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眾矢之的
趙沅楚穿戴一新,她慢悠悠地到了慶壽殿時。
大殿外跪著還腫著臉的盧內(nèi)侍,她居然還想尋太后主持公道。
盧內(nèi)侍看到貴氣逼人的公主從影壁轉(zhuǎn)過來。
水藍色的裙擺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繡鞋上那顆碩大的珍珠在裙擺下若隱若現(xiàn)。
她的身后還跟著那個力氣大得嚇人的竹瑤。
公主似笑非笑的視線看過來的時候,盧內(nèi)侍瑟縮得后退了兩步。
她的臉到現(xiàn)在還疼著,經(jīng)過一夜,腫得更高了,現(xiàn)在連張嘴都困難了。
竹瑤看到她高腫的臉,還能感覺到昨日打人時的心情舒暢。
這個盧內(nèi)侍從前總拿著太后當(dāng)令箭,沒少磋磨人。
殿下這個公主當(dāng)?shù)眠€沒有當(dāng)初在北地時,做縣主來得快樂。
竹瑤看向前面身姿婷立的公主,心底有絲異樣的感覺。
殿下還是以前的樣子,但又似乎不一樣。
盛京同北地不一樣,但她還是希望殿下能像當(dāng)初在北地那樣無慮。
慶壽殿是太后的寢殿。
大殿里一群鶯鶯燕燕正在說笑。
看著是一群和睦相處的女子,其實暗地里都不是省油的燈。
趙沅楚進來的時候,原本熱鬧的氛圍有一瞬的凝結(jié)。
率先開口的還是李美人,“今日公主竟然遲了,往日里最勤勉可是公主了,嬪妾都自嘆不如。”
李美人人如其名,確實是個美人,進宮后頗得阿兄的寵愛。
趙沅楚眨了下眼,“李美人今日倒是很早,聽說前幾日告了病假,身子可好些了?”
話音未落,在座的妃嬪臉色異彩紛呈,無她,陛下已經(jīng)接連五日宿在了李美人的寢殿。
往日雨露均沾的陛下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情況。
位份最高的高充容臉色最是難看。
三年前陛下繼位時,太后本為陛下選定了娘家侄女為后。
可入宮前兩個月突發(fā)惡疾,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
許家暫時沒有適齡的姑娘入宮,陛下的后位就此空懸。
誰都知道,太后一黨只手遮天。
但陛下年輕力壯,又勵精圖治,歷朝歷代,外戚專權(quán)都沒有好下場。
陛下和太后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若是誰能先誕下皇長子,日后都是力爭后位的有力籌碼。
高充容輕哼了一聲,“妹妹,我們是都陛下后妃,太后的兒媳,我們晨昏定省是規(guī)矩。
公主是太后的女兒,上了玉碟的天家公主,公主可沒有晨昏定省的規(guī)矩,公主能天天來是孝順。
本宮看妹妹面色紅潤,眼色含波,不像有病的樣子,這動不動就告假,這是視規(guī)矩?zé)o物,還是視太后陛下無物?!?p> 看著方才還其樂融融的場面,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趙沅楚唇角含笑尋了個角落的座位看戲,按照往常,太后還可有些時候才會出來呢。
阿兄還沒有大選,這些妃嬪都是塞進來的。
個個貌美,也個個淬了毒。
阿兄至今還沒有子嗣,也不是沒有懷孕的妃嬪。
去年的周才人都已經(jīng)五個月了,雨天給阿兄送糕點,不慎一腳滑進魚池,被水草纏了腳,一尸兩命。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遭了嫉妒才失了性命,卻也只能不了了之。
內(nèi)殿靜謐無聲,只有木梳梳過保養(yǎng)得宜的黑發(fā)。
許太后正在條斯慢理的梳妝。
她透過銅鏡看到了頭頂?shù)囊粋€白發(fā),半晌后嘆息。
“本宮老了?!?p> 正在梳頭的宮人立刻道,“太后還年輕著呢,上回您和陛下站一起,奴打眼看,還以為是姐弟呢。”
太后被惹笑了,半刻后悵然道,“本宮的昱兒若是能長大,比陛下還要大上兩歲呢?!?p> 這是太后心底的傷痛,無人敢觸碰。
也不知這皇城里是不是中了詛咒,太后生過三女兩子,全都沒能長大,先帝的其他妃嬪生的孩子也都沒能長大。
年歲最長的昭陽公主前年也薨逝了,先帝這一脈,至此,一個不剩。
四年前,陛下病重,后繼無人,太后這才在宗室中選中了才剛剛襲爵,年僅十七的平寧郡王。
許太后的心腹女官,胡司言腳步匆匆得進了內(nèi)殿。
躬身在許太后耳邊耳語了一陣。
太后正在妝匣里挑選鐲子的手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她。
“哦?那丫頭挑起的矛盾?”
“是,公主殿下一句話就讓李美人成了眾矢之的?!?p> 許太后輕哼了一聲,“都是些什么心思,別以為本宮不知,還竟敢蠱惑陛下在她殿里連宿五日!
若不是婉兒福薄,哪里還輪得上她們這些東西?!?p> 胡司言眼眸微垂,低聲道,“婧姑娘今年及笄了,出落得也同婉姑娘一般貌美?!?p> 許云婉是隴西侯嫡長女,許家特意培養(yǎng)出來的,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詩書禮儀無一不精。
可惜紅顏薄命。
許云婧是庶女,是隴西侯年輕時犯下的荒唐事,五年前才接回家中,才貌雙全,她只占了一個貌字。
許太后搖了搖頭,“不行,莫說她只是一個庶女,就是嫡女也不行,這滿宮院的女人,她能比得上哪個?
別進宮三日,就讓我給她收尸?!?p> 胡司言不說話了,這后宮中,少了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少了心眼。
許太后左右看了下發(fā)髻,才隨意挑選了一只鐲子戴上。
“行了,陛下后位也空懸了幾年,不急于這一時。
只是那群女人交代下去看緊些,周才人之事,本宮不想看到第二回?!?p> 胡司言點頭應(yīng)下,“是?!?p> 許太后一身威儀得走出來時,原本針尖對麥芒,正唇槍舌戰(zhàn)的妃嬪瞬間安靜如雞。
“吵什么吵,大早上的都不知道安生,日后別踏進慶壽宮。”
大殿所有人站了起來。
“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p> “兒臣給母后請安?!?p> 后宮無后,除了太后,以高充容為長,協(xié)理后宮。
高充容唇角噙著得體的笑,“母后,昨兒進宮的新進宮的鐘才人已經(jīng)安排進了玉粹殿,一應(yīng)事宜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
一個秀美端莊的美人站了出來,“鐘氏參見娘娘?!?p> 許太后點了點頭,“進宮了,日后好好服侍陛下,早日誕下麟兒,開枝散葉可都靠你們了。”
鐘才人低眉順眼道,“是。”
許太后掃了一眼底下的鶯鶯燕燕,今日縮在角落的趙沅楚看著還是那副乖巧的模樣,眼底卻是看戲的戲謔。
“楚丫頭,宮外可好玩?”
許太后一出聲,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角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