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回娘家

　　今年秦家莊養(yǎng)的蠶格外多，幾乎是去年的一倍，家家戶戶的孩子們都幾乎失去了閑暇時(shí)間，不是在采桑就是在采桑的路上。

　　路上也需要再干些別的活，比如牽著牛出去，將牛繩子上綁著的木釘敲進(jìn)草地里，牛吃會兒草，采完桑葉再一起帶回來。

　　至于羊，小豹子早就升級成了牧羊豹，雖然現(xiàn)在同一般狗差不多大，但現(xiàn)在秦家莊里的所有狗見了小豹子，都夾著尾巴。

　　小豹子親人，但秦香蓮等閑不把它放出去，只帶著它在自己家這片山頭活動(dòng)，漸漸的，它開始把這片區(qū)域當(dāng)成它的領(lǐng)地。

　　秦香蓮偶爾摸著這只像狗那樣忠實(shí)又像貓那樣靈動(dòng)的豹子會想，這樣對它真的好嗎？

　　但看著小豹子溫和的眼神，和手下絲滑溫?zé)岬挠|感，她就很快放棄了思考這件事，完全沉浸到擼大貓的快樂之中。

　　這么小，還沒成年呢。野外那么危險(xiǎn)，先在家里吧。

　　可以幫忙牧羊的豹子，秦家莊人從前還覺得稀奇，現(xiàn)已見怪不怪，只叮囑家里孩子不許去招惹那豹子，雖豹子體型還小，到底是猛獸。

　　秦慶霞這回是走回來的，一個(gè)人背著個(gè)不算小的包袱，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只豹子趴在草地上守著羊群，哪怕知道這是秦香蓮家的豹子，她摸著微凸的肚子，還是有些不敢靠近。

　　這事，豹子翻了個(gè)身，露出旁邊倆小豆丁的身影，一個(gè)稍微大點(diǎn)一個(gè)稍微小點(diǎn)，秦慶霞喊：“春娘！冬郎！”

　　春娘和冬郎聞言慢慢從草地上爬起來，春娘邁動(dòng)著小短腿：“霞姑！”

　　秦慶霞連連后退：“豹子跟著你過來了！”

　　春娘站定，把小豹子往后頭趕，小豹子委委屈屈地蹭了蹭春娘的手，又被春娘反手一巴掌拍到腦袋瓜子上，冬郎也追了上來，摸了摸小豹子的頭，安撫了一會兒。

　　秦慶霞再顧不上害怕，抓起春娘的手看了看：“不要打，等會兒咬你?！?p>　　春娘的手紅都不曾紅，壓根是沒用力，看起來嚇人罷了，她笑瞇瞇地：“不痛，不咬?！?p>　　秦慶霞心都萌化了，拉著春娘和冬郎左瞧右瞧，直接上手摟在懷里蹭了蹭，軟綿綿的，圓滾滾的，還有奶香：“你們家給你們吃了什么好的？”

　　春娘和冬郎扳起手指頭，開始回憶家里都吃了什么。

　　秦慶霞一路牽著倆孩子回了家。

　　小豹子趕著羊跟在后頭。

　　到了家門口，秦慶夕帶著五娘和二叔家的小弟正坐在院子里擇菜，準(zhǔn)備做晚食。

　　見秦慶霞孤身一人，秦慶夕心里咯噔一下，這不年不節(jié)的，大姊又懷著孕，走這么老遠(yuǎn)回來嗎？

　　秦慶霞笑著進(jìn)來，吸了吸鼻子：“最近不知道怎么，害喜害得厲害，想家里的飯菜了，就回來吃幾天，今晚做什么吃呀？”

　　見秦慶霞模樣，秦慶夕擦了擦手接過她肩頭的包袱：“今年的曬了不少筍干蘑菇干，有只母雞好些日子不下蛋了，娘讓殺了燉了，你想吃燉筍子的還是燉蘑菇的？”

　　秦慶霞接過二叔家的弟弟秦慶水給打的井水，洗了把臉，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我想吃筍子，你們呢？”

