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族譜和傳說

　　晚飯的時候，也許是因為溫菁和洪開元的到來，祁宇的父親居然將祁宇的祖父母也請了下來。

　　之所以要用“居然”二字，是因為如果沒什么大事，二老通常都是請不動的！至于原因，祁宇也問過他老爹，說是二老年紀(jì)大了，喜歡清靜，其他的就都語焉不詳了。

　　席間，一家人談笑風(fēng)生，倒也其樂融融。

　　飯后，祁老爺子早早就回了舊宅，祁老太太卻留了下來，讓祁宇三個陪她嘮嗑。

　　這是二老多年的習(xí)慣，祁宇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這樣了，從來不會二人同時離開家很長時間，總有一個人先回去！而且，一般情況下，除了祁宇，二老都不愛和年輕人嘮嗑，不論是家里的其他人還是別的什么人！

　　但今晚好像有些不同，三個年輕人人圍坐在身邊，老太太卻顯得非常高興，拉著溫菁問長問短，很是不舍得，而且，興致好像也很高。用祁宇的話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

　　自祁宇記事起，村里人都尊老太太為老祖宗，雖然時代已經(jīng)不同，但她在祁家的威儀卻絲毫未減。

　　不過，祁宇始終都沒鬧明白，整個村子的人為何如此尊崇他這老祖母。因為在祁宇的眼里，老太太一直都是最疼愛他的祖母，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家，看不出和別的老人家有什么不同。

　　趁著祖母的興致勃勃的當(dāng)口，祁宇就拿出那隕石鐵問這東西到底是哪里來的。

　　祖母并沒有立刻表態(tài)，反應(yīng)也很平淡，只說問這個做什么。

　　祁宇怕祖母擔(dān)心，就說這東西忒值錢，家里那么多的晚輩，這么貴重的東西卻只給了他是不是不太妥當(dāng)云云。

　　令他意外的是老太太并未在意這些東西，卻只是問祁宇是如何知道這東西的貴重的。

　　無奈之下，祁宇只得將洪開元如何發(fā)現(xiàn)，如何找人檢測又如何聯(lián)系買家簡略地說了一遍，而對于自己被綁架和發(fā)現(xiàn)那些詭異的事情卻只字未提。

　　老太太聽完后并未表示什么，淡然笑道：“說起這東西的來歷，還真的有些玄乎！”

　　聞言，祁宇連忙給還在一旁閑聊的溫洪二人使了個眼色，三個人就圍坐在老太太身邊，開始聽她講述。

　　原來，這塊所謂的隕石鐵并非是祁家的東西，而是幾百年前在一次事故中留下來的。

　　幾百年前，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祁家人遭遇了一次仇家的追殺，在那次戰(zhàn)斗中，對方全軍覆沒，而且，所有人皆身首異處，無一例外，場面相當(dāng)?shù)膽K烈。

　　而這塊所謂的隕石鐵就是當(dāng)年祁家人清理現(xiàn)場時發(fā)現(xiàn)的。

　　具體的火拼過程老太太并未說清楚，只說祁家那次能逃過一劫純粹是得到了神龍的庇佑，因為仇家當(dāng)時的力量是祁家的幾十倍，若非及時出現(xiàn)了一條會隱形的神龍，祁家人絕對逃不過那一劫！

　　這塊隕石鐵是在那些人頭目的身上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它已經(jīng)深深地嵌入了那人尸體的肌肉當(dāng)中，很像是一塊燒熔了的鐵水掉到了那人的尸體上。在此人的衣服內(nèi)袋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和這東西差不多大的一個破洞，破洞的邊緣也像是用火燒過的痕跡，看樣子它原本是在此人的內(nèi)衣袋里的。

　　聽到這里，祁宇就有些疑惑，就問祖母當(dāng)年祁家是不是得罪什么大人物，為何遭到對方如此夸張的追殺。

　　老太太撫了一下滿頭的銀絲，笑道：”這些東西發(fā)生的年頭太過久遠(yuǎn)，其中的內(nèi)情早已無法證實，都是世代口口相傳，哪里還找得出原因、辨得出真假！“

