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入夏的清晨陽光帶有絲絲的涼意。
海棠花落地,涼風習習,庭院外一片靜謐美好。煦光打在樹上,地面上,又像是仲夏的預兆。
宋宿槐立于院中,一身淡紫色衣裙,典雅素樸,與小朵的海棠花相得益彰,發(fā)辮仍是麻花辮,沒有繁多的發(fā)飾,唯有發(fā)尾處的一朵海棠花。
“阿槐?!?p> 宋之舟還未走到宋宿槐的身邊,就喚著她的名字。七日已過,阿槐有了短暫的安寧。
“宋祁,這些日子謝謝你,也謝謝你給的緩藥?!?p> 宋宿槐望著他,說道。
“是我自愿的,阿槐不用多想?!?p> 宋宿槐看著眼前的男子,一身古樸青衣,雖是之前常見他穿黑衣,在東宮時見他,他著的是黑衣,在御史府見他他也穿的是黑衣。可是在這之前,他去淮香閣的時候,常穿的是青綠色的衣服,要比現(xiàn)在的顏色濃上幾分。
如今這青衣色彩卻是要比之前的淡上一些,她又想到也會時常問道宋之舟身上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不禁想到宋之舟是不是已經皈依佛門了。
想著一生青衣伴古佛。
可是,宋之舟作為將軍府的公子日后,上場打仗是少不了了。
不殺戮也是不可能的。
宋宿槐笑了一聲,繼而對上宋之舟的眼睛,說道,
“如今我的武功也恢復了,你也知道的,我如今只有七日的時限,七日過后,我又會像以前一樣什么都干不了。所以現(xiàn)在我必須抓緊時間?!?p> “今日,我就準備出發(fā)。這段時日多謝,等我報仇完,手刃滅門仇敵,若還有命,我定會回來圓了你的念想?!?p> 不知是宋之舟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真實實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宋之舟總覺得阿槐自那一晚看自己的眼神,不再一樣。
好像多了一份的纏綿。
是喜歡嗎?
應該是吧。
阿槐說是要圓自己的念想,是喜歡自己嗎?
應該是吧。
宋之舟心里肯定著。
“你不會死的。我會陪著你的。”
宋之舟道。
宋宿槐怔然,但隨即又笑著說,
“你會陪著我?”
像是明知故問,又像是想得到肯定。果然正如同宋宿槐的心中所想,她再一次得到了肯定。宋宿槐緩了片刻說道,
“與太子抗衡定然是艱難萬分,你也愿意?”
宋宿槐余光放在宋之舟的身上,上揚的眼尾卻在此時有些凄涼。但下一瞬間,宋宿槐的表情滯然,驚愕地看著宋之舟。
“我愿意?!?p> 宋宿槐又笑了一下,說道,
“你身為將軍府的小公子,與所侍奉的君主抗衡,甚至是縱容我殺了你的君主,將你所在的將軍府置于何地?日后,將軍府在盛安城定然是舉步維艱。這你也愿意?”
宋之舟向前走了幾步,倚著長廊的柱子,盯著宋宿槐,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愿意。但阿槐你說錯了。”
“將軍府是為了整個安國的百姓的安康,侍奉也應是萬千百姓,不是君主。再者太子那樣的窮兇極惡之徒,也不配當我的君主?!?p> 說罷,宋之舟思索片刻說道,
“若日后,真是那太子掌管朝政,我還真拿不準會謀權篡位?!?p> 話音剛落,一片海棠花瓣落地。宋宿槐眼神晃了晃,轉身看著宋祁,伸出自己的手,說道,
“那就祝我早日能夠報仇,與你看遍世間萬千,歲月悠悠能夠與你相伴,我此生足矣?!?p> 宋之舟拉住宋宿槐的手,說道,
“我亦是。”
隨后二人便相伴走出了將軍府。
在二人走后,坐在涼亭處的陸和玉望著二人漸漸遠離的身影,憨笑了幾下。這小子也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吧,牽上阿槐的手了,想來親事也不遠了。
想當初,她自己還杞人憂天,覺得自己的兒子是一廂情愿,倒也沒想到阿槐姑娘這么快就接受了宋之舟。如今阿槐姑娘也非妓女,再者與宋之舟幼時還相識,也算是青梅竹馬。
自己也要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夫君。
說罷,剛要命落白去拿紙筆,又想了想,許久未與夫君相見,倒不如親自去西境告訴他。
說著,便命落白為自己準備行囊和馬,即日便出城。
盛安城外遠處的一片村莊,名為桃溪鎮(zhèn)。
“行芷姐姐,我去抓藥了?!?p> 眼前的是一位年近十五歲的少女名喚余念蝶,是余行芷當時撿到的女童,無父無母,認余行芷為姐姐。
前幾日陰沉的天氣,余念蝶雖看不見但整日整夜都能聽見行芷姐姐的咳嗽聲,想著行芷姐姐的病情又加重了,自己準備今日去京城中的醫(yī)官買些藥,緩解下姐姐的病情。
“小蝶,你萬些小心。買完藥切記勿要在城里停留。”
內屋傳來虛弱的聲音夾雜著咳嗽聲,余念蝶聽后便嗯了一聲就拿起手邊的盲杖慢慢地走出去了。
在余念蝶走后,躺在床榻上的余行芷深深地嘆了口氣,隨之而來的又是幾聲的咳嗽聲。
她的病恐怕是治不好了。
自己幼時便接觸醫(yī)術,沒有人比自己更為的清楚了。這是她自娘胎里帶的病,恐怕真是藥石無醫(yī)了。
只是她放心不下小蝶。
自己死后,小蝶什么也看不見,日后怎么辦?
余行芷緩緩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的涼水,但未喝。坐在凳子上,目光追隨著杯里的水波。自己在京城認得的人也只有他了,將小蝶托付給他,應是無礙。
只是他,恐怕還沒有原諒自己。
當時狠下心發(fā)誓若是在見他,將不得好死。想來當日的話倒是一語成讖了。自己也無多少時日了。
倒不如賭上一睹。
“來,姑娘拿好你的藥?!?p> 醫(yī)館的大夫將藥送至余念蝶的手里,隨后接過余念蝶手里的錢。余念蝶照往常一樣拿著藥扶著盲杖一步一步地走向城門外。
但她渾然不知的是她已經被一些人看上了。
宋宿槐與宋之舟作伴出城,埋伏在了城門不遠處。
宋宿槐低聲問道,
“你確定太子會派人來此處抓捕女子?”
宋之舟悶聲說道,
“確定。在城中太子手下的人定然不好下手,可是城外的樹林中就不一樣了。在此下手。一來往之人甚少,不易被發(fā)覺。二來獨自一人行走在樹林中的女子,想來也是某些農戶的女兒。”
剩下宋之舟未說的話,也不言而喻。
農戶的女兒丟了鬧上一鬧,這事也就慢慢地平息了,掀不起多大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