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除了祁宇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房間里再沒有了其他的動靜,他這才悄悄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應該是那種臨時的鐵皮工棚,房頂吊著一盞日光燈,氣流的作用使得它前后微微晃動著,發(fā)出了一種輕微而有節(jié)奏的聲音。
除了祁宇和他坐著的那把椅子,房間里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習慣性的動作,祁宇先看向了門:門很普通,門鎖也是,就在他的右側。
接著,祁宇又看了一眼窗。
窗在左側,不過一看到它的形制,祁宇就有些惋惜:看來,‘黃金破’白準備了!
因為這窗不但很大,而且還不高,大約兩米乘一米,離地的高度頂多一米二三,沒有鐵欄,還是半開著的。
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工地上的臨時路燈也已經亮了,燈光的作用下,還能看到幾條人影在晃蕩。
看這情形,這胡三的底細還真的讓祁宇有些期待。
正想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了進來。
一聽這動靜,祁宇心下電轉,連忙垂下了頭,裝著還在昏迷。畢竟,在沒有了解對方任何底細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很快,祁宇就聽到了一個低沉的男聲:“你確定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是。我們從他身上找到了你要的那個東西!”另一個也是男聲,聲音比較沙啞。
祁宇一聽,心里便笑了,正主兒來了!——說話的正是胡三。
“關于他的一切,我們都調查過了。給您的情報也非常準確!”胡三道。
“東西在他身上說明不了什么!”低沉的男聲冷哼了一聲?!摆s緊派人再去確認一次!務必要徹查清楚!”
“好,我馬上安排!”胡三馬上應了一聲,又道:“他怎么處理?”
“老辦法,問明情況后直接處理干凈!要看起來非常自然,不能讓條子看出什么來!”
“這個您放心,又不是頭一次做了!”
祁宇聽到了胡三諂笑的聲音,立刻暗罵了一句:臥槽,這是準備要滅老子的口??!
就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為了裝得更像,祁宇盡量放緩了呼吸,希望能聽到他們交談更多的內容。
多一分了解,就會多一分機會!
很快,腳步聲就到了祁宇的跟前,停住了。
緊接著,祁宇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蘭花般的幽香。
祁宇覺得很奇怪,心道難道進來了好幾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女人?!
猜想這二人對話還沒完,祁宇就還想閉著眼繼續(xù)裝下去,多聽一會。
哪知這時,一陣劇烈的脹痛忽然就從后腦傳來,腦子好像要炸開一般,瞬間就傳遍了整個腦部神經,祁宇不由就悶哼了一聲,還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
估計見祁宇有了動靜,整個房間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沒再有人出聲。
見裝不下去,祁宇又暗罵了一句,只好假裝干咳了兩聲,然后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喲呵,醒了???!”胡三那沙啞的聲音隨即就傳了過來,好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鴨子在叫喚。
同時,他還發(fā)出了一陣桀桀的怪笑,十分的陰冷。
抬頭一看,卻見兩個男人正站在前面,祁宇有些納悶:那個女人哪里去了,我明明就聞到了一股蘭花香味的???而且,這香味一直都還在!
循著香味,祁宇看向了左首的那人。
這是個四十多歲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體形削瘦,面色蒼白,好像缺少了表情肌,一臉的木然,除了那雙偶爾在動的眼睛,沒有絲毫生氣,和一個死人差不多,看著就讓人心寒。而那股蘭花般的幽香正來自此人的身上!
臥槽,老子還是頭一回見著使用如此濃烈香水的男人,莫非此人是玻璃?
想著,祁宇就覺得有些惡心起來,于是就轉頭望向右側,卻發(fā)現正是那干癟瘦小的半百老頭胡三!
此刻,胡三正鼓著那對金魚眼,沖祁宇咧嘴一笑,露出了滿口茶垢的大黃牙。
一看到胡三,祁宇便開始演戲,畢竟,扮豬吃老虎呀的活他最為擅長。
于是,他立刻就裝出極為生氣的樣子,看著面前胡三那張得意的老臉,破口大罵:“胡三,我-日你-姥姥,你他媽到底想干嘛?!”
罵完了,又裝出還不解氣的樣子,又惡狠狠地瞪著胡三冷笑道:“你最好把東西還給老子,否則,老子就拆了你那聚靈苑!”
