喚“七星劍”,是鐵劍門的寶物,鋒利無比,梁浩然有此劍傍身,膽量更增。此刻城中已被西夏兵控制,他情知不可力敵,只得悄悄躲過西夏兵的圍捕,朝那哭聲漸漸逼近,終于確定那嬰孩就在一間土屋之內(nèi)。他快步奔到院中,見房屋門口的地上有兩個尸體,一男一女,顯是一對年輕的夫妻。他急忙搶進(jìn)屋里,見地上放著一個破布制成的包裹,包裹之中果然是個嬰孩正在不停啼哭。梁浩然心想:“定是西夏士兵攻破城池之后亂殺無辜,這孩子的父母害怕敵人進(jìn)屋害了這孩子,所以攔在門口,哪知俱為所殺??墒?,他們二人被殺后,敵人怎么沒有進(jìn)屋子呢?倘若敵人進(jìn)了屋子,這孩子是絕對無法存活的?!?p> 他抱起那孩子,打開包裹一看,這嬰兒竟是個男孩兒,而且男孩兒的身下還有張粗布手帕,似是上面有些什么。他取過手帕一看,原來手帕上是用紅線繡的一對鴛鴦戲水圖,繡工甚是粗糙,定是這女子所繡。鴛鴦戲水圖的右上角,還有一個同樣用紅線繡的“王”字,想是這對年輕夫婦中某人的姓氏。梁浩然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心頭不禁一震:“這孩子的父母為了他,竟然不惜死在西夏人手中,想來定是要他平安長大,我說什么也要幫他們留下這條血脈?!睂⑦@孩子重新包好,抱在懷中,迅速趕去和玄濟等人會合。眾人見梁浩然抱著這個孩子,也不吃驚,急忙收拾心情,繼續(xù)拼力殺敵,朝北門突圍。
到了后半夜,玄濟率領(lǐng)眾人搶至了北門,幸在無一受傷,但是幾乎都已筋疲力竭。西夏大軍人數(shù)太多,雖被眾人殺了不少,但是依然窮追不舍。玄濟等急忙沖出銀川寨,轉(zhuǎn)而向東奔去。他們不敢絲毫停歇,相互攙扶,朝著目的地趕去。天色大亮,眾人已經(jīng)距離銀川寨三十多里,玄濟道:“此處距離銀川寨已遠(yuǎn),料想西夏士兵不敢追來,咱們稍微休息一下,再行趕路不遲?!北娙私砸詾榭尚校谑峭T诹肿又行ⅰ?p> 眾人剛剛坐在地上,忽聽得林子?xùn)|面有人往這邊趕來,聽來腳步甚快,人數(shù)也不少。玄澄冥豫在上,何可長也?驚道:“莫非是西夏人?”玄寧也道:“西夏士兵也果然了得,竟然搶在我們前頭以逸待勞?!睏钺返溃骸疤热粽媸侨绱耍蹅兾ㄓ谢沓鲂悦黄戳?。”慧岸道:“楊施主的話不錯?!敝钢汉迫皇种械暮⒆?,又道:“只是這個孩子新近喪了父母,貧僧實不愿他……”玄生打了個佛偈,道:“慧岸師侄還是看不破生死嗎?”眾僧聽了玄生的話,立時齊宣佛號,口中開始誦念起佛經(jīng)來:“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訶?!本故欠鸺业摹锻洹?。
