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玲瓏商鋪
同濟堂那頭的事也算正式提上日程，如今已經(jīng)降價到了市價的九成。
聽說這件事的彩云大為震驚，失手摔了手里的木梳，整張嘴都沒合上過。
“大少夫人……您這么干還咋賺錢?。?！”
“等后頭的春日宴一過，就剩不到三季了！咱還怎么和方姨娘她們比呀？！”
“我曾在西院見過她毒辣的手段，萬一大少夫人失了掌家權，指不定會被她怎么找麻煩……”
蔣沐沐和方春華定下賭約的事，在府上不算個秘密。
平日里人們都只當個熱鬧看，誰執(zhí)掌中饋他們都無所謂，沒想到彩云還會關心她。
蔣沐沐替她撿起木梳，拾起妝奩里的銀簪，對著銅鏡比劃在頭上，“你看這支掐絲翠花簪怎么樣？”
彩云面露愁容，不明所以。
這都什么時候了？！
她家主子還有心情選簪子！
焦急歸焦急，彩云還是認認真真看了銅鏡里的蔣沐沐一眼，重新選了枚銀簪給她。
“我覺得這支銀海棠不錯，更襯托夫人的氣質(zhì)?！?p> 蔣沐沐聽取了她的意見，戴上銀海棠，一身素衣，清清爽爽地站起來理了理衣裳。
“好了，走吧！”
“??？去哪兒？”彩云木愣愣地問。
蔣沐沐輕笑道：“你不是怕我被方姨娘找麻煩嗎？自然是去賺錢?。 ?p> 彩云稀里糊涂跟著蔣沐沐來到了一家宏偉的店鋪門前，頭頂?shù)呐曝疑虾杖粚懼傲岘嚪弧比齻€大字。
提及這個玲瓏坊，彩云可謂是再熟悉不過——
定國公府眾多門面店鋪下，除了醫(yī)館和酒樓分別只有兩個外，余下的成衣鋪、首飾鋪幾乎開滿了南北兩街。
一般來說，成衣鋪和首飾鋪基本都是分開經(jīng)營。
而“玲瓏坊”卻是不同，它是成衣和首飾混在一起綜合經(jīng)營的特殊存在。
也是南北兩街最負盛名的商鋪。
當時大少夫人和方姨娘定下賭約后，府上所有的鋪子皆由傅老夫人親自分定到二人手上。
她在府中也早有耳聞，大少夫人手下的鋪子雖然只有三間，但單憑玲瓏坊這一間的年利潤，就足以碾壓余下七成的鋪子。
若是能費點心思，趕在年終評定之前再靠其他鋪子賺些錢，便有了制勝的法寶……
彩云為自家主子懸了半日的心，此刻總算是放了下來。
只可惜她剛走進店內(nèi)，便被里頭的景象嚇了一跳，硬生生又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著大廳內(nèi)懶懶散散或坐、或站著的十幾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媼，彩云險些一口氣噎死過去。
“這這這、這是怎么一回事兒啊？！”
蔣沐沐垂下羽睫，將室內(nèi)打量了一圈，眸色逐漸暗沉，“我就說當初祖母把玲瓏坊交給我時，方春華還那么沉得住氣，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從未聽過蔣沐沐直呼方姨娘名諱，彩云眼見她的臉上覆上層黑霧，知她這是顯然氣到了極致。
一時竟被她周身尖冷的氣勢震懾住了。
十幾個花白的人頭中，忽然竄出來名藍衣女子，看上去約摸有三四十歲的模樣。
她一見蔣沐沐前來，撥開人群上趕著湊去，笑開了花，“哎喲！什么風把大少夫人您給吹來了呀！”
“來來來，里邊請～”
蔣沐沐上下觀摩著她一身的軟絲羅綺，金釵戴頂，兩手珠玉瑪瑙齊具，盡顯富貴。
瞇了瞇眼，隨她一并入了店內(nèi)，隨口問：“想必這位姐姐就是玲瓏坊的掌柜吧？”
趙海棠笑意不減，引蔣沐沐坐于待客的區(qū)域，親自為她倒上杯熱茶。
“大少夫人真是折煞我了，什么姐姐不姐姐的，不過一個半老徐娘罷咯！”
“也是幸得老太太心善，將我留在這里幫襯著府上分擔些事務，才讓我有個得以謀生的活計?！?p> 對方言辭委婉得體，蔣沐沐皮笑肉不笑地輕輕頷首。
隨后端起茶水抿上一口，仔細砸吧出了別樣滋味。
嗯，明前龍井。
一百二十兩一斤。
蔣沐沐擰起眉頭作出不喜之態(tài)，放下茶碗，抬頭看著趙海棠，“閑來無事我也就是來隨便看看，不知店里生意可好？”
仿佛是戳到了什么難過的事，趙海棠頓時蔫兒了下去，用戴著玉戒的手輕撩了下耳鬢碎發(fā)。
“唉，正如大少夫人所見，如今的生意不比以前，我們玲瓏坊里的這些非同等閑的貨物，更是鮮少有人來買了?！?p> “若再這樣下去，不僅交上去的賬面不好看，恐怕連店里人的月錢都要發(fā)不起了呀！”
從蔣沐沐進來到現(xiàn)在，大概也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確實沒有半個人影再次進店。
觀之四周貨物，皆是市面常見款式，規(guī)規(guī)矩矩擺放整齊，丁是丁卯是卯的，無甚新意。
非要說的話，就是所用材料更為稀有，是高門貴胄、王孫權貴喜歡玩弄的那類。
據(jù)她所知，玲瓏坊大部分的顧客的確來自于大戶人家。
所售之物也更為高端，在京中找不出第二家可以與之媲美的分號。
按理說，那些對這種勞什子趨之若鶩的富人，沒道理會不再來……
正值蔣沐沐深思期間，好不容易談笑著走進來了兩位少年公子。
兩人一進門便撞上前來相迎的五六十歲的老媼，兩人臉色驚得慘白，推脫著跑出了店內(nèi)。
蔣沐沐：“……”
原來是因為這個……
蔣沐沐心下已然明了，繼續(xù)沖趙海棠問道：“店里這些人是誰分配來的？”
經(jīng)她這么一問，趙海棠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笑答：“是經(jīng)過李管家批了的。”
聽出話里避重就輕的意思，蔣沐沐也并未將她戳破。
以前玲瓏坊歸于方春華管理，現(xiàn)在這么大塊肥肉從她嘴里飛了，不用想也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后搞鬼。
而那李管家基于李方一家的事，對她心有不滿，瞞著方春華的暗箱操作不給老夫人稟報，為的也是想借他人之手給她使絆子。
最好還是能栽個大跟頭的那種……
若是別的店鋪倒還好。
偏偏玲瓏坊是成衣鋪和首飾鋪的集合店。
除卻需要別出心裁且得大眾認可的款式以外，其次便是店內(nèi)的“門面”需得到位，講究的是以自身為展示，面向大眾。
店里這些五十多六十的老媼們，光在這一點上就已經(jīng)沒有用武之地了。
雖然殘酷，但這就是所謂的“優(yōu)勝劣汰”。
蔣沐沐板起張臉直視著前方，沉吟片刻，淡漠道：
“趙掌柜，你也知道玲瓏坊如今是我名下的鋪子，既然店里經(jīng)營困難，我也不好袖手旁觀?！?p> “不如這樣，你先暫且歇息幾日，等我把事情處理妥當后，你再來上任?！?p> 蔣沐沐輕飄飄的幾句話仿若有千金之重。
非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全然容不得趙海棠有半點質(zh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