　　聽到這回答，三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卻不知道要說什么話。

　　不過，祁宇卻有些懷疑祖母的說法，因為他們?nèi)齻€都清楚，通過檢測，這東西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東西，連中科院的專家都說這是來自外太空的隕石，在進入地球大氣層時燃燒之后形成的，怎么可能會是這個結(jié)果？

　　那么，祖母的說法真的是事實嗎？祁宇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安了起來。

　　溫菁歪著頭想了一會，就老太太：“奶奶，那您相信這世上有鬼神嗎？”

　　祁老太太慈愛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嘆了嘆口氣，喃喃道：“要是這世上真有鬼神那就好了！”

　　言語之間卻是另外一種意味，不知道溫洪二人聽出來沒有，反正祁宇是聽出來了。

　　正想插話，洪開元卻搶了個先：”奶奶，您說的神龍后來怎么樣了??？“

　　看了洪開元一眼，老太太呵呵一笑說那神龍消滅那些人之后，便藏入了雷公嶺下的蟠龍洞中去了，也正因為如此，當(dāng)年的祁家族長才決定在這里生根發(fā)芽，繁衍生息。因為這樣就可以一直得到神龍的庇佑了！

　　祁宇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道這個什么蟠龍洞我怎么從來就沒聽說過啊。于是就連忙問祁老太太：”奶奶，我只知道雷公嶺有個共工巖，哪里有什么蟠龍洞？“

　　”共工巖就是蟠龍洞！“祁老太太轉(zhuǎn)頭看了祁宇一眼，微笑道：”共工巖是后來才有的，是為了紀(jì)念祁家的一位恩人，這才改了個名字！“

　　一聽這話，祁宇立馬就蒙圈了：這一個問題還沒解釋清楚，又跑出來另一個！

　　”奶奶，您能給我們說說嗎？“溫菁嘻嘻一笑，立刻就插了一句。

　　而此刻，祁宇忽然發(fā)現(xiàn)坐在她身邊的洪開元的臉色卻正變得越來越難看，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有些慈愛地看著溫菁，笑道：”丫頭，想不到你好奇心這么重啊？！奶奶年紀(jì)大了，這些東西記不太清楚嘍！“說罷還嘆了口氣。

　　”奶奶，這蟠龍洞既然有神龍盤踞，應(yīng)該還有一些好玩的故事吧？“

　　溫菁忽然就露出了那種小女孩子才有的天真，笑著問道。

　　見插不上嘴，祁宇有些郁悶，一旁的洪開元依然沒有任何表示，不過已經(jīng)恢復(fù)了常態(tài)，扯了一支煙丟給他，自己也點了一支。

　　祁老太太又看了一眼溫菁，瞇著眼笑了：”別東西還真記不太清楚了，但有一件事卻是我親身經(jīng)歷過的！“

　　一聽還有下文，三人立時就都來了興致，就像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豎起了耳朵準(zhǔn)備認(rèn)真聆聽。

　　見狀，老太太露出了更為慈愛的表情，掃了三人一眼，開始慢慢地描述。

　　說起來，這件事也很離譜，發(fā)生的具體時間應(yīng)該是一九四四年八月下旬，用老太太的話說，就是“三十三年，走日本！”。

　　四四年，衡陽會戰(zhàn)之后，為了報復(fù)前段時間的種種失敗，日本兵每到一處都是見人就抓，逢屋就燒，總之四個字“無惡不作”！

　　因此，他們到了龍廟口后，那些沒來得及逃離的人們都被抓去做了壯丁、挑夫。

　　那時，日本兵還有個非常變態(tài)的規(guī)定：按年齡給挑夫規(guī)定重量！

　　比方說四十歲就挑四十斤，七十歲就挑七十斤，這樣一來年老體衰的老人哪里受得了這般折磨，通常都是不堪重負(fù)，十之八九做了他們刀下的冤魂！

　　這讓幾個留下偷偷查看的小伙子恨得牙癢癢的。

　　這幾個小伙子是住在村子周邊的幾戶外姓人，因為沒住在村子中央，加上本地又沒有什么抵抗力量，他們也沒擔(dān)心鬼子會對周邊的這些散戶人家過于關(guān)注，所以幾個膽子大一點的年輕人就偷偷地藏了起來，為首的是一個叫錢東升的小伙子。