梁浩然等心想,連玄濟方丈都在念誦《往生咒》,想必真是兇多吉少了。忽聽林外有人吼道:“是少林派的哪位大師嗎?”見無人應(yīng)答,跟著又問了一聲。眾人奇了:“聽這口氣,來人似乎不是西夏人?!毙?dāng)即停止誦經(jīng),應(yīng)道:“老衲少林派掌門玄濟,不知林外哪位高人駕臨?”林外的人道:“原來是少林派的玄濟方丈,在下丐幫馬木生,奉敝幫龍幫主之命,前來馳援永樂?!绷种斜娙诉@才寬心,急忙迎將出來,果然是丐幫的馬長老帶領(lǐng)五千丐幫弟子。眾人得見強援,分外高興。
馬長老見眾人身上或有血跡,或是衣衫不堪,此等狼狽之狀,于銀川寨的情勢也已猜到了八分,拱手說道:“各位大師,卻不知其他的人都在何處?”玄濟于是將自己和陳景元如何安排分散突圍的事兒說了。馬長老道:“既是如此,在下還得前去設(shè)法營救眾人,還請諸位多多保重?!敝^手下的五袋弟子易天道:“易兄弟,請你帶一百名弟子留在這里護送各位大師和各派弟子?!币滋鞈?yīng)了。眾僧皆道:“西夏人多勢眾且心狠手辣,馬長老務(wù)必小心,多多保重?!边@便與馬長老辭別。
玄濟等人知道西夏人絕不會再追來,心下稍安,在林中歇息了片刻,便在易天的護送下朝他們曾經(jīng)呆過的山神廟趕去。這晚終于到了目的地,原來陳景元帶領(lǐng)其余門派的人和石長老帶領(lǐng)的丐幫弟子都趕到了,只因他們的人數(shù)太多,目標(biāo)太過明顯,因而被西夏軍一路圍追阻攔,死傷了不少人,只有玄濟帶領(lǐng)的人數(shù)較少,反倒沒有。眾人死里逃生,將各自的遭遇暢述了一番,無不喟嘆。
梁浩然也將自己救了那個孩子說來與眾人聽,眾人均感驚訝。陳景元抱過了那孩子,問梁浩然道:“這孩子,賢侄打算如何安置?”梁浩然道:“晚輩也等和師父會合后,再請教師父該當(dāng)如何?!标惥霸溃骸班?,如此也好,不過貧道卻認(rèn)為,由你將這孩子收入門下,反倒更為妥當(dāng)?!绷汉迫坏溃骸斑@孩子的父母都為西夏人所殺,想來臨終定有遺命,要人將他撫養(yǎng)長大,晚輩自當(dāng)求師父答允,要晚輩將他收入門墻,以遂了他父母的心愿?!标惥霸溃骸白饚煹臑槿耍毜肋€是知道的,這一點賢侄不必?fù)?dān)心。”
眾人這晚齊在山神廟和周圍過了一夜,心下均想護送徐禧、李舜舉和曲珍的六人要從銀川寨的西門繞道,自然需要晚些時候。次日一早,眾人正在歇息,忽然有人沖進(jìn)山神廟來報,說是負(fù)責(zé)護送曲珍的玄法和玄方二位大師回來了。眾人大喜,紛紛迎了出去,卻不見曲珍的蹤影,瞧那玄法、玄方二僧的模樣,似乎是經(jīng)歷了一場惡斗。玄濟甚為關(guān)切,問道:“曲總管何在?”玄方疑道:“難道曲總管沒有先來這里嗎?”石長老道:“我們昨日就到了這里,不曾看見曲總管。”玄法和玄方顯得甚是無奈,玄濟問道:“你們不是和曲總管在一起嗎?”