按道理,在人家的地盤上應該有所收斂,更何況自己目前還受制于人。
但祁宇知道,如果不這樣,就很難從胡三口里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喲嗬,小子你還蠻硬的嘛!嘿嘿……”胡三冷哼一聲,臉色一變,目光中現出了陰狠之色。“在爺手里,居然還敢耍橫?!”說著一拳就朝祁宇的腦袋揮了過去。
因為無法動彈,祁宇根本就不能躲閃,就想偏頭以減緩沖擊力。但還沒等他準備好,就聽啪的一聲,胡三的拳頭直接擊中了他的左臉。
他這一拳力道極大,差點將祁宇連人帶椅一起打翻在地。
祁宇只覺腦子轟的一聲,如撞金鐘,接著便是一陣暈眩,耳朵里面嗡嗡作響,臉上也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隨即,他就感到一股咸咸的液體自嘴角流了出來。
隨著左臉顴骨上那種火辣的感覺變得更濃,很快,祁宇的左眼就只剩一條縫了!
然而,他臉上的痛楚還沒散盡,緊接著又有一陣劇烈的疼痛自左小腿直沖祁宇的腦門子!——胡三用穿著窄頭皮鞋的腳在祁宇小腿的迎面骨上狠狠地踢了一腳。
這滋味比剛才臉上所挨的那一拳更為厲害,疼痛深入骨髓,祁宇不由就抽搐了一下。
直到此時,祁宇開始有些后悔,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碰上了影視劇中的情節(jié)。
但胡三這一腳并沒有達到他所預期的效果,卻反而更激起了祁宇的蠻勁。
狠咬著后槽牙,祁宇將所有的疼痛強行壓制了下去,連一聲悶哼都不曾發(fā)出,決心把豬扮到底!
于是,祁宇便仍舊用極為惡毒的神眼盯著胡三,冷笑道:“胡三,老子既然敢一個人來這兒,就沒將這些當一回事!”然后還意味深長地沖他一笑。
“死到臨頭了還跟爺耍橫!”
見祁宇依然強硬,胡三又是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左腰上,這王八蛋這次出手更為狠毒,估計是卯足了勁兒,力道比前兩次更大!
重擊之下,祁宇只覺得胃部在劇烈地收縮,一陣痙攣,翻江倒海一般,差點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同時,肋骨好像已經裂開了一般,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就充斥了全身!要不是被綁在椅子上,此刻祁宇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但他依舊咬緊牙關,再一次硬生生地忍著沒有叫出聲。
“怎么樣,還橫嗎?”胡三陰笑著,滿臉的褶子都舒展了開來,顯得既開心又興奮??辞樾危@王八蛋平常沒少干這種事,因為從他那邪惡的臉色祁宇看到了打人的快感!
見他離得很近,祁宇就暗暗積了一大口痰和著血水對準他的臉忽然就噴了過去。
胡三正洋洋得意,對祁宇的舉動始料未及,被吐了個正著,連忙就去抹臉上的血痰,樣子狼狽已極。
見狀,祁宇哈哈大笑。
胡三惱羞成怒,扯起衣袖將臉一抹,胳膊袖子一挽,又準備再次下手。
這時,旁邊那個一直沒出聲的死人臉忽然伸出了左手往胡三身前一擋,又往后一撥,看著好像很是隨意,好像也沒費什么勁。
但見胡三卻被他撥得向后踉蹌了好幾步方才止住身形!
祁宇不由心里就是一聲驚呼,這死人臉其貌不揚,手勁可真他媽大??!
那死人臉回頭漠然地瞥了胡三一眼,淡淡地道:“愚蠢!”
說完又轉過頭來看著祁宇,那深邃而妖異的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情感,宛如一雙來自地獄惡鬼的眼睛,顯得陰森而恐怖。
而且,他那眼睛也很奇怪,眼白好像已經壞死了一般,白得猶如死肉,但眼珠黑色部分卻是的烏溜溜,漆黑一片,居然看不到瞳孔!還顯得有些怨毒。
不自覺地,祁宇就想到了蛇的眼睛!
這怨毒的眼神再加上那張木然的臉,似乎在告訴別人,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和他有仇,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令人背脊發(fā)涼的寒意。
看著看著,祁宇心里就開始發(fā)毛,當下連忙就避開了他是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胡三。
這時的胡三早就收住了身形,他很是恭謹地回到了死人臉的身邊。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看著這二人,祁宇猛喘了幾口氣,劇烈的疼痛使得他又咳嗽了幾聲。
死人臉眉毛一挑,冷冷地道:“現在是我們問你!”說罷又給胡三使了個眼色。
“你這東西到底是從哪兒來的?”胡三忽然笑了,走到祁宇跟前,將那塊原本屬于他的東西舉到了他的面前。
胡三笑得很開心,滿口的黃牙都快飛出來了,隨即,祁宇就聞到了一股惡臭,那難聞的口臭差點讓他直接反胃!
胡三手上拿的正是祁宇帶來的隕石鐵!