　　當(dāng)晚，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辦法，居然殺掉了一個鬼子兵，接著就遭到了瘋狂的搜捕。

　　因為四周的村子里都駐有鬼子兵，根本就沒機會逃出這個圈子，萬般無奈之下，錢東升就帶著幾個人躲進了祁家族人的禁地蟠龍洞。

　　不過很快，鬼子兵也尾隨而至，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去的鬼子兵好像都死在了那里，最后只有錢東升一人逃了出來。

　　據(jù)他說，那些鬼子兵都被洞里的妖怪給殺了，而且全部都是身首異處！但跟他一起進洞的幾個小伙子卻都是被小鬼子給殺的，錢東升因為慌不擇路掉入了一條暗河這才逃得一命。

　　遺憾的是，因為鬼子在進洞之前往洞里扔了很多手雷，錢東升身受重傷，回來的當(dāng)天便離開了人世。而且，其余的幾個小伙子也是因為手雷在洞內(nèi)爆炸被活活地震死的。

　　聽到這里，祁宇不由自主地就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心道：這些個殺千刀的小鬼子，如今后有機會老子絕對會讓你們好好喝一壺！

　　后來，為了找回那些勇敢的小伙子的遺體，人們就去了蟠龍洞，結(jié)果都被嚇了個半死。

　　就在找到錢東升的那天下午，在長輩們的安排下，村里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就趕到了蟠龍洞，在洞口，他們發(fā)現(xiàn)了十五個鬼子的尸體，無一例外的都是身首異處，整個洞口好似一個修羅場，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洞口四周，場面恐怖至極！

　　八月的天氣，炎熱難當(dāng)，那些尸體已經(jīng)開始腐爛了，臭不可聞。

　　幾個膽子稍大的人，在尸堆里找到了一個馮姓小伙的遺體，大家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身上中了好幾槍，還有刺刀的痕跡，看樣子他在遇難后還被鬼子用刺刀捅過。

　　看著這遺體的慘狀，幾個人忍住悲痛，找了些樹枝藤蔓將遺體捆好，把他帶了回去。

　　由于去的幾個人都聽過錢東升的敘述，雖然很想進到洞里將其余人的遺體弄出來，但一看這場面，誰都不敢再進去了。

　　幾個人帶著馮姓小伙的遺體回到了村里，和長輩們一說，大家都不敢再有別的想法了。

　　在找回馮姓小伙遺體后的第二天，前面?zhèn)鱽硐ⅲ碜颖忠獊砹?。大家又紛紛躲進了山里，等鬼子兵過去大家又跑了回來。

　　但這次回來時，有人發(fā)現(xiàn)洞口所有的鬼子兵尸體都不見了。

　　因為時不時就會有鬼子兵沿鐵路線南下。村里的人們已經(jīng)想出了對策，沿途有人望風(fēng)，所以總能在他們來之前躲進了山里。自那次以后，村里的人們基本就沒再受到鬼子的傷害。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那次以后，鬼子兵經(jīng)過時，再也不會從村子中間的街道通過了，總是匆忙從村后的那條官道快速經(jīng)過，片刻也不會停留。就連他們一貫的作風(fēng)都變了，以前每經(jīng)過一個村子都會燒殺擄掠，但從沒見到任何一個鬼子來燒龍廟口及其附近的村子。