　　秦慶水十三四歲的年紀(jì)，也在外頭鋪?zhàn)永镒鰧W(xué)徒，不?；丶襾?，今兒個(gè)是難得有空，他道：“我也吃筍子，夏天筍子爽口?！?p>　　五娘看著春娘冬郎離開的背影，慢吞吞地答：“筍，姊姊，我想去春娘家玩。”

　　秦慶霞放她去了：“吃飯記得回來吃，家里晚上燉雞?！?p>　　五娘便像出籠的小雞追母雞一樣嘰嘰喳喳地追上去了，嘴里喊：“春娘，等我！”

　　五娘離開，家里的氛圍莫名開始有些奇怪，秦慶水有眼力見地搬了個(gè)凳子讓秦慶霞坐下，又拉著秦慶夕去了廚房：“菜都差不多了，你歇會兒，我去做飯，夕娘來給我打下手就成?！?p>　　秦慶水在外頭是酒樓的學(xué)徒，無論是跑堂上菜收盤子，還是迎賓算賬下廚房，他是一點(diǎn)不落全做，哪兒缺人他就上哪兒頂缺。

　　如今做頓飯，雖手藝不比大師傅，也是手到擒來。

　　另一頭春娘和冬郎回家，天色尚早，家里就秦香蓮在，其余的都還在外頭干活，秦香蓮是回來做飯的。

　　先拌了一碟子涼調(diào)的馬齒筧，又割了點(diǎn)臘肉炒了苦瓜，煮米的時(shí)候一起蒸一碗臘魚塊和三碗肉沫蛋羹，最后再煮個(gè)絲瓜雞蛋湯。

　　櫻桃枇杷楊梅也慢慢開始成熟，秦香蓮抽空去摘了些嘗鮮，見龍鳳胎回來了，五娘也在，遞給他們拿去井邊洗洗干凈，又給她們打了桶水。

　　飯做完，果子也洗干凈，水靈靈的擺在竹籃里頭，秦香蓮一人親了一下，家里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

　　五娘也要回去吃飯，秦香蓮知道齊嬸子家今天燉雞，也不留她，只拎著一竹筐的果子送她回家，也給齊嬸子一家人嘗嘗鮮。

　　才走到院門外，正準(zhǔn)備敲門，就聽到里頭壓抑的哭聲。

　　秦香蓮把果子放下，對五娘道：“有點(diǎn)重，喊你娘出來提進(jìn)去，姊姊先回家了?！?p>　　五娘也有近四歲，她也聽到了哭聲，揪緊秦香蓮的衣角仰頭看她，秦香蓮摸了摸五娘的頭發(fā)：“沒事的，大人的事情，有大人操心?！?p>　　這么點(diǎn)年紀(jì)，就能體察到大人的情緒，秦香蓮溫和地問：“要不要去姊姊家再玩一會兒？”

　　五娘猶豫了一會兒，松開了秦香蓮的衣角：“大姊回來了，她讓我回家吃?！?p>　　五娘同秦香蓮道別，秦香蓮見她進(jìn)去了，才慢慢離開，五娘是個(gè)敏感的孩子，敏感地體察到大家的情緒，敏感地照顧著大家的情緒。

　　有時(shí)候，太讓人心疼。

　　齊嬸子就是最心疼五娘的，她生了五個(gè)孩子，就小的這個(gè)，靜得好像不存在，她只能把更多的關(guān)注分給她，才能夠不忽略掉她。

　　這會兒，齊嬸子就是第一個(gè)發(fā)現(xiàn)五娘回來的，她忙背過身擦干眼淚，招招手：“餓了沒？”

　　五娘其實(shí)餓了，但她搖搖頭：“門口有一竹筐果子，香蓮姊姊給的，我提不動(dòng)。”

　　說完這個(gè)，五娘的存在感又開始微弱起來，她其實(shí)很想像春娘和冬郎大方安慰秦香蓮的樣子，讓娘和姊姊不要哭，可她卻只是更默默地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恨不得鉆進(jìn)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