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境,她做得有些羞于啟齒,她曾一度以為是個春夢……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居然做這種夢,差點兒沒讓她羞憤欲死。
現(xiàn)在看來,若是她所有的夢都是真實,那紫煙……
和紫煙通奸的那個男人應當脫不了干系,可是她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樣子。
這個“夢”里,她是一盞燭臺,房間幽暗,但是大致能看得出是個極其富貴的人家。
陰暗處還坐了一個男人,只能大致看到一個輪廓。
紫煙端著一個托盤進來,輕聲細語地道了一聲“爺”。
紫煙將托盤放在桌上,燭火昏暗,她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印象最深是那一雙手,柔弱無骨,手指上還有一顆紅寶石的戒子,越發(fā)襯得她芊芊十指,白潤如玉。
她能記得這么清楚不僅僅是因為這雙讓她自慚形穢的手,更是因為……香艷無比的畫面。
紫煙在把那個精致的小碗端給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就聽到那個男人聲音輕浮地讓紫煙喂他。
然后,她就看到,紫煙把手伸進碗里,抓住一顆紅棗。
那個男人連著紅棗和紫煙的手一起含進了嘴里……
這一幕驚得她差點兒跳了起來,可惜她是個燭臺,跳不起來。
剩下的,她閉著眼睛被迫聽了全程……
馬紹仁阮玉薇不說話,剛剛還蒼白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成了紅色,“阮娘子,你、你沒事兒吧?”
阮玉薇回過神,連忙低下頭掩蓋住了她心虛的眼神,“我、我沒事?!?p> 她手下切菜的動作快了起來,像是想要掩蓋她的心虛似的,“剁剁剁”切菜的聲音立刻充滿整個廚房。
馬紹仁看著她的樣子更加坐立難安,直接起身沖到大窗臺邊上,兩只手扒著臺面,一臉迫切道,“阮娘子,你要是有什么線索,你一定要說?。?!”
阮玉薇,“……大人說笑了,公主府里面,我哪里來的線索?!?p> 馬紹仁覺得自己是被線索兩個字沖昏了頭腦,賈洪的案子是巧合,拐子的案子是親身經(jīng)歷,她才來京城一個月,上哪兒知道公主府的線索。
“是我昏了頭了,你怎么可能有公主府的線索?!?p> “那紫煙還是自小就進宮的宮女,幾乎是陪著公主長大的,公主出宮建府的時候,她就跟著公主一起出宮了?!?p> 阮玉薇悄悄瞥了一眼眉頭緊皺的馬大人,然后將做好的老三樣放進托盤,“高門顯貴多紛爭,更何況是皇家?!?p> “大人還是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和他們周旋?!?p> 她將飯菜端出廚房,又重新取了一只小碗,夾了些腌制的酸辣蘿卜片,“昨兒看您喜歡,今天再送您一點開開胃。”
馬紹仁看著面前的美食,搓搓手暫時將這些惱人的案子拋之腦后,“阮娘子說得對,先填肚子,這案子可不能可著我老馬一人嚯嚯,等賈洪那案子結(jié)案,再把老焦他們倆拉進來!”
阮玉薇不敢再接話,生怕馬大人再看出些什么來。
她應了兩聲后,便趕緊鉆回廚房了。
這里是京城,不是欽州,就連一個醫(yī)館的少東家都能故意為難她,更何況是公主府。
這件事兒一定不是簡簡單單的謀殺案,她若是卷入其中,只能成為下一個枉死的‘紫煙’。
她千經(jīng)萬苦來到京城,可不是來斷案的。
馬紹仁的心里還裝著事兒,這頓飯他吃得急,吃完放下銀子又火急火燎地回大理寺了。
直到?jīng)]影兒了,阮玉薇才從廚房里出來收拾碗筷。
下午暮食的時候,小店的人多了起來,她慢慢忙起來,才將這些事兒拋到腦后。
小福來的時候,阮玉薇正在廚房里忙碌著。
他站在門口看了下正在忙碌的阮姐姐,摸了摸懷里的銀票,這是從濟仁堂出來后,姐姐特意去錢莊換的銀票,分給了他五百兩。
花爺爺醒后,知道他收了姐姐的錢,狠狠地將他罵了一頓。
爺爺說,阮姐姐幫他,從來沒有圖他能救命,所以他能機緣巧合下救下姐姐,也是因為姐姐結(jié)下的善緣。
若是他拿了姐姐的錢,以后,他便也不能再回到爺爺身邊了。
現(xiàn)在姐姐正在忙著,現(xiàn)在進去只會給姐姐添亂,反正等會兒暮食過后,他還要幫姐姐抗肉,到時候再給她吧。
小福這樣想著,剛轉(zhuǎn)身就撞到一人,他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喲!”