　　聽老太太說完，三人都有些迷糊，但想著有些晚了，也不好多問。又隨便陪著老太太聊了一會別的，祁宇就將老太太送回了老宅。

　　從老宅回來，祁宇發(fā)現(xiàn)洪開元和溫菁正和祁老爺子圍在一個大木箱前，好像在找什么東西，不由就有些奇怪，心道這倆貨又在折騰什么？

　　正疑惑間，就聽祁老爺子高興地道：”找到了，就是這個！“

　　說著就將一本書交給了站在旁邊的洪開元。

　　走近了，祁宇才發(fā)現(xiàn)那木箱是家里用來族譜的。

　　祁宇更加疑惑了，就問：”爸，您把這東西翻出來干嘛？“

　　”哦，剛才小洪問我蟠龍洞為何改名共工巖的事，我記得這事族譜中好像有記載，所以就找出來給他看看?！捌罾蠣斪雍呛且恍Γ皖^將木箱蓋上，拖回了屋里。

　　這箱子祁宇見過很多次，每年清明節(jié)都會拿出來，因為家族龐大，房系眾多，為了防止在祭祖的過程中出現(xiàn)遺漏，都會按照族譜上的房系進行安排和分派，所以每年的清明都會用到族譜。

　　就在這時，就聽洪開元在喃喃道：”好奇怪的族譜！？“

　　聞言，祁宇和溫菁連忙就湊了過去。

　　這些族譜都是比較老舊了，大部分是道光年間的修訂版，小的時候經(jīng)祁宇常見到，所以印象比較深刻。

　　但現(xiàn)在洪開元手里拿著的這本卻讓他有些意外：從封皮上粗看時，其顏色、款式、大小，完全一致，幾乎和其他譜書一模一樣。

　　祁宇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為它只有其他譜書的十分之一厚！

　　正要開口，洪開元卻將它直接遞了過來：”老祁，你自個兒看吧，雖然我沒仔細(xì)看，但很明顯，這本根本就不能叫族譜！“

　　對于現(xiàn)在的人來說，族譜還是屬于比較老的東西了，所以一般人不是很熟悉。

　　族譜又叫家譜、宗譜，不同的地方叫法也不盡相同。一般是以血緣關(guān)系為主體，記載了某一個家族的世襲繁衍和一些重要人物的事跡，從側(cè)面反應(yīng)了一個家族的興衰，也有點像一段家族的發(fā)展史。有些還記載了家族的起源，遷移，人口分布等信息。

　　和別的族譜一樣，這本的封皮也是土黃色的，右邊是以行書注四個大字“祁氏宗譜”，但旁邊卻沒有小注。這與別的族譜就有著明顯的區(qū)別了。

　　祁宇記得非常清楚，其他的那些譜書上都有小注，注明了修譜的時間、世系、房系及冊號，唯獨這一本上面什么也沒有。

　　祁宇有些疑惑地翻開了，映入眼簾的首頁卻并非他預(yù)期的那樣是文字說明，而是一副畫像！

　　更為離譜的是，這個畫像居然不是版印的，而是手繪的！

　　其實，看到一幅畫像，祁宇倒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家這些族譜以前在清明節(jié)的時候也見到過，有些譜書上的扉頁確實是有人像的，但那些都是版印的畫像。

　　而這本卻是手繪的！

　　畫像上的人只有上半身，是個中年人，此人樣貌儒雅，慈眉善目，國字臉，鼻翼飽滿圓潤，耳郭很長，嘴上有少許胡須，頭帶一頂帶尾翅的黑帽子，看不出它的形制和名稱。上半身的衣服也是那種普通的古代服裝，應(yīng)該是清代以前的服飾。

　　這畫像給人總體的感覺應(yīng)該是個比較有修養(yǎng)的文人一類。

　　看完這些祁宇還沒在意，但等他看到畫像上面的字的時候，不由就大吃了一驚：那上面居然寫著“恩公董舒公之像”。

　　祁宇吃驚的不是因為那些字，而是字所表達(dá)的內(nèi)容！

　　董舒??！這分明是一個外姓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祁氏的譜書之中？！

　　然而，更離奇的還在后面，祁宇粗略地翻了一下，發(fā)現(xiàn)整本書說的都是這個姓董的人！

　　這就更讓他納悶了：將一個外姓人納入族譜已經(jīng)是聞所未聞了，居然還為這個外姓人立傳！此舉真的已經(jīng)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一般來說，家族中的普通人在族譜之中僅會做些簡單的記錄，如生卒年月、婚姻情況、后人姓名，葬于何地等等，而只有那些曾經(jīng)為官或者對家族做出重大貢獻的人才有比較詳細(xì)的記述。

