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私奔

　　宋回泠站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倒不是要逞強(qiáng)，只是想著賀斬要推車，如果背她的話沒手兜著后面，單靠她的力量掛他身上她也吃不消。

　　正遲疑著，賀斬有力的臂膀穿過她的腿彎，另一只手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抬坐在他的肩：“扶好了！”

　　宋回泠呼吸一滯，都快被嚇?biāo)懒耍谫R斬從地上起身的同時忙不迭圈住他的脖子尋找支撐。

　　賀斬扛起她，背脊看不到一點(diǎn)佝僂的弧度，也聽不到一絲呼吸紊亂的聲音，仿佛坐在他肩上的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

　　宋回泠原本還擔(dān)心掉下去，可賀斬的肩膀?qū)掗熀駥?shí)，加上他一只臂膀牢牢圈著她的雙腿，她哪怕不圈住他的脖子，只要不隨便亂動，也不會掉下去。

　　她突然覺得心跳加速，臉色赧然，有些不自然地問道：“你這樣方便推車嗎？”

　　賀斬騰出來的那只手抓住了推車把手，推著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前行，用行動回答了她的疑問。

　　哪怕他推著車的同時又扛著她，宋回泠也絲毫不覺得顛簸，干脆不說話了，老老實(shí)實(shí)圈著賀斬的脖子。

　　一路走來，賀斬愣是沒喊過一聲累，連口大氣也沒聽他喘過，等到了云屯寨，宋回泠想著從寨門口到家基本都是上坡路，賀斬扛著她不好推車，這才堅(jiān)持要下來自己走。

　　快到家時，宋回泠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身材干瘦，頭纏藍(lán)色布巾的老太趴在賀家門口，耳朵緊緊貼著門縫偷聽。

　　“吳阿婆，你在我家門口干嘛呢？”賀斬出聲打斷。

　　那老太瞧見是他來了，蹬蹬跑來，抬起雙手一拍大腿，張口便道：“斬娃子，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賀斬眉頭一緊，擱下推車，快步朝院門走去，吳阿婆跟了上去，在他耳旁絮絮叨叨：“我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回事？早上還好好和我一塊兒下地干活呢，等日中回了趟家，就跟發(fā)了羊癲瘋似的，圍著整個寨子轉(zhuǎn)了好幾圈，問她怎么了也不說，就把自個兒鎖家里頭，叫也叫不應(yīng)，我拿著沒法，就繼續(xù)下地干活了，這不，我都干完活回來了，院門還鎖著呢，里面聽著像有哭聲，湊近了又聽不出什么。”

　　宋回泠站在原地不動，眉心突突的跳，心虛地摸了下鼻子。

　　吳阿婆正跟在賀斬身后呢，突然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用力啐了一聲：“呸！指不定就是你這病秧子害的呢！”

　　說著，又轉(zhuǎn)過頭去，用力扯了扯賀斬的衣袖，“阿婆早和你娘說了，找媳婦要找壯實(shí)能干活的，我那侄女胖丫就不錯，可她非不聽，找了個病秧子回來伺候著，且不說中看不中用，還整得家里烏煙瘴氣的！”

　　宋回泠翻了個白眼，今日這事是她的鍋，她認(rèn)了，可吳阿婆踩一捧一是幾個意思？

　　賀斬腳步一頓，目光嚴(yán)肅地看了吳阿婆一眼：“阿婆，我家里的事還輪不到外人來說三道四?！?p>　　吳阿婆臉色突變，手指指著賀斬哆嗦了幾下，咬牙切齒道：“行啊，當(dāng)了個總旗就了不得了是吧？你忘記你小時候腆在我家門口要吃那副鬼德行了？要不是鄰里鄰坊的，誰愿意管你家那點(diǎn)破事？”

　　賀斬扭頭就走，他從來沒有腆在她家門口要吃的，無非是有次餓得眼冒金星，路過她家院門時，多聞了里面?zhèn)鱽淼娜庀阋幌拢捅凰莺萘R了句：“沒爹的小雜種，滾遠(yuǎn)點(diǎn)！”

　　他念著他娘寡母一個，不想因?yàn)樗┝肃徖镪P(guān)系，那時便忍下了，現(xiàn)在更不會和她多說一句，一個大男人和潑婦吵，掉價！

　　賀斬能忍，可宋回泠不能忍，她聽著都生氣，賀斬反派的變態(tài)屬性為何不能在此時大爆發(fā)，狠狠扇死這老潑皮？

　　是以，在吳阿婆走過來，眼冒精光盯著推車?yán)锏臇|西時，宋回泠雙手環(huán)胸，模仿潑婦吵架時的神態(tài)，朝天狠狠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道：“別腆在這里看我家的東西。”

　　她說話的神態(tài)和語氣都很欠揍，吳阿婆確實(shí)產(chǎn)生了股想扇她的強(qiáng)烈沖動，可剛抬起手，宋回泠就虛弱扶額：“反正我是病秧子，命不長，這一巴掌下去你就等著賠老命給我吧！”

　　吳阿婆咬著牙放下手，張口就要開罵，宋回泠又沖她比了個噤聲手勢，眨眨眼，語氣無辜又氣人道：“我心臟不好，也聽不得罵?！?p>　　瞧著吳阿婆吃癟不說話，宋回泠又抬手指了指賀斬離去的方向，故意壓低聲音道：“我夫君脾氣不好，當(dāng)心把他媳婦氣出個好歹，他弄死你！”

　　吳阿婆氣得兩個鼻孔直哼粗氣，賀斬已不是當(dāng)初隨便就能讓人弄死的小雜種，她犯不著為了個病秧子和賀家撕破臉皮，狠狠剜了宋回泠一眼，蹬蹬蹬走回自家院里，小聲罵了句“短命鬼”后，用力關(guān)上了門。

　　賀家院門緊閉，門栓估計帶上了，賀斬推了下沒能打開，接著又重重敲了幾下，喊了幾聲阿娘，里頭仍舊沒有反應(yīng)，他心里一急，顧不得什么，后退幾步，而后上前用身體狠狠撞開了門。

　　沉悶的破門聲讓宋回泠下意識緊閉雙眼，賀斬莫不是鐵做的，都不怕疼？

　　賀斬破門而入，目光一掃，迅速鎖定了正坐在堂屋門前掩面哭泣的楊氏，她哭得渾身都在不停哆嗦，可在院外一點(diǎn)兒聲氣也沒聽到。

　　“阿娘！”賀斬叫她一聲，楊氏這才勉強(qiáng)抬起頭來，眼眶通紅，被淚水浸得發(fā)腫，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賀斬大跨步上前，蹲在楊氏面前，抓住她的雙臂，眉頭緊蹙道：“阿娘，這是怎么了？”

　　哇的一聲，楊氏終于痛哭出聲來，雙手死死反握住賀斬兩條小臂，傷心欲絕哭喊道：“阿斬，娘把你媳婦兒給弄丟了?。∥野颜麄€寨子都翻了個遍也沒找著人，娘對不起你啊！”

　　賀斬早已在腦中天人交戰(zhàn)一番，做好面對一切的心理準(zhǔn)備，可聽完楊氏所說，安慰的話瞬間梗在了喉嚨。

　　宋回泠戶籍早已登在賀家名上，沒有通行證她壓根離開不了黔中，何況她都這么大人了，哪兒能隨便說丟就丟，他娘的擔(dān)憂實(shí)屬沒道理。

　　只聽楊氏又繼續(xù)哭著說道：“你說，回泠是不是偷偷跑去和心上人私奔了？”