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練
隨著杰樸森將沙漏翻轉(zhuǎn)，我一頭扎進林中。
外圍樹較少，地下的雜草并不能阻礙我飛奔的腳步，剛開始跑得還是滿快的。進去約一百米的時候，樹木就多了起來，樹葉不僅阻擋視線，而且打在臉上很不好受。跑著跑著，我就有點暈乎了，如果不是能借著山勢判斷出方向，只怕我繞著某個地方打轉(zhuǎn)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又撥開一蓬樹葉，我疾步向前跑去。不料樹葉后竟是一條橫著的樹藤，正好到我脖子的高度，我沒防備一下撞了上去。比我大拇指粗不了多少的樹藤卻十分結(jié)實，將我彈了回來一屁股坐在地下，喉嚨火辣辣地疼，當時就咳嗽起來?？人陨灾?，我站起來一邊揉著喉嚨一邊繼續(xù)向前跑。這次可不敢那么快了，拼著繞遠專挑開闊的地方走，實在沒視野就放慢速度，估計再撞一下狠的我可能就爬不起來了。
山谷兩邊的山壁幾乎是垂直的，想打它的主意似乎是不大可能了。沒什么投機取巧的辦法，我只好就按原來的套路一直朝前跑，所幸山谷在外面看著深，里面卻還不到在外面目測的三分之二，這大概是因為在外面看的時候，無意中將山谷盡頭山壁上的樹也算了進去。
看見那面直徑一米的大鼓的時候，我估計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個小時了，距離上算不準，大約就是一里左右。撿起地下的鼓錘，雙手掄起來朝鼓上敲去。“咣”地一聲，差點沒把耳朵震聾了，我拋下鼓錘，雙手捂著耳朵大張著嘴。半晌鼓的余音才消失，可是周圍并沒有因此靜下去，不是有回音，而是這一聲巨響驚動了很多動物，幾十只大鳥在山谷的上方盤旋，“呱呱”叫著，如果我視力和它們一樣好，我大概能看到它們?nèi)紵鸬难劬Α叵乱膊黄届o，剛才那一下竟從樹上震下來好幾只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全躺在地下裝死呢，等了半天沒動靜，才一骨碌從地下爬起來，飛快地躥向樹上……
沒功夫同情這些可憐的小畜牲，杰樸森可在外面等著我呢，我又埋著頭朝谷口跑去。本以為已經(jīng)走了一遍的路至少會熟些，可是這道理顯然不適用于山林之間，結(jié)果我來的時候多慢，走的時候還多慢。
二十幾分鐘后終于又跑到山谷外沿樹木稀少處，看見遠遠站在那等我的杰樸森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孤身從那幽深的山谷中走一遭出來之后有點再世為人的感覺。在杰樸森旁邊站定，氣喘吁吁地朝地下的沙漏看去，總算沒白折騰一場，里面的沙子大約還剩十分之一。我登時覺得自己還是可堪造就的。
等我把氣喘勻了，杰樸森撂出來一句話，直接把我放倒了：“那沙漏我已經(jīng)又翻了兩次了?！?p> 看我受的打擊不小，杰樸森又安慰我道：“你已經(jīng)很不錯了，一般人第一次進這山谷至少要翻三遍沙漏才能出得來?！?p> 我的自尊心總算得到了點小小的安撫，“騰”地一聲從地下站起來。
“教給我怎么跑吧！”我直視著杰樸森的眼睛說。
杰樸森欣賞地看了我一眼，點頭道：“跟我來?！闭f完率先向林中跑去。平地上我們速度差不多，如果不是我太累了，或者還能超過他。等過了山谷外圍，乍一接觸密林，情況立刻扭轉(zhuǎn)。杰樸森完全沒有減速沖了進去！一瞬間我以為他是屬蝙蝠的……
等我也鉆進密林，才發(fā)現(xiàn)他并非真有那么大本事在林間橫沖直撞，然而即便不是如此，他的速度也沒比在平地上慢多少。只見他眼睛直視前方，幾乎從不低頭看腳下，一會踩著樹藤彈起，一會攀著樹枝蕩過，一會又在山壁的石頭上借力繞過一棵樹，只在升到高處的時候才略停頓零點幾秒看向更遠處計算路徑……
看著這個比我還要高上兩三公分的粗壯漢子有如此表現(xiàn)，我喃喃道：“他才應(yīng)該叫猴子?！?p> 這時杰樸森已經(jīng)停在五十米外等我了，他朝我吼道：“不必順著我的腳步，按照我的方法過來試試?！?p> 我長吸一口氣，看準一根樹藤踩了上去，微微用力一蹬，身體又向前向上躥去，正巧抓著上方的一根樹枝，借力一蕩，身體落在三米之外……
一個月里，我反復練著攀巖和林間穿行。成果大得驚人，但我已經(jīng)習以為常，只有在回想最初自己的那副狼狽像時才會充滿成就感。
借著沖力，我已經(jīng)能在山巖上一口氣躥七八米高，而不是開始時的三米。當然，躥高的代價也是明顯的，那就是稍不留神就會從七八米的高處摔下來，在沖勢剛止的那個時候是最難掌握平衡的。摔了不知多少次了，我卻一點事沒有，七八米的高度僅僅會讓我緩沖曲起的雙腿微麻而已。這讓我再次意識到自己的體質(zhì)與原來不一樣了。巨巖上做了亂七八糟的標記，我現(xiàn)在再攀登的時候不能同時碰到那些標記中的任何相鄰兩個，因為那是我爬了無數(shù)次之后總結(jié)出的最佳路線。這無疑增加了我攀登的難度，可也確實更能起到鍛煉的作用。
最值得一說的是，杰樸森宣布，除了團長，我已經(jīng)成為在這山谷中穿行最快的人。他拿著僅翻轉(zhuǎn)了一次還剩一半沙子的沙漏說這句話的時候讓我的虛榮心大大滿足了一把，他也第一次露出了笑臉。不過他還不如不笑，笑起來牽動臉上的刀疤，比哭還難看。我已經(jīng)很享受在林中穿行的感覺，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吹起凌亂的頭發(fā)，不停彈跳，蕩高，借力，甚至在空中翻跟斗，跑到爽的時候還要喲喚上兩嗓子，人猿泰山也就這樣吧。
山谷中的鳥獸已經(jīng)和我產(chǎn)生了深厚的友誼關(guān)系，我什么時候一進林子，總有三四十只鳥一字排開站在山崖上看著我，我跑向哪，它們的目光就跟向哪。松鼠們?nèi)颊驹跇渲ι蠚g迎我，而且會趁我抓著樹枝蕩起的空當向額頭上扔堅果以示他們愿意和我有富同享。揚起鼓錘的一瞬間，群鳥整齊地飛遠以避開那足以將它們震得直翻白眼從天上一頭栽下來的聲波，松鼠不管正抱著什么東西狂啃，全部一把扔掉，兩只前抓抱著耳朵……
PS：懷念一去不復返的童年。懷念《人猿泰山》，懷念《獅子王》，懷念《小鹿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