　　如果要立傳，除非此人史上有名且有不世功名，無論是身份、學(xué)識、財富和地位，都得相當(dāng)出色才有資格被立傳！

　　那么，這個祁家恩人“董舒”到底做過何等有恩于祁家之事，能獲得如此之高的待遇？

　　祁宇還發(fā)現(xiàn)，這本譜書除了扉頁的畫像是手繪的之外，里面的內(nèi)容同樣也是以筆錄的形式來記述的。

　　接著，他又仔細(xì)地觀察了這本譜書的各種細(xì)節(jié)，發(fā)現(xiàn)它與其他譜書的紙質(zhì)不同，比其他譜書的紙質(zhì)明顯要好，很像宣紙，因為祁宇對此完全外行，所以也分辨不出，只能從質(zhì)地顏色來判斷。

　　雖然封皮的顏色一致，但存在這比較明顯的色差！這紙的顏色要比其他譜書要黯淡得多，略顯發(fā)黃，這就說明，這本譜書在這些譜書修訂之前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存在了。

　　也就是說，這本譜書的做成書年代要早于其他譜書！

　　而且，就連裝訂線的材料也不是一樣的！這本書用的是絲線，而祁宇見過的其他譜書用的都是麻線！

　　如此一來，祁宇的好奇心頓起，就開始仔細(xì)地閱讀其中的內(nèi)容。

　　看過譜書的人都知道，絕大多數(shù)譜書中，文字間無明顯的段落之分，再加上全部都是繁體字，很少有人會仔細(xì)來讀這種東西。祁宇原本也一樣不在意這些，但它的另類卻深深地勾起了他內(nèi)心的好奇。

　　再看時，那里面的字全部都是以蠅頭小楷書寫，從字跡上判斷，這些字寫得遒勁有力，銀鉤鐵畫的，看來書寫之人應(yīng)該是位飽學(xué)之士。

　　祁宇自小受祖父熏陶，對于繁體字都了然于胸，閱讀起來也就不難了。唯一令人郁悶的是，這些內(nèi)容居然沒有一個標(biāo)點，所以要看通其中的意思就顯得有些吃力！

　　好在這其中的內(nèi)容不算是很多，雖然這本譜書也有差不多二十來頁，但有內(nèi)容的只有七頁，后面的都是空白！大概是因為如果紙張?zhí)倬蜁箷撅@得太過單薄的緣故。

　　祁宇先看了一遍，對里面的描述明白了個大概，為了防止誤解，他又看了一遍，終于，徹底看明白了。

　　書中說的事發(fā)生在明崇禎十五年，因皇帝治理無方，皇權(quán)旁落又加上災(zāi)禍連綿，以至于天下大亂，匪患猖獗，民不聊生。

　　其時，龍廟口這一帶正碰上百年不遇的大旱，因此匪患就更加橫行了起來，祁家一族也未能幸免！

　　一日夜里，盤踞在龍山嶺上的盜匪突襲村莊，整個村子都被洗劫一空，連所有的種糧都沒給大家留下一顆！最后，這些盜匪還干脆一把火將村子燒成了白地！本來就已經(jīng)遭受旱災(zāi)的祁家族人，這下更是雪上加霜了，幾近絕境！