玄方道:“回稟方丈師兄,當(dāng)初我和玄法師兄帶著曲總管出了西門,受到西夏軍的圍擊,我們二人便擋住了敵人,叫曲總管先行離去,可是等我們逃出了敵軍的圍擊,沿著曲總管逃去的方向一追,卻再也找不到他的蹤跡了?!毙ń又溃骸笆前。屑聝赫f來好生奇怪。”玄濟問道:“到底是什么事兒?”玄法道:“我和玄方師弟一路查看,最后發(fā)現(xiàn)了馬蹄印兒,卻不知曲總管最后是不是騎的這匹馬逃跑的。玄方師弟也懷疑這匹馬的來歷,到底曲總管是被馬上的人擄走的,還是有人前來相救于他,那就真的不得而知了?!?p> 就在眾人想不明白曲珍的去向之時,馬長老也帶領(lǐng)群丐返回。眾人見馬長老歸來,急問他可否找到了其他的人。馬長老搖搖頭,也不說話,向丐幫弟子揮手示意了一下。眾人均不懂他這是何意,卻見六名乞丐抬著三個架子走進(jìn)了山神廟,架子上各蓋著一塊破布,至于架子上是什么,則無人得知。六名乞丐放下了架子,先后出了山神廟,馬長老這才開口道:“不瞞各位,我這次將到銀川寨時,和小隊的敵軍打了好幾仗,最后先后發(fā)現(xiàn)了羅掌門、蕭幫主和玄明大師三人。”說著一一掀開了三個架子上的破布,竟是三人的尸體。
梁浩然、卜宜洲和楊岱三人見師父已死,撲倒在地痛苦不已,少林群僧則齊誦佛號、念起了佛經(jīng)。這羅大通和蕭陽都是一派掌門,玄明則是得道高僧,他們居然一一喪命,足以是震驚武林的大事。傅天泓這時見不到自己的師父,心下急了,忙問道:“馬長老,晚輩有一事要問,這羅掌門和家?guī)煻际且积R護送徐大人的,卻不知您可見過家?guī)熀托齑笕??”馬長老道:“哦?程掌門本是和羅掌門在一起的?這個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我發(fā)現(xiàn)羅掌門的尸體之時,發(fā)現(xiàn)他周圍有不少的西夏兵尸體,至于程掌門和徐大人的蹤跡,卻沒有發(fā)現(xiàn),想來他們定都沒有遇到危險?!?p> 傅天泓聽馬長老這么說,倒是心安了不少,可是畢竟自己的師父還沒有前來會合,尚有一些焦急。梁浩然哭了一陣,忽然醒過神來,道:“馬長老,您發(fā)現(xiàn)我?guī)煾傅氖w之時,可曾留意過他身邊是否還有其他的什么東西?”馬長老道:“羅掌門的尸體周圍都是西夏兵的尸體和一些刀槍劍戟。”梁浩然道:“不錯?!迸e起自己的那把七星劍,道:“那些刀槍劍戟中是否有一柄寶劍像我這把劍一般系著一條紅穗兒,但是劍柄上雕著的不是七顆金星,而是一個八卦的?”
馬長老道:“你說的是羅掌門的佩劍?”梁浩然點點頭,道:“正是,師父的那柄天罡劍,是本門掌門的佩劍,為本門創(chuàng)派的洪政祖師留下的寶物,萬萬不容有失?!瘪R長老見他焦急的模樣,情知此劍非比尋常,仔細(xì)想了一想,道:“羅掌門的佩劍,在下倒是識得,倘若遇見一定會拿回來的,不過在羅掌門的尸體周圍卻并未見過?!绷汉迫宦牭竭@里,不由得更加悲傷起來,心想:“師父被西夏人害死,連天罡劍也沒了,這可如何才好?”伏在羅大通尸體旁又痛哭起來。
眾人心下明白,護送李舜舉的蕭陽和玄明皆已被害,顯然李舜舉也必喪命,唯有程柯星、徐禧和曲珍不知去向。眾人等到三日期滿,這三人仍然未來會合,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生是死,誰也不得而知。銀川寨一戰(zhàn),中原各派人士可以說損失慘重,一些小門小派的掌門、弟子也喪命了不少。于是在玄濟方丈和陳景元的主持下,眾人將羅大通、蕭陽、玄明和其他掌門、弟子的尸體分別火化,骨灰一并葬在山神廟后,又立了石碑,記述了這一戰(zhàn)的大事。眾人在石碑前悼念了一番,便紛紛返回了本派,梁浩然也把那孩子帶回了鐵劍門。
史書稱:“靈武之役,喪師覆將,涂炭百萬,帝中夜得報,起環(huán)榻行,徹旦不寐?!鄙褡趯o臣痛哭失聲,史稱“永樂城之戰(zhàn)”。永樂城一戰(zhàn),西夏軍隊大獲全勝,宋朝想滅掉西夏的夢想已成泡影。永樂城之戰(zhàn)以后宋夏之間一直矛盾不斷,直到哲宗紹圣二年,哲宗皇帝派人進(jìn)攻西夏,在米脂大破夏軍以后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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