被撞到的人也只是小退了一步,便穩(wěn)住了身形。
小福從小就是小乞丐,在街頭摸爬滾打習慣了,嘗嘗受到白眼和欺負,他便也養(yǎng)成了個小炮仗的性子。
他跳起來直接那人就破口大罵,“你眼瞎??!這么寬敞的路,你站哪兒不好,非要站在小爺?shù)纳砗螅 ?p> 石天喜有一瞬的慍怒,他剛準備開口的時候,突然瞥到這小乞丐胸前衣襟處漏出的一角紙張。
只一眼,他就確定了,這是銀票。
小福見他一臉陰郁不說話的樣子,哼了一聲,他走街串巷這么多年,這樣的人見多了。
若是學子,科考不中;若已成家,家鬧不和。
這種人,對外懦弱無力,對內(nèi)橫行霸道,一雙拳頭除了毆打弱小,從不會對付強權(quán)。
現(xiàn)在他身揣巨款不便于人起爭執(zhí),若是把銀票弄丟了,爺爺非將打斷他的腿不可!
小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雙臂環(huán)抱,再也懶得看這種人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石天喜看著他的背影,眼神閃了閃,抬腿就跟了上去。
暮食過后,阮玉薇一邊處理鹵水,一邊收拾著廚房。
還是早春剛剛回暖的季節(jié),她的都忙得一頭的汗。
今天午食沒開門,感覺所有的食客全部涌到暮食來了,她差點兒就累散架了!
鍋里的肉要不是她要留著給小福,她早就賣光了!
數(shù)了數(shù)收到的錢,將一部分藏到灶臺旁的墻磚里。
拿上買肉的錢,提著包好的肉,她一邊揉著胳膊,一邊慢慢走出門。
日頭落下,天邊都染成了橘色,等她把肉買回來也差不多要黑了。
京城的夜晚很熱鬧,出了朱雀大街,左轉(zhuǎn)進東市口,就是燈火闌珊的街市。
現(xiàn)在都能隱約聽到那邊街市上耍猴戲的歡呼聲。
她進京一個月了,就算是隔得這么近,她也沒時間去看看。
走到街口的時候,沒有看到像往常一樣蹲在街邊的小福。
等了片刻,還是沒有看到人,她轉(zhuǎn)念想到花爺爺今天才看了大夫,小福應該在照顧花爺爺吧,也不知花爺爺醒了嗎。
阮玉薇看了下手里的鹵肉,朱哥的鋪子快要關(guān)門了,她先買肉,請朱哥幫忙把肉送回去,她再直接去花爺爺家找他們。
朱哥朱嫂隔老遠就看到她,麻利地把她預定的東西搬了出來。
阮玉薇把銀子遞給朱嫂,“朱嫂,小福有事沒來,今兒想請朱哥幫個忙,幫我把肉抗回去?!?p> 朱嫂爽朗一笑,“小事兒!老朱幫阮娘子把肉送回去?!?p> 朱哥應了一聲,剛走出鋪子,就看到一群人烏央烏央的往東市口跑。
阮玉薇愣愣地看著拔足狂奔的人群,“這、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朱嫂也是一頭霧水,她直接揪住了一個路人,“你們跑什么,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那路人一臉你別耽誤我看戲的表情,“聽說西市口那邊的池子發(fā)現(xiàn)了尸體,衣服都沒穿!”
朱嫂嫌惡地松開了他,“這有什么好看的,就不怕晚上做夢嗎。”
另一個路人路過時又補充了一句,“聽說,是桐花巷失蹤的那個人。”
阮玉薇的眼皮一跳,魯明生真的死了!
她的腦海里突然閃過石天喜那滲人的笑,還有那晚異常的舉動……
“阮娘子!”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轉(zhuǎn)頭望去,花爺爺避著人群杵著拐杖匆匆而來,他顧不上滿臉的病容,焦急道。
“阮娘子,小福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