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放養(yǎng)鄉(xiāng)下,不受重視的庶女,回京走的正門,卻又無人迎接,這景夫人還真是矛盾。
不知到底是想讓她回府,或是不想?
劉嬤嬤一愣,看向關月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認真回話道,“老爺上朝未歸,夫人近日染了風寒,不宜吹風,二小姐莫要多心。”
關月瞧著她微變的面色,笑了笑,“夫人接我回府已經讓我心中感激了,自然是不敢有異議的?!?p> 她一邊往里走,一邊道,“既然夫人身子不便,我便改日再去探望?!?p> “夫人也是這個意思?!?p> 官家府邸是中規(guī)中矩的三進三出院子,景色布置很是精巧,處處透著幽靜,卻又在不經意間彰顯著富足。
不是因為關庭平日趁著職務之便撈油水,實在是景夫人的娘家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作為唯一的女兒,父疼母愛,其上兩個哥哥也對她極寵,時時關照。
因著這點,景夫人即便在一眾貴婦中,也頗受歡迎。
有娘家撐腰,自然比只有夫君寵愛來得有底氣。
劉嬤嬤在前引路,不出一刻鐘,便停在松濤苑門前,門口已有兩名丫鬟和兩位小廝侍立,“二小姐,這便是您的住處了,如果您覺得缺了什么,差人告訴老奴一聲就行。”
“嬤嬤有心了?!?p> 劉嬤嬤又道,“青姨娘的晚香堂在旁邊,幾步路就到。夫人特意安排您在這兒,也方便母女團圓?!?p> 關月點點頭,視線掃過松濤苑深綠色植被覆蓋的墻面,不再說話,只丟了個眼神給迎香。
迎香立馬會意,背過丫鬟小廝,從袖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朝她手里塞,“嬤嬤近日辛苦了,等會兒可得好生歇歇,喝點茶水?!?p> 劉嬤嬤看了關月一眼,臉色頓時綻開,“這本就是分內之事,二小姐這般做實在客氣!”
“嬤嬤切莫推辭,小姐才回盛京,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需要請教您呢!”迎香一把將荷包塞進她手里,緊緊捂住,“您不會是嫌少吧?”
“哎喲,這是說得哪里的話!”劉嬤嬤連連應聲,把荷包往自己懷里塞,笑容更加親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小姐一路坐馬車也辛苦,早些進房間休息吧,老奴還要同夫人回稟,就不久留了。”
關月頷首,“嬤嬤慢走?!?p> 待人轉過回廊,看不見了,關月才踏進松濤苑。
她身邊一向只有迎香伺候,驟然多了些人,有些不習慣,隨口打發(fā)他們去做外院的雜活后,和迎香一起進到內院。
才穿過拱門,鼻尖便嗅得似甜非甜的味道。
很淡,絲絲縷縷地飄過來。
迎香皺起鼻子仔細分辨了一下,說道,“應該是甘草的味道。甘草歸心、肺、脾、胃經,青姨娘一直患有心疾,想必是從晚香堂飄過來的?!?p> 關月抬頭,看向她指的方向,心下不免多了幾分思量。
從她進府至今,青姨娘連下人都沒派出來過,到底是真不在乎她這個親生女兒,還是病重到自顧不暇?
迎香見她停下步子,主動問道,“小姐一會兒可要去見青姨娘?”
“再等等吧,”關月收回視線,“安頓好之后再去?!?p> “好?!?p> ……
清風茶館二樓,許知微重重地將茶盞擱在臺面,抬頭面對起身的人,怒目而視。
清雋的臉有些扭曲,“陸淮舟,你是不是有病。一大早把我拉出來喝茶,現在一杯未盡,又不想喝了,耍我呢!”
他昨日傍晚才回到盛京,又連夜審犯人至寅時,閉眼沒多久就被陸淮舟從床上挖起來,非拉著他來喝茶。
還選了離他府上最遠的清風茶館。
熱茶剛上,他才喝兩口,這人又要走了,換誰能忍?
陸淮舟將折扇置于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許知微雖然翻著白眼,卻也落下了聲音,“坐,至少等我的點心上了再走,不然這銀子就白花了?!?p> “點心錢我出,算是給你賠罪?!标懟粗垡姥月渥?,重開折扇,垂眸,心思顯然飄遠了。
“這還差不多。哎——”許知微趴在窗邊,探出腦袋,“不就是一樣的街,一樣的景,一樣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
“你錯過了?!?p> “什么?”
陸淮舟笑道,“馬車?!?p> 許知微:“?”
“什么鑲金戴玉的馬車值得你起個大早來看,你……”他聲音突然轉了個彎,看向陸淮舟腰間,“你的玉佩呢?”
陸淮舟低頭,漫不經心道,“不小心弄丟了?!?p> “被人追殺的過程中弄掉的?真是可惜,那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老侯爺也是機緣巧合才得到的,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一塊玉能保你平安也算幸事?!?p> 陸淮舟輕揚嘴角,不置可否,輕而易舉地將此事帶了過去,“昨夜可有審出什么來?”
店小二正好在此時端上點心,等他走遠后,許知微才正色道,“此人曾在軍中記賬,好幾筆流水都是從他手里過的,平日行事也很規(guī)矩?!?p> “那他跑什么?”
“出入對不上,他以為是自己的失職。昨夜審了半晌,才發(fā)現是另有人做文章。”
陸淮舟:“誰?”
“葉叔平。他曾是薊州刺史錢同的門生,后科舉高中,在京中當了個五品官,不過我的人昨夜趕到時,闔府上下,無一活口?!?p> 陸淮舟瞇了瞇眼,“在你抓人時動的手?”
“嗯。仵作驗過了,死于丑時左右?!痹S知微叼了塊點心往后仰,長吁一聲,“這是鐵了心不讓你繼續(xù)查。”
敢對五品官員動手,一夜之間屠盡全府,背后的人,定是位高權重。
盛京擔得起這四個字的,兩只手都能數過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咱們這個位置,進,得罪人;退,被上面猜疑,不好做啊。”
茶霧裊裊,模糊了對面人的眉眼,陸淮舟目光平靜,落在山水一色的茶具上,“你怕了?”
許知微輕嗤,“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誰說狼環(huán)虎伺就一定會被吞噬殆盡,他偏要做那把斬狼殺虎的刀。
“你這個位置就是要得罪人的。只有你在朝中肆意張揚,侯府才能安穩(wěn),不然,就是第二個……”
鎮(zhèn)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