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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焚骨

第195章 予卿策

青云焚骨 司臾 2213 2025-02-24 11:42:26

  蘇誡說及此,思歸瞧了眼垂眸凝思的離,接蘇誡的茬問:

  “你說的倒是這個理,倒要贏萬數(shù)民心,在低處做,得做到猴年馬月才能被看見?。 ?p>  蘇誡與他一唱一和:“問大少主以為謀權勢是寫你那《萬疾問典》呢,非要自己一個個去診?這點權術,我們家慕慕十二三歲就如數(shù)家珍了。”

  “哦,是么?”思歸看向坐在杌凳上的青衫女子。

  云渡閑閑摩挲手指的動作一停:“我不是很懂?!?p>  思歸笑蘇誡:“饕餮說她不懂??磥砟氵@個竹馬并不了解她嘛。也可能她就是記恨你,不想給你面子?!?p>  蘇誡見云渡安安靜靜聽他們談話,想她會無聊,有意給她個參與的機會,不讓她覺得男人說話沒有她一席之地。

  她從前為皇都衛(wèi)尉卿掌上珍寶,

  性情瀟灑明媚,

  經常在其外祖——御史大夫云公膝上撒嬌,

  聽他老人家講了不知多少官場上的明爭暗斗、政權下的爾虞我詐、以及各種影響社稷和洽發(fā)展的案子,

  當中相關的權利交纏、處世道理她早已熟稔在心,

  皇權爭奪這點陰謀,于她而言沒有看不懂、聽不懂、想不通,只有愿不愿懂。

  他當初敢“殺”她,正是知道她終將會看透所有局勢,理解并原諒他。

  她是個有家國大義思想的女子,只是她的國欺辱了她,碾碎了她,把她變成一個沒有熱愛和理想的人。

  他不想她沒有生氣。

  她可以靜若一汪清湖,蘊含萬千生機,但不能是一潭死水,只靠心上人指間一點溫度泛動漣漪。

  在蘇誡所做一干事情上,思歸似乎更關心他娶不娶得到意中人,以后有沒有人給他暖床,臥病了有沒有人給他遞杯熱水等。

  是以,他說話時更傾向用話激惹云渡,希望她多關注自己那癡狂的傻友。

  云渡聽了思歸的冷嘲熱諷,果然立馬站到了蘇誡一邊:

  “棲葉公子才智無雙,又喜言談,我還以為您是故意問我,想自己說呢,所以我才說不懂,怕耽誤了您說話。”

  她說完此一句,蘇誡即時朝思歸挑了挑眉,唇角勾著一絲譏笑,意思為:說你話多呢。

  思歸回送他一眼刀,并一嘴型暗戳戳送他四個字:奸夫淫婦。

  蘇誡驕傲地嗤鼻,看懂了也不生氣——在他們相愛相殺的關系里,這樣的形容是含褒義的。

  云渡不知他們暗地里的交流,自顧說:

  “謀勢者,重在謀?!?p>  “站高處看,看的是大勢風向,如此方利于身在低處的自己力使對方向,不在洪流里浪費時間和精力。”

  “往低處做,做的是人,是為將正直良善本性流露,取一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的收獲他人良好評價,攢聚人心人力的效果。”

  “但是這種做法用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急于博取賢名的官吏、貴人。

  黨爭者從起心謀事到失敗,

  期限大多只有短短數(shù)年,

  而百姓們看戲,

  一輪疊一輪,

  基本套路早已爛熟于心,

  不會再對任何人做出的相似的行為心生別樣看法?!?p>  “若想得到嶄新的眼光,行為也當與眾不同?!?p>  “倘若是我,我會在隱藏野心的同時,做我認為對的事,做真實的自己。”

  說及此,云渡下意識地去看離。

  蘇誡提起的這個話題,沒有提及離的名字、身份、處境,及他將有的行動,

  云渡也不知他是為離謀算的公子,

  自然就不知他是否是針對他而說,只隱約認為應該是的,是以她的話很大一部分是站在離的角度去說,其中也有提示他的意味。

  希望他在完成心中使命的途中,做出最利己的決定,做出少讓自己陷入危局的決定。

  為什么是“少”,而非“不”?

  還不是因為竹月深出來的人,無一沒有經歷除己不能體會的苦難。

  如她,心里攥著一個執(zhí)念時,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無所畏懼而往。

  她的痛苦心傷蘇誡已經為她紓解了一部分,她心里已不似從前那樣壓抑沉重了。

  離內心的苦痛她雖能明白一些,卻不能完全感同身受。

  但她懂,一個人悲痛的過去無法改變,仇恨一旦長成心上一塊惡瘤,割不割,怎么割,刀從哪里下最解氣便只有自己清楚。

  正是這樣的想法驅使,她才將誅除夏臨頊的計劃擱置,先守護蘇誡。

  ……也為守護他心中那個聽起來幾乎不可能會成功的,瘋狂的,但又特別令人期待的山河重整大計。

  卻說離注意到云渡的目光后,他沉凝思考的目光倏然閃爍了一下,對她投來一個意味悠遠的眼神。

  那冷冽而銳利的目光中,似含三分欣慰,三分自信,和深深的遺憾。

  遇上如此一位有美貌、有膽識、有見地、有智慧的女子卻愛不到,娶不到,怎會不遺憾呢?

  離不知道蘇誡就是宿嶼,所以即使他聽得出蘇誡的話里有提點他做事的成分,他也不回應。

  畢竟他可從未對除公子以外的人說他有意謀取南武皇權。

  即便是云渡,他也只告訴她,他回來是為報仇,未說其他。

  再說了,蘇誡可是他國幸臣,帝王耳目,如若知道了一些鄰國王臣的私密事,誰敢保證他不會以此為謀,做出一些不可預知的歹事來?

  當他沉默的眼神轉為認可,云渡銜上文又道:

  “南武朝堂與我彧國不同,他們的‘江南多好臣’可不是胡亂傳播的。

  我彧國君主桀驁自負,奸臣也好,賢臣也罷,他高興就殺,不高興便殺了讓自己高興,

  他覺得,他能成為一代霸主,靠的是自己所向披靡的神功,無所不謀的智慧,不是有才之輩的輔佐。

  認為那些輔佐他治理社稷的朝臣,不過是慕他才能,爭做嗜蜜蜂蝶,去沾染他的香氣以升華自己,沒有了一批還會來一批,他自詡至尊,肆無忌憚。

  據(jù)我所知,南武這邊并非這樣。

  他們的朝堂比之我大彧,要清凈許多——在政事上,國君基本不會獨斷專行,剛愎自用,而是由朝臣們當?shù)钌套h,必要還可私下去商討。

  南武帝只有在朝臣們爭論無果的情況下才會裁奪,而國君的決定還不是最終結果,圣令的下達還要經過相關公卿的審核,核驗通過方生效。

  朝官的態(tài)度和提議不僅左右圣令的頒布,同時還干預著同朝官吏的升遷、黜免。

  但有一點,若遇到情節(jié)比較惡劣的官民糾紛,南武帝則會龍顏大怒,處理案情向來以民為先。

  他重民意民心,不論此舉背后是否有沽名釣譽嫌疑,都說明了他是真的在意百姓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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