　　兩天后，有一位遠(yuǎn)方來的商人途徑這里，見眾人孤立無援，處境很是凄慘，非常同情。

　　當(dāng)時的族長見有遠(yuǎn)方的客人，也非常熱忱，在本來就不多的物資里勻出了一部分來款待客人。

　　對此，那商人很是感動，主動提出來，他愿意暫時留下來幫助大伙渡過難關(guān)！

　　族長大喜過望，對其是千恩萬謝。

　　第二天，這位商人便離開了，說是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

　　三天后，早已糧盡的族人都紛紛來問族長，那商人回來沒有，族長說應(yīng)該就快回來了。

　　果然，那天的傍晚時分，那商人帶來了整整一個隊伍，不但有四五十個人，還有七八十匹馬，馬背上全是糧食及物資！

　　眾人絕處逢生，欣喜的心情自不在話下。

　　見董商如此大手筆，族長非常驚訝，于是又問商人，這些物資價值幾何，誰知那商人搖頭不語。

　　也得虧了這位董商，整個祁姓家族得以平安渡過了難關(guān)，而周圍一些村子，那就慘多了！他們雖然沒遭到強盜的洗劫，但因那次天災(zāi)，餓死和病死的不計其數(shù)！要不是族長因此勻出一些去救急，估計周邊的那些村子的情況還會更加嚴(yán)重！

　　之后，那商人就吩咐帶來的那些人開始幫助族人重建村莊，并告知族長，這些都不需族人動手，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族人中病患極多，不宜勞作！

　　對此，族長感激淋涕，稱其為當(dāng)世之活菩薩！

　　接下來的日子里，各類建筑材料自外面源源不斷地運進來，同時還有更多的工匠加入，不到三個月，整個村子就完成了重建，族人們都住進了新房！

　　那商人不但幫助族人重建了村子，就連被宗族的祠堂也被重新建造了一座，只不過所有的建筑都已不在以前的位置上了，格局也略有不同！對此，不但是族長，整個家族無論男女老幼無不對其尊崇萬分！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那商人便向族長辭行，說還得繼續(xù)行商！

　　無論族長如何挽留都無濟于事，萬般無奈之下，族長帶著族人懇請商人留下姓名，以便日后相報。這個要求，族長以前也提過，但那商人始終不說。這次，族長帶著全族的人對其跪拜懇求，他這才道出姓名！

　　原來，商人姓董，單名一個舒字，安徽人，但具體地址他依然不說。之后，他還強調(diào)，千萬不要想著什么日后報恩的事，因為他也是在夢中受人點化，而成一巨賈。

　　那點化之人也是告誡他多行善事，故此，他不希望族人因此而還有什么報恩之念，只說，日后同樣多行善事便是最好的報答了等等。

　　見其堅決不受，族長也只得作罷。

　　時有族人中有人提出給董商建一生祠，日夜供以香火以保佑董商及其后人，對此，董商同樣不準(zhǔn)。

　　眾人勸說了很久，最后，那董商想了想，說既然他自己也是受人點化，若真要感謝，還是感謝那位點化他的那位神仙。

　　商量來商量去，眾人最終決定為那位點化董舒的神仙塑一神像供在宗祠之內(nèi)，并單獨使用原本計劃供奉祖先的那一座祠堂偏殿作為專用的廟宇！

　　對于董商夢中受點化之事，祁家族長很感興趣，于是便請教他詳情。

　　但董商告訴族長，說夢中之神乃是上古大神共工，他本是上天安排的水神，乃是天龍幻化而來。那共工在夢中叮囑董商如何如何，之后便能子孫興旺，家族繁盛等等！同時還描述了夢中大神共工的模樣。

　　一聽說真正的恩人是龍神，族長大喜過望，他告訴董商，說祁姓一族世代受龍神之庇佑，也算是同宗了，并告訴董商祁家的庇護龍神就在蟠龍洞內(nèi)修仙，也許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董商大異，說那龍神也肯定就是共工。

　　最后族長與董商合議，覺得那個蟠龍洞的名字有些不妥，干脆，就將蟠龍洞改名為共工巖了！那董商同時還將這新建的街道喚作青龍街，將供奉共工的廟宇稱為神龍廟，并留下來待工程完工！

　　神像塑好之后，族長又請董商過目，看形象是否準(zhǔn)確，董商對結(jié)果甚為滿意。

　　不幾日，董商就告辭了，之后便再沒回來。

　　為了使子孫后代銘記那位董商的恩德，族長還專門為其著譜立傳并將其納入了祁氏宗族的族譜之中！

　　看到這里，祁宇不由大吃一驚，心里忽然涌現(xiàn)出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但一時又無法形容，而且這種感覺稍縱即逝，根本沒抓住它，再去想時卻怎么也想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