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內(nèi),榴花開得一茬又一茬,蘇酒酒用剪刀剪下一支最鮮艷的,準(zhǔn)備插在阿娘屋子里。
見娘正在看詩集,蘇酒酒安靜的把花插到花瓶里,然后抱著小貍花,懶懶的坐在太陽底下,順貓毛。
這是蘇酒酒穿到大齊的第四天。
大齊民風(fēng)彪悍,百姓也熱絡(luò),哪家出了紅事,那么隔壁的人家,上至八十下至襁褓都有雞蛋吃,倘若出了白事,街坊戶里的也都張羅著請僧人放焰口,麻布袍子一整個巷子的小孩都乖乖巧巧的穿上身,在棺材前挨個叩首。
蘇酒酒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昨日后巷子里一個老嫗去世,原身體弱跪得久了些,又不擅言語,身上出了熱疹子還跪在那大太陽底下,一命嗚呼了。
許是蘇家老太太即將要賀壽的緣故,竟無人注意到原身去世,這倒便宜了現(xiàn)代來的蘇酒酒。
隨意啃了點廚房的冷饅頭,蘇酒酒好看的眉又?jǐn)Q起來。
前世,蘇酒酒是國宴級別的主廚,對食材新鮮度和風(fēng)味特別敏感。
據(jù)她這兩日觀察,大齊百姓吃東西不在乎時令、也不在乎風(fēng)味度,即使有好的食材,也是洗洗干凈、隨意一炒就吃了。
就比如這冷饅頭,仔細(xì)一嗅,一股濃濃的豬油味,雖然這樣處理色澤是潔白了些,卻吃不出麥香味,反而油膩得克化不動。
“暴殄天物啊?!?p> 蘇酒邁著小碎步,搖搖頭回房。
?。?p> 謝小九貓著身兒從狗洞里鉆進(jìn)來。
一身腥腥的泥土味,謝小九難耐的皺起了鼻子。
借著繩子上晾著的被子,謝小九仔細(xì)撣去衣上灰塵,張望一番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冷饅頭上。
他走過去拾起來,擦擦,放進(jìn)嘴里。
“好吃!”
入口的瞬間,香甜的麥香混合豬油味炸開,很快,整個鼻腔都是饅頭的味道。
謝小九滿足的舔舔舌頭,心想這家廚子手藝真不錯,待會去廚房瞧瞧,若是有剩余的,得再帶一個給狗哥才行。
正巧,兩個小丫鬟從長廊里走出來,珍珠耳環(huán)的丫鬟低聲道:“聽說這次老太太壽宴,請了大廚霍曠之!”
“霍曠之?”
丫鬟聲音更低了:“就是傳說那位、經(jīng)常偷偷給陛下投喂美食的民間大廚,霍曠之。”
另一丫鬟略略詫異:“咱國公府勢不比當(dāng)年,如今肯來做壽宴的大廚本就不多,這霍大廚,是如何請到的?“
丫鬟掩唇一笑:”人情唄。“
另一丫鬟正欲問,就聽見不遠(yuǎn)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害怕說人陰私被人看見,兩人都提起衣服,急匆匆的走了。
這謝小九倒是奇怪,平日在家里,常常見到那霍曠之,也沒見他有什么特別之處啊,除了會下棋,每次都把老爺子輸?shù)每蹇宓摹?p> 不過,謝小九還是從對話中挖出了關(guān)鍵訊息——
“壽宴”、“廚房”、“有吃的”!
謝小九啃啃手指,準(zhǔn)備上前去問問那個面善的小姐姐。
小姐姐自然是蘇酒酒,她坐在凳子上閑閑的曬太陽,對方才兩個小丫頭說的話不甚在意。
反正,作為偏房中的偏房,蘇酒酒和阿娘不可能被邀請去赴壽宴。
這蘇國公府如今掌事的是三品文官蘇軫文,他有兩個哥哥,皆因性情浮蕩被陛下所棄,還有一個姐姐,早就嫁入一等將軍家,與國公府不甚聯(lián)系。
故這蘇國公府著實落沒了,勉強有個身為一等誥命夫人的老太太坐鎮(zhèn)江山,內(nèi)里早就虛空了。
這些與蘇酒酒沒什么關(guān)系,雖說她是掌事蘇軫文的女兒,但也只是庶女而已。
蘇軫文平日里更是不來梨花院,全心全意培養(yǎng)嫡子和嫡女。
嫡子應(yīng)該有這小孩這么高了吧?
蘇酒酒看見一個粉雕玉琢、又臟兮兮的小孩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
他囁嚅著去拉蘇酒酒的衣服,眼里淚光點點。
“餓了?”
蘇酒酒觀察他好久了,這小孩對雕梁畫棟的梨花院毫不感興趣,一舉一動都在訴說著對美食的渴望。
“走?!?p> 蘇酒酒一把撈過小孩,“姐帶你吃點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