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黃天蕩之戰(zhàn)

　　船內我們解開心結，其樂融融；船外卻是殺聲動天，驚心動魄。金兀術在金山吃了虧，前往黃天蕩。那里蘆葦茂密，遮天蔽日，他的大軍再次受阻，便派人跟韓世忠約定下決戰(zhàn)日期。到了決戰(zhàn)那天，韓世忠率領眾將士奮勇拼殺，金兵大敗。長江北岸金兵得知兀術大軍被截，派船來接應。韓世忠命士兵用帶著鐵鎖的大撓鉤把金兵的小船一一鉤住，掀翻在江中。決戰(zhàn)失利，兀術無計可施，只得向韓世忠買路渡江，表示愿獻出江南掠奪的全部財物，并獻名馬，以求借道渡江。

　　韓世忠曰：“還我兩宮，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苯鹭Ｐg語塞。又過了數(shù)日，再求相會，見請求并未被答允，遂在江面上出言不遜，韓世忠引弓欲射之，金兀術急速退回艙中，謂諸將曰：“南人使船宛如咱們北人使馬，如此了得，可怎生是好？”

　　韓世忠見金兀術十萬金兵被困在黃天蕩中長達48日，大喜，又命船隊封鎖蕩內唯一入江水道，并針對金軍多操輕舟的特點，令工匠趕制大批鐵繩、鐵鉤，以期再度掀翻金兀術之船。

　　四月，金兀術采納當?shù)剜l(xiāng)民計策，命金軍利用老鸛河故道，開渠30余里，連通江口，于次日沖出黃天蕩，駛至建康附近江面。

　　韓世忠發(fā)覺后率軍沿江西上游追擊堵截，至建康以北想來個江中扼守，繼續(xù)阻遏金軍渡江。金兀術突圍無望，出重金求破宋軍海船之策，福建人王某教金軍在舟中填土，上鋪平板，以防止輕舟在風浪中顛簸及宋軍用鐵鉤鉤船，并在舟之兩側置槳，以加快行船速度，便于機動作戰(zhàn)。有風勿出，息風則出，并以火箭射船篷。

　　金兀術連夜趕制火箭，并命兵士在建康西南白鷺洲開掘新河，乘韓世忠不備，率船隊迂回至宋軍上游，終于得以生還。

　　二十五日，天晴無風，宋軍海船龐大，難以行駛。金兀術以輕舟載善射兵士靠近宋軍船隊，用火箭射燃宋軍船篷，宋軍遭其偷襲不備，船艙頓時起火。

　　我深陷火艙中，心中叫道：苦也！苦也！只知道歷史上宋軍會在黃天蕩取勝，卻不知道金兀術是如何逃脫的。光顧著理論，沒有聯(lián)系實踐，這下可要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

　　金兵乘勢追殺70余里，躍上甲板，擊殺宋兵。宋統(tǒng)制官孫世詢、嚴永吉已經戰(zhàn)死在艙外，梁紅玉不知在哪里與敵軍短兵相接，口中叫道：“小溪，六合的崇福禪院住持已經率鄉(xiāng)民駕輕舟前來接應。你要挺住啊！”

　　眼見金兵已經闖入船艙，我深知不能落在他們手上，剛要舉起貼身帶著的匕首自盡。一個金將見我身著醫(yī)官制服，一腳踢飛我手中的匕首叫道：“這兒有個軍醫(yī)，把她帶走！”我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捆綁住丟進金軍船隊。

　　大戰(zhàn)過后，江上硝煙彌漫，尸橫江中。韓世忠、梁紅玉等人對著慘烈的夕陽默然無語，等著軍卒上來回報殘余軍隊人數(shù)。望著寥寥無幾的士兵，韓世忠抱著頭蹲在甲板上，一言不發(fā)。

　　前來接應他們的崇福禪院住持安慰道：“阿彌陀佛，韓將軍不必氣餒。黃天蕩之戰(zhàn)，數(shù)勝一敗。這樣的仗，也只有靠您才打的下來，您已經盡大力了。”

　　韓世忠叫道：“軍人打仗要的不是盡力，而是要贏！”

　　梁紅玉知道他的心思，走到他身邊柔聲說：“將軍，此戰(zhàn)你料敵準確，阻扼金軍40余日不得渡江?？珊逎h奸多次出計助金軍逃出生天，反屠戮我漢人。官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會體諒你的?！?p>　　韓世忠點了點頭，仍是頹然無語。梁紅玉又說：“將軍，要不咱們再派當?shù)剜l(xiāng)民找找小溪，他們對地形熟悉，說不定能找到她呢?！?p>　　韓世忠聽到“小溪”這兩個字，霍的站了起來，道：“你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我就不由自主地恨自己。她是我舉薦來前線的，是我?guī)鰜淼?，臨行前蔡伯母耳提面命要我照顧好她，可現(xiàn)在居然------”話說到一半，他一個粗漢子竟然留下眼淚，泣不成聲。

