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任拂衣、翁子弈、聰心慈三人,翁子弈且是欲言又止,卻被任拂衣眼神阻下,三公雖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但也與朝廷牽連頗深,自家家大業(yè)大,若惡了?;侍茫獠涣藝L一番苦果,為一萍水相逢的陌客出頭,委實說不過去。
正是擁有得越多,顧慮也就越多。若只是一介草莽,大不少今個干一趟跑路,任那朝廷天涯海角的去通輯捉拿。但三公不同,若真與朝廷為敵,那便是與他有牽扯的都得遭殃,到時成千上萬人性命喪于沖動間。就連聰心慈一介女子,都意識到這一點,不敢輕舉妄動。
行走江湖,最好不要與朝廷作對,這是公識。但也總有那么幾個不怕死的,把義氣看做大于性命的至珍。魏大同是,仲達畝也是!
“好個酒!我倒是奇怪有友相伴怎個不醉,原是少了幾年前刀口舔血的味道,好事,好事!知道了,就容易辦了,今個,算我一個!”仲達畝果不愧是在聚俠樓喝酒的人,敢與對飲一杯交性命,只道他生來知我性,又是一代豪俠!
不為秦敬基的將來何何承諾,只為魏大同這個對胃口的初識朋友。
“既然有那么多人想自尋死路,那我兄弟倆就成全你們吧!”那下來瘦小二人,名為風(fēng)狼雙孿,老大金風(fēng)狼,老二銀風(fēng)狼,其行如風(fēng),雙爪可洞金石,奪心、割喉、穿腦,好個利索狠毒,連一流宗師人物,都需對他倆防備再三,免得近身麻煩。
“想我仲某一把快刀橫行丹田十余載,死在某手上的匪盜足再堆一座聚俠樓,洗手幾年后,今個又要沾幾條狗的污血,也罷,也罷!俠血某還不愿沾勒!”仲達畝自述其說,邊徐徐抽出寶刀,依是晶亮閃爍,錚錚發(fā)光,顯得主人對它的細心愛護和自個寶刀未老,不愿放下兵刃。
“能讓兩個惡狼似的人物自屈其下,外加形貌特征,這位想必就是那少林孽徒勝金剛了!”秦敬基外帶一絲冷笑,一點不見緊張,撫掌笑道,“好大陣仗,但真以為幾個不入宗師的角色就能留下秦某了么?”
卻又細說少林,它有南、北之分,兩者本是一體,但因理念逐漸不合,而各顧其家。從佛法上說,北少林乃佛門正統(tǒng),可觀菩薩、真佛之道,直達彼岸。而南少林則是護法金剛,只能修得羅漢果位,相較下無形矮了一頭。
羅漢、菩薩都遙不可及,那些都是虛說,實說則是北少林是佛門起源,底蘊深厚,里面高手如云,宗師輩出,后有高僧南下步入魔道勢力范圍傳教,建立了南少林。
而勝金剛則屬于南少林,本是一介平平小僧,可聯(lián)合逆謀用毒暗害了一位傳功長老,奪得了南少林的三大鎮(zhèn)寺寶經(jīng)中的武經(jīng)《羅漢金身不動功》,叛出了少林,投身了朝廷,于是參與事件的只有他一人活得,還活得瀟灑滋潤,就算少林明知他在何處,也不敢動他。功力現(xiàn)更遠超不少長老。
“哼,勝某怎成了孽徒?是那少林無仁,就別怨勝某無義!”勝金剛像是被孽徒二字激到,口述出一番別樣言論,“想我勝某,還是七歲頑童之齡便拜入少林,一直來兢兢業(yè)業(yè)地習(xí)經(jīng)念佛,砍柴挑水,任勞任怨,一晃就是二十三年,整整二十三年??!已到三十而立之年,卻依舊只是個打雜掃地的,只懂些粗淺外功?!?p> “都是那群老東西有眼無珠,枉我堂堂一大男兒,舍下顏面跪在他面前,只求他能傳下真法,給我武道一次機會?!?p> “呵!說什么佛本心生,真決早已印在我腦中,只是靈覺未開,不悟真理。都騙鬼去吧!”
