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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校舉辦的新年晚會一般都是給高一的學(xué)生和全體老師觀看,王城為此興奮了好幾天。
“你們不知道吧?我女神許驚渡是跳芭蕾舞的小天鵝!今年晚會有她的節(jié)目!我被困學(xué)校一百年沒有手機玩也值了!”
自從上次食堂的驚艷一遇,許驚渡從此“升級”為王城的“女神”。
閉目養(yǎng)神的溫海耳根動了一動。
其實他不是很感興趣。這些學(xué)校里的表演,不過是歌舞奏樂,小品的質(zhì)量也不甚高,實在沒什么看頭。至少,他欣賞不來,無論是低俗的、還是高雅的。
不過,若是許驚渡跳舞,或許有所不同。正如從未有一個漂亮女孩,在他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墜入他的心。
溫海心下一緊。
感覺自己突然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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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燈結(jié)彩的校園透著濃濃的新年氣息,除了這群被困學(xué)校、渴望寒假的學(xué)生的幽怨的眼神。
尤其是高二和高三的學(xué)生們,他們不僅學(xué)業(yè)繁忙,還不能享有高一的晚會權(quán)利。
緊鑼密鼓的彩排過后,就是王城最期待的晚會了。
溫海在刺眼的、旋轉(zhuǎn)的燈光下揉了揉眼睛。音響還在聒噪地扯著嗓子叫喊,這里的每一刻溫海都想逃離。
他突然想起初中時韓瓷淺和她的好朋友們表演的花火,那在黑暗中點亮一簇簇?zé)舯K的舞蹈,當(dāng)時著實讓他眼前一亮。
正在這時,一曲《青蘋果樂園》暢聊青春激情,打斷了溫海的思緒。臺上的美女活力滿滿地舞動身姿,點燃全場。
溫海再也受不了,起身離開。
王城看到想拉住他,問他去干什么。
“你不看美女姐姐跳舞了嗎?”
溫海搖頭便走。
將聲音丟在腦后,利落干脆。果然,聲音淡出,溫海終得一片清靜。
溫海慢慢地走著,來到一個十分清靜的地方。
疏風(fēng)淡月,清輝落地,忽見羽仙。
溫海不自覺停下了腳步,看著不遠處的白衣飄飄。
白中點染粉紅,正如仙子轉(zhuǎn)過身姿時的面色微酡。
美人既醉,朱顏酡些。
溫海沒背過什么詩句,但他想肯定有一位詩人也遇過這樣天仙下凡之良景,然后將滿腔的心潮蘸墨抒之。
是她。
原來詩人并非總是矯情地遣詞造句。
有些感受,用文字反而難以言說。
許驚渡終于轉(zhuǎn)了一個完美的身。
斜影綽綽,月朗風(fēng)清下,她自己出來專門練習(xí),想著要趕在壓軸表演之前練得更好。
時間所剩無幾,只有一個小時。
中國舞不似芭蕾一般,芭蕾的優(yōu)雅中帶著華麗。中國舞是柔的,卻又有骨,正所謂“雅致”。
可她一直找不到感覺。畢竟她跳芭蕾跳慣了,正如小天鵝一樣驕傲精致。
但柔婉清約,她好像不太擅長。她把握不到精髓,但是也不允許自己應(yīng)付舞臺。
于是,就算距離開演還有五分鐘,她也可以再繼續(xù)練習(xí)五分鐘。
但都只能說是熟練,跳不出其間感覺。和她跳芭蕾時太不一樣了。
直到她終于勉勉強強轉(zhuǎn)了一個自己滿意的身,手勾起,衣袖落,抬眼便見,一人斜倚欄桿,神情淡然,眼眸微垂。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高松散月,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眼神中沒有催促,更無評判。
好一會,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看她看得出了神。
莫名有些可愛。
忽然之間,她感覺到他面容對她有一種強烈的吸引。
他眉眼俊朗清秀,神情淡然不驚,正合舞之清雅;但他身上還流露著澄澈的歡喜,像剛剛?cè)胧赖暮⑼?,采到了初見驚心的花朵。這或許正是她一直想尋找的感覺。
是了,只有月的天空固然清幽,但少了些許星的點綴,便少一份令人動容的澄澈。
她飛快地對他一笑,快到他還來不及眨眼,她就已經(jīng)挽袖再低身,重新開始練習(xí)。
溫海自知自己不是那種喜歡盯著美女看的人,但此時,他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繼續(xù)欣賞許驚渡的舞姿。
不知為何,她的揮袖、抬手變得更加流暢自然,身上好像借了一份月光。更清澈、更空明,也更靈動。
他就坐在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跳,無絲竹管弦,卻與風(fēng)聲相和。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許驚渡停下來,臉上沁了一些汗。紅紅的臉蛋,不那么驚艷,卻多了一些可愛。
“可以在你旁邊坐一下嗎?”不知道為什么,許驚渡覺得不詢問一下他便會打破他的安寧。
溫海點點頭。
許驚渡坐下,對他笑了一下,然后說了聲謝謝。
溫海有點受寵若驚,但也點了點頭。
無言,有風(fēng)。
溫海終于沒忍住,問道:“為什么要謝謝我?我還擔(dān)心我可能打擾你練習(xí)了?!?p> 許驚渡沒有說其他,只是告訴他自己終于找到了竅門。
“我其實不擅長中國舞。這次被校領(lǐng)導(dǎo)抓來的?!?p> “你原本跳芭蕾?!?p> 許驚渡愣了一下才聽出來他說的是陳述句。她心里有點莫名的小開心。
“是啊,校領(lǐng)導(dǎo)只知道你是舞蹈生,才不管你跳什么呢?!痹S驚渡無奈地笑了一下。頭歪著低下來,手指勾畫著鞋面精致的繡花。
溫海沒說什么,只是發(fā)現(xiàn)她好像也是很可愛的一個女孩。
她抬頭用漂亮的眼睛看著他說:“我是許驚渡,很高興認識你。我是17班的。你呢?”
溫海有點驚訝,想說“我早就認識你了”,但是還是忍住了,說:“4班的溫海。”
許驚渡笑了一下,嘴角飛躍,令他心頭一顫。
她好像還想說些什么,但聽到遠處窗口有老師來找她,便只好起身離開。
要開演了。
她突然沒敢和他說:“來看我表演好嗎?”
這樣,她會很緊張的。
她只好離去,在轉(zhuǎn)角處偷偷回頭看他,發(fā)現(xiàn)人已無蹤。
許驚渡只好心中默默記下他的名字,在舞袖間心中默念,然后借一片他的清輝,繞進指尖。
一曲謝幕,晚會圓滿結(jié)束。掌聲如雷,震碎了她以舞勾勒的清明。
悵然下臺時,她看見無人后臺的窗口中,他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