　　梁紅玉想到這短短數(shù)月來感情不錯，也不覺墮下淚來，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們至今也沒發(fā)現(xiàn)小溪的遺體，也許她還活著呢?！?p>　　韓世忠抹了把眼淚道：“要真是沉尸江中倒還算干凈，若是被金兵捉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梁紅玉想到金人兇淫，心知韓世忠所擔憂的不無道理，但現(xiàn)在除了繼續(xù)尋找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只好不停的說著安慰的話，又幫助他整頓軍隊，安定軍心，向六合的崇福禪院僧人及鄉(xiāng)民致謝。

　　與此同時，憋在底艙中的我終于被放出來到甲板上，可以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轉頭看見金兀術和那個謀士蕭慶竟然也在這兒，不由得垂了頭，企圖蒙混過關。

　　人算不如天算，金兀術不僅注重軍隊素質，也看重后備力量。這不，他今天難得心情好，便和蕭慶一起來看被俘的軍醫(yī)、工匠藝人，以求裝備自己的軍隊。

　　當他發(fā)現(xiàn)在俘虜中躲躲閃閃的我時，一種貓抓到老鼠的幸福感涌遍了全身。他走上前去，把手搭在我肩上，笑道：“李貴，別來無恙?。俊?p>　　我望著他近一米八的大黑個子，毛茸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從牙根里擠出一句話：“完顏元帥近來可好？”

　　金兀術故作驚訝，笑道：“你貴為趙構的男寵，怎的會在我的船上呢？”身邊的將士們聽了他的話，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心中暫時定下來，幸虧他不曾找人打聽過自己的底細，然而光是聽著他們的浪笑聲已是心驚膽戰(zhàn)了。忽然一人竄至身前，“啪啪”給了我兩個耳光，直打得我眼冒金星，腦殼震蕩。

　　待看清來人是蕭雋時，我的火“騰”的就冒了起來：“你干什么？王吉英打我，你又打我，師門的規(guī)矩就是師兄打師------”我接下去的“妹”字還沒出口，蕭雋怒罵道：“我就是要打你，誰叫你們不守承諾，中途夾擊我大遼------”

　　蕭慶從旁喝住，道：“雋兒，怎么說話呢？”一語提醒了蕭雋，現(xiàn)在他已是大金的謀臣了。

　　金兀術笑嘻嘻的看完了這一出，道：“蕭統(tǒng)領，敢情你和李內侍還認識呢？”

　　“李內侍？”蕭雋聞言呆呆的望著我。我心下大驚：這下可糟了，冒充內侍的事要穿幫了！

　　果然，金兀術何等聰明，見兩人神情各異，便問：“怎么，難道他不是李內侍？”

　　蕭雋眼珠轉了幾轉，回道：“她不是李內侍?！?p>　　金兀術和蕭慶圍上前來，問：“是誰？”

　　我內心突突亂跳，等著末日審判。蕭雋道：“她是我的師弟，醫(yī)官蔡安?！?p>　　“哦，那為何上次他竟假扮太監(jiān)，自稱宋朝皇帝的男寵？”

　　蕭雋向我意味深長的一瞥，道：“她既是宋朝皇帝的男寵，也是我的男寵。”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蕭雋一把將我摟入懷中，向金兀術說：“如今我們二人團聚，還請四太子成全?！?p>　　金兀術已經完全被嚇到了，過了一會兒，結結巴巴的說道：“可他------他是個男人！”

　　“無妨，我們之間早已超越了世俗男女之戀！”

　　“他------他還朝三暮四，背著你和趙構茍且！”

　　“我和安安之間，不用計較這么多?！?p>　　金兀術無語了，蕭慶已經氣的臉色煞白，拔劍向我劈去：“雋兒，我道你遲遲不肯迎娶玉鳳是為何呢，原來是為了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

　　蕭雋如言情小說中癡情男主一樣單手按住劍柄，鮮血淋淋而下。我驚呼，用手去扳開。蕭雋卻不讓，道：“伯父，你成全我和安安吧?！?p>　　蕭慶長嘆一聲：“冤孽??！”長劍脫手，“當啷”一聲墜于甲板上，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