“看我得羅漢金身不動功,短短三年就先天,而今又八年,已是先天頂峰,半步宗師,可又有何人還說我資質(zhì)愚鈍?一套套大道虛說,都將粉碎在我的鐵拳下!”
“這便是你弒師的理由?”秦敬基露出譏笑之色,“任你千般狡辯,都逃脫不了你應(yīng)有的罪責(zé)!”
“這為何要狡辯?他擋我道,便是殺之!當(dāng)年可是整整有一十九人所謂‘弟子’視他如仇敵,聯(lián)合才完成暗害他的此舉。再過后有十八人為他陪葬,可又見他們半點仁慈?”勝金剛不屑道,“哪里都有江湖,少林凈土根本不存在,明里暗里都是斗爭,宣個甚么和平,一張張?zhí)摷俣d驢臉!”
“酒都吃完了,開打吧!”惡一高大的身體從座上站起,搖了搖頭,舒展了下筋骨,啪啪直響,氣勢漫開。
“好,仲某最是煩瑣這些開打前的一大堆無用之言,還是手底下見真章為妙。”仲達畝說是說著,卻不敢輕率地一個人先上,而將目光鎖定在金風(fēng)狼的身上,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呼吸磨合煉百鋼,
真命精金鑄銅身,
不朽不滅始羅漢,
護教大業(yè)由我行!”
勝金剛口吸一氣,若廣納百川,一身肌肉鼓鼓,上衣啪啪自動碎開,渾身黃中泛紅,似塊在溶爐敲打的黃銅。單論戰(zhàn)績,排列豪雄榜第七,連任拂衣這等成名已久的高手對上,勝算都不足三層,甚是可怖!
“好,由灑家來會會!”魏大同自是接下了這難纏對手。在他性子中,只有打了才知道,不然哪怕你氣勢再強也枉然,非要和你斗斗,直碰個頭破血流。
可以說魏大同蠢,也可以說他對任何事理的無畏。這種人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而某時卻希望有這么一個人。敢于拿頭撞柱子的人。
一個全是聰明人的世界,是一個多么可悲的世界。真是聰明,看見利益少、危險就不去做,天天設(shè)計爭奪,劃分著每天的利益??赡艹霈F(xiàn)個蠢人為自己偶爾閃過的樂趣而活?
“喝!哈!且接我?guī)啄_試試!”魏大同凌空一飛,若飛鶴淺翔,雙手微弓在內(nèi),一腳就嘩地帶著漏風(fēng)聲踹向勝金剛。
“嘣嘣嘣!”三聲悶響,卻見勝金剛不見絲毫閃避,就這么硬接了魏大同三腳,外功好是強橫。
又見他單腳一踢,內(nèi)勁夾雜風(fēng)聲洶涌奔來,咔嚓一聲,骨折聲破裂脆響,魏大同就如個沙包似的倒飛回來,空中硬是強行一翻,血氣涌到喉間,被強行逼下,咚咚咚地虛措后退幾步,穩(wěn)了下來。
卻是右腳微顫,褲中流下血跡染紅地上木板。瞬間相較下,魏大同就是直落下風(fēng)。不可敵也,或可一方為俠,不可敵朝廷精銳、名士。
“賢弟為何如此魯莽!”秦敬基口帶呵斥,不泛關(guān)心內(nèi)含其中。從袖中拿出一精細小瓶,“快快抹上藥粉止血,正骨事后再說,切不可輕敵了。”
“有甚什,男兒出血當(dāng)汗,就是想看看對方有什么能耐,這點小傷,無礙!”魏大同倒下大半粉,拉開褲角抹上,斗志不見絲毫降低。
“那勝金剛交給我了!”惡一眼中冰冷,只是左腳一踏,似戰(zhàn)鼓響亮,整層樓都是一震,菜肴溢濺,讓所有人都吃了個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