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來險些忘了,這香囊是我同你阿弟準備好的?!标愃畬庪x開不久,陳明家攔下了忙前忙后的阿妹。
“里面用的是江大夫給的老方子,照例是艾草、廣藿香、丁香這些……”
“香囊是阿娘新縫的?!?p> 把早就在盤子里放好的成品遞給阿妹,陳明家又添了一句:“記得去歲阿全受驚起過燒,這個香囊專門加了朱砂和沉香,阿弟又特地做過開光的法科,在壇前供了五六日,想必今年自會安生?!?p> “嗯。”
陳明詩全然沒有剛才陳水寧在時的活躍,面對阿哥說的一連串話,只是淡淡的點點頭,繼續(xù)疊起手邊的金紙。
把剛才撤下來的供果給阿妹提了一兜子,陳明家不由得嘆了口氣:“阿妹,若是家中缺錢,盡管同阿哥說。”
“不缺。”這一次,陳明詩回應的倒是快。
“不缺便好?!标惷髟姁瀽灥臉幼樱炎霭⒏绲亩碌脡騿?,半晌憋出這么一句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眼見著面前的笸籮上從無到有,摞起來高高的“金山”,陳明家?guī)锥认胍_口,終于還是選擇安靜下來。
陳明詩的手很巧,疊出來的元寶又鼓又齊整,光是擺在那里就很好看……以至于陳明家有時候都舍不得燒。
放下手中的金紙,陳明詩似乎是看出了異常的安靜給阿哥帶來的尷尬,主動找來了一個話題:“阿哥,你會來看競渡么?今年全兒的阿爹也要參與,到時候可是熱鬧?!?p> 陳明家并不想讓阿妹失望,可是端陽節(jié)不是個小日子,來玄恩宮上香的香客必然不少,自己就算是有千般萬般的打算也著實是脫不開身!
“阿妹,阿哥有……”
“阿哥廟里的事要緊,可既然有阿弟在,如今又有了位同村的女法師,難道阿哥還一刻也討不了閑么?”陳明詩顯然是聽不得自家阿哥找這些借口的,“阿哥整日總是忙忙忙,還說什么都能依著阿妹呢!”
“結(jié)果不過是看個船,阿哥都不愿意隨我去看?!?p> 阿妹總好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纏著阿哥去做這樣那樣的小事,以至于陳明家偶爾被纏的心動,卻也想不到自己該去如何回應。
片刻的沉默過后,還是陳明詩先一步撤回了自己的埋怨,善解人意的放過了陳明家。
“好罷,既然阿哥忙,那就不必管我……”
陳明詩離開了,只剩下做阿哥的一個人,對著高高的金紙山,心中五味雜陳——陳明家想起了那年要明詩、明淑自己去看競渡的事來。
“如果我放一放手里的事,是不是……”
“阿哥,我將香囊落下了?!标惷髟姏]有走遠,在做阿哥還沉浸在上一件事里的時候,忽然闖了進來。
眼前的身影逐漸和記憶里的模樣重合,陳明家蹙起來的眉峰不由得摸摸蹙起。
“阿哥?”陳明詩被阿哥的目光看得發(fā)毛,站在原地側(cè)過頭來,“阿哥是有什么事要同小妹說么?”
“哦,就在那邊,你自己去拿上便是?!标惷骷疫@才回過神來,抬手給阿妹指了個方向。
陳明詩這次沒再去而復返。
端午前,陳明詩還要忙著把香囊給丈夫一家人佩戴好。兩個村子離著不遠,可陳明詩畢竟已經(jīng)嫁了出去,不好總是在娘家人這邊多待。
阿妹在時,陳明家不知道該說什么。阿妹離開了,陳明家又覺得空蕩蕩的主殿里,自己頗有幾分孤家寡人的意思。
起身勤快的把主殿打掃了一遍,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多時辰。
再回到剛才和阿妹交談的地方,陳明家一低頭,便看見了那艘金紙折出來的小船,正架在元寶山的山頂。
猛一看,還看不出差別。一艘紙折的小船放在元寶山上,若是不細看,竟是根本看不出來。
競渡,小船,端陽節(jié)……
原來阿妹也一直未曾忘記么?苦澀漫上心頭,取代了陳明家適才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