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難過想流淚也沒關系
蘇榆霧眼朦朧的視線中透過他好像看了另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
“賤人，老子養(yǎng)著你，怎么摸都不能摸了，如果不是老子領養(yǎng)你，你還是沒人要的野種，現(xiàn)在你應該來報答老子。”
她雙眼的瞳孔猛然劇烈的收縮，沒由來的恐懼侵占了她的全身，仿佛回到了十二歲那年的夏天。
滾燙灼熱的觸感將她心底燙穿了一個大洞，望眼可及的木門卻成了困住她的枷鎖，老舊門閥上生銹的鎖眼就像養(yǎng)父猩紅著雙眼撲過來，走不掉逃不脫的深淵。
幾近眩暈的窒息，讓她渾身都在顫抖，恐懼的浪潮撲了過來，完全無力抵抗，淚水刺痛了眼睛，大顆大顆地滾落。
突然蘇榆感覺脖子上的力量全部卸去，她脫力般地跪跌到了地上，雙手死命的捂住耳朵，試圖抵擋腦海中那噩夢一般聲音。
她再也忍不住失聲大叫了起來，鋪天蓋地的痛苦好似將她整個人都席卷，她從來沒像此刻這般崩潰。
秦淮景心口驀地抽痛，看著吃痛倒在地上的人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他殺了。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司徒纖云幾乎聽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聲響，他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縮成團，呲牙咧嘴地擦著嘴角的血絲。
秦淮景望著哭的傷心欲絕的她，有一種立刻把她抱入懷中的沖動，可是后卻只是用力的握緊了拳頭硬生生的將自己這樣的念想壓了下去。
他緩緩蹲下身，抬起手，輕輕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淚，覺得這冰冷至極的眼淚，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巖，灼得他全身發(fā)疼。
他的嗓子干澀，有些說不出話來。
“啊啊啊……別碰我……”
蘇榆下意識地躲開，心靈深處的厭惡之感沉甸甸，如同一團陰云，籠罩著她整個人。
“別怕，是我，我是秦淮景。”
他猩紅著眼仿佛盛著支離破碎的痛楚，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像拉斷的弦，仿佛每個音節(jié)都帶著隱忍的疼痛。
“我是秦淮景，沒有人再會來傷害你了?！?p> 蘇榆緩緩的抬頭，淚水朦朧的視線中早已看不清少年的面龐，只有那清冷凌冽的聲線將她的理智拉回一點。
“對不起，我只是喜歡長發(fā)，也喜歡漂亮的裙子……”
她強忍住眼淚，聲音像細線般脆弱，帶著一絲讓人心疼的破碎感。
上輩子因為害怕再重復痛苦的經歷，她留了很久的短發(fā)，別人總說她像男孩子，就連兩元店買的口紅也只敢偷偷的涂。
“我沒有勾引人……”
她張嘴發(fā)出幾個模糊的音節(jié)，最后只剩下無力的顫音，如風中搖曳的枝葉。
秦淮景閉了閉眼，把她攬入懷中，感受著她單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顫抖著，頸間暈開的濕潤一下下燙到了他心底。
他一點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為什么明媚耀眼的人會變成這樣。
他輕撫著發(fā)頂，耐心安慰道：“我知道，你沒有錯，你真的很好很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啜泣聲漸漸小去。
蘇榆的眼圈紅紅的，嘴唇也有些泛白，淚珠隨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抽噎而滾落著，長長的睫毛宛如逆光的蝴蝶，在她面上撒下了一片陰影。
秦淮景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幾滴淚水，順著指尖滑落。
“難過想流眼淚也沒關系，不要忍著?！?p> 她抬起眼怔怔地看著他，沒由來地問了一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p> 爸爸媽媽給她的愛太溫暖，她不想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
“我從來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對不起。”
他凝視著她濕漉漉的眼眸，聲線驀然啞了，本就低沉的音色如被煙火燎過。
“我沒有生氣，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p> 秦淮景學著她以前牽住自己手的樣子，也鼓起勇氣，緩緩牽起那只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p> 少年的手掌寬厚而溫熱，她冰涼的指尖得到一絲暖意。
“秦淮景，謝謝你?！?p> 夕陽下，兩人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也藏著少年不為人知的心事。
…………
顧方海在餐桌上宣布道：“這個星期六，我打算為淮景舉辦場認親宴，把他介紹給大家。”
顧硯辭眼神一暗，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開的濃墨，眼底掠過抹陰郁的神色。
“爸，不是早就發(fā)了澄清內容嗎？大家都知道了，沒必要再興師動眾了。”
向柔眼眸中原本的溫婉也被一絲不滿所替代，目光中隱約透出不悅。
“如果你這樣做，將硯辭置于何地，大家又會怎樣看他，難道你就要因為他來傷害硯辭嗎？我不同意?！?p> “再說了他已經分走了硯辭的東西，應該懂得知足了?！?p> 一種說不出來的酸痛，從秦淮景心底翻滾、洶涌地沖到了他的咽喉處。
他看著向柔，唇角勾出了一絲很淡的輕笑，像是在嘲諷著什么一樣。
“媽，難道你覺得我這十八年過得很輕松嗎？如果這也算傷害的話，那我身上的這些是什么？”
他緩緩拉起衣袖，皮膚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猙獰可怖的傷痕，仿佛每一道痕跡都在默默訴說著他的經歷，有些傷口處已經結出堅硬的痂，周圍還泛著不正常的淡淡紅色。
“或許我的痛比不上你十月懷胎的痛，你可以視而不見，但你不能踩在我傷口上說我活該，我也是你的兒子不是嗎？”
向柔有些地不適地皺起眉頭，眼底是滿滿的抵觸與厭惡。
“你的不幸與痛苦不是硯辭造成的，也不是我們造成的，都是意外?！?p> “如果沒有你，我們一家人也會過得很幸福，所以你根本沒有資格指責我。”
秦淮景輕笑出聲，可是眼底卻漫上了一層悲涼，只是一剎那，便歸于了平靜，開口的聲音清冷，又隱含幾分沙啞。
“我從來都沒有想要跟他搶什么東西，也從來沒有想過來破壞你們一家的和睦?！?p> “只是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我，出生也不是我能選擇的，如果我出生在普通家庭或許根本不用經歷這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