祁宇心下電轉: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還問這東西的來歷,想必這才是他們綁架自己的根本原因。
若是圖財,壓根就沒必要多此一舉,大可以搶走就是了,這東西本來就沒法證明持有者的所有權,就算報警都白搭!
所以,胡三綁架自己絕對不是為了圖財,打聽這東西的來歷才是他的真正用意!
想到這里,祁宇心里很快就有了主張,對付這種人,即便是說謊,祁宇也會有辦法讓他認為是真話。
“不早告訴過你了?這東西是撿來的?!逼钣钊讨弁矗松碜?!
“這種東西,除了在地上去撿,你他媽還能飛到天上去撈嗎?不怕燙死你?。 逼钣钸€用一種很無語的樣子又瞪了胡三一眼。
“你最好說實話!”那死人臉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不然,遭殃的就不止你一個人了!而是你全家?。 ?p> “先給你提個醒,這東西是撿不到的!”死人臉又補充了一句。
聞言,祁宇心里一驚,就抬頭看了他一眼,那慘白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就如一個前來勾魂的白無常!
“老子是廈門大學畢業(yè)的!”祁宇冷笑了一聲,心道,老子的家遠在南方的鄉(xiāng)下,你他媽能找得到?
“他這話什么意思?”那人明顯不懂祁宇話里的意思,就轉頭去問胡三。
胡三好像非常忌諱這死人臉,立刻狠狠地瞪了祁宇一眼,然后對死人臉諂笑道:“這小子是嘴硬!”
聽胡三這么一說,死人臉忽然就扭頭盯了祁宇一眼,朝他揮了揮手:“你先出去!”
胡三片刻也不敢停留,連忙哈著腰開門去了,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接著,死人臉就將嘴湊到了祁宇的耳邊,輕聲道:“你叫祁宇,外號‘蒼耳’,兄弟二人,父母祖父母都健在,你兄弟已經結婚,還有個小侄女,家在龍廟口村東頭!我沒說錯吧?”
說話時,死人臉口里噴出來的熱氣讓祁宇很不舒服,隨即就起來一身的雞皮疙瘩。
因為靠得太近,死人臉身上那種蘭花的香味更濃了,但透過香味祁宇隱隱卻聞到了另外一種讓人非常惡心的腥臭味,心道,這鳥人噴這么濃的香水難道是為了掩蓋他身上的體臭?
可這種體臭卻并非是那種他熟知的狐臭,而是一種無法描述的味道,由于香水味太濃,一時祁宇也判斷不出那到底是一種什么味道!
不過此刻,祁宇的心思卻并不在此,而是被他說的話給鎮(zhèn)住了。
聽死人臉這么一說,祁宇瞬間如墜冰窟,從頭到腳立刻就涼透了:我-日,這鳥人他媽到底是什么來路,怎么我家里的事他竟然如此清楚?
還沒等他回過神,死人臉就已收回了身形,淡淡地道:“你看,這是什么!”說著,右手一翻,掌心已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祁宇心里又是一驚,以為他要下毒手,連忙以腳蹭地,連人帶椅子往后移動了一下。
誰知那死人臉連動都沒動,右手一抖,那匕首忽然就憑空懸在了半空,好似變魔術一般。
見狀,祁宇心里一松,頓時就覺得好笑,心道,這是要表演魔術逗老子開心嗎?
正要開口,卻見那匕首忽然就朝他直飛了過來,速度極快!
還沒等祁宇有所反應,就聽嗖的一聲,匕首就繞著他轉了一圈。
隨即,祁宇就覺得身體一松,再看時,原本綁在身上的繩子已經掉到了地上,斷成了很多節(jié)??!
祁宇錯愕不已,心道這他媽是什么魔術,這么神奇?
稍一走神,那匕首又是嗖的一聲,直接飛向了他的面門,這次,速度比剛才更快!
這忽如其來的變化實在太快了,猝不及防之下,祁宇頓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還差點就尿了褲子!——畢竟,這么詭異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碰上!
臥槽,這回真他媽要歇菜了,老子可還沒討老婆??!
電光火石之間,祁宇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只得閉目等死。
就在他準備閉眼的一剎那,卻發(fā)現那匕首已不再向前,它忽然來了個急剎車,居然就直直就懸停在了祁宇的鼻尖前。
盯著那匕首,祁宇連眨眼的動作都不敢做,生怕它又有別的動作。
過了一會,那匕首就懸停在空中,再也沒動了。
趁著這空檔,祁宇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死人臉一眼:他還是站著沒動,只是右手呈爪狀對著那把匕首虛空慢慢收攏手指。
然后,祁宇就看到了出娘胎以來都沒見過的情景:
只見,那匕首正在慢慢地彎曲,從刃尖開始,像卷面餅一般,自尖端一路朝手柄方向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