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換回蘇誡身份的宿嶼,雷厲風行,心狠手辣,有點時間全花在伺候荒淫彧君身上了,少有時間會想念他藏起來的美嬌娘。
不過嘛,已聽蘇誡說,他已在“重逢”心上人后使用厚顏無恥做派,外加霸道蠻橫手段把對方心思侵蝕迷糊了,勝利在望,想想他干的系列鬼事,就想捶胸頓足,敞開了大笑一場。
思歸自然是不能在云渡面前莫名發(fā)笑,他一直保持著活物莫挨老子的孤傲態(tài)度,邊翻審桌上醫(yī)錄手稿,邊等云渡講下文。
云渡是被閉目塞聽的愛寵,聽了思歸的話,以為他說的是兩人互不相識,而非一人判若兩人。
“您難道就沒向其中一方提起另一方么?”蠢蠢試探。
思歸反問:“你會向你這一個情郎談論另一個情郎,還來回的說嗎?”
柳葉黛眉一蹙,云渡道:“這事它不能這樣比較吧!朋友關系和……那種關系怎好放一個問題里說?!?p> 思歸突然不耐煩,“說你和蘇誡,倒與我扯這遠,不說了。”
“別呀,”云渡不想走,“您再跟我說說我家公子嘛?!?p> “你都對他逼良為娼了,我不知道的你也怕都知道了,還想我告訴你什么?”
逼良為娼?!
云渡眼瞳震悚,目如銅鈴:“您知道?!怎么知道的?您什么時候見過我家公子的?他在何處?”
思歸也是心頭一抖,險些把時間、人物、場合搞混。
機智如他,很快他就以“信件往來,有何稀奇”化解了云渡的疑惑。
為了趕緊翻過此篇,思歸問她想知道什么,能回答的他勉為其難跟她說一嘴。
有關公子,云渡倒沒什么特別想知道的,因為她想知道的,都要親眼親手感受才滿足得了。
但好歹碰著個機會,她自然也不舍得放過,于是便問起了宿嶼相貌、身世來歷、經歷、病因、情史等。
然則,一堆問題里,思歸只答了“生得還是能看的”;“病弱是因服藥”;“吃了很多苦”,其余的緘口不言。
他回答得粗簡,跟沒說一樣,云渡一點兒也不滿意,最后又問一個年庚,思歸只說與他上下。
云渡郁悶得磨香磨得更用力了,木杵與陶碗摩擦,“咯咯”作響。
得知思歸好似真的不是二面派,云渡心里的擔憂總算緩解不少。
一時她沒話了,思歸反過來找她說,問她真的沒重新喜歡上蘇誡?
云渡頷首應是。
思歸愛友心切,連忙調動神思,勢必為好友幸福榨盡最后一滴腦汁。
思歸狀如閑然,輕嗤一聲,說不要把話說得太干脆,把身后臺階全拆了,再回頭時可要摔跟頭的。
站在公正的角度,蘇誡其實也很好,既是親,又是愛,對她從小寵到大,中間雖然出現過一些誤會,傷害了她,但是他有苦衷啊。
在這份感情中,他也是受苦者。
她被傷害,受的折磨更多是情感上的不能接受。
導致心死,生恨,摒棄,然后重覓心悅之人。
而他蘇誡,在感情還未破碎前就承受著來自使命與愛情的取舍之痛。
她遠離了水深火熱,在無人打擾的地方以淚洗面的歲月里,在虎狼窩里周旋的他一面要殺血路,忍唾棄;
一面還要被愛殤之傷折磨,被黑暗無光的未來折磨;
另一面,為了情人再見仍如初,他在已然稀爛的名聲上“錦上添花”,自賤為無能人道之人,自傷身接受各種查驗。
命運使然,身心俱焚,何嘗會比她好過!
云渡說,正是因為知道了他不是為一己之私而傷害的她,他也痛苦,也辛酸,所以近來她才無微不至關心他,照顧他,不遺余力保護他,愿為他的平安忍辱含垢……
然則,恨可消,愛難拾,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她也沒有辦法,她的情感是她的,但她的情感從來不是受她控制。
思歸道:“癡情到心膽俱碎的人就該配以如此結局?你忍心?”
云渡凄然,眼里淚波瀠洄,“那我能怎樣,愛又不是衣食玩物,不是我努力就能給的?!?p> 思歸嗟嘆:“得愛者,粗茶淡飯勝珍饈;不得愛者,金銀利祿……負身也……重!”
“香磨好了。”說及蘇誡之苦,一直埋頭苦干的云渡加速完成了思歸給的任務,“還要我做什么嗎?”聲氣凝噎。
察覺她不暢快,思歸也不為難,“就放這兒吧。妄言收拾完自會處理,你去吧?!?p> 云渡斂衽禮了,提步將退,思歸誠切又道:“都是我的朋友,人品也都不錯,但是宿嶼……不是你良配。”
打算拆了她和宿嶼,讓苦命鴛鴦的感情重塑。
心里想:你換個方向交心吧,人還是那個人的,你若固執(zhí)到底,只怕很難會見到心上人真容!
云渡道:“既都是您的朋友,您就不該說這話?!?p> “正因為都是朋友,包括你,我才知道哪一個更適合你,哪一個能給你幸福。你是最了解蘇誡的人,也就最知道他值不值得被愛——”
云渡打斷他話:“我說了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是能不能、做不做得到的問題。”
思歸:“不要講給我聽,你的心其實比你的大腦更清楚。
一味的克制,自欺欺人沒有意義,存在的東西它就是存在,你遮起來它一樣在。
我最了解宿嶼,世上唯一一個,所以我看得到你們的未來,
即便我不知道你們情有多深,但結局就在那兒,
你若執(zhí)意去愛他,一定比跟蘇誡的這段情還苦,還虐。
我能同你講這些,不是做朋友的偏頗誰,我只是不想我的朋友受愛情的苦。
你若能回頭選擇蘇誡,我敢說一定皆大歡喜,但你若一顆心獨向宿嶼,絕對沒一個好過。包括你自己。
你就想,有一天你靠在宿嶼肩上,與他卿卿我我,真的不會想起天涯某一角落,有一個人因為得不到你的愛而失魂落魄嗎?”
云渡松開緊咬的口腔內的肉,忍住眼眶里打轉的淚液,鎮(zhèn)定而堅決地告辭:
“倘若宿嶼公子也是我的苦難,那苦難我也甘之如飴。夜深了,棲葉公子早點歇吧。”
思歸扶額,無聲而嘆。
心下一狠